半分千手

第 8 章 噩夢

噩夢

沉沉暗夜将深冬的第一場雪覆上深黑的顏色,寂靜無比的族地裏只有鳥雀的聲音,灰羽毛的瘦鷹抖抖翅膀,雪就從樹枝上簌簌地落下來。

這本應是一個熬人的寒冬,卻又因為某些人顯得不那麽難熬。

千手伊織緩慢地眨眨眼,才笑起來,伸手摸了摸宇智波泉奈的發頂——這對忍者來說本應是個相當敏感的動作,但黑發的宇智波沒有反應,還是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然後,他聽到了伊織的聲音:

“當然了,畢竟泉奈是我的朋友啊。而且,我相信……”

“我不是想聽這個。”

宇智波泉奈沒等他說完,就提高了點聲音,于是千手伊織沒有繼續說下去,兩個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月明星稀。

“我們是朋友,對吧?”

很久,宇智波泉奈才輕聲說。

“不然呢?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千手伊織眨眨眼,上次說這句話的還是宇智波泉奈,現在輪到他了。

雖然上次宇智波泉奈說這話的時候肯定沒幾分真情實感在裏頭,但現在看來,宇智波的二當家可能是真把他當朋友了——只可惜,信錯了人。

千手伊織對上宇智波泉奈的眼睛,有一瞬間從那雙眼睛裏看到黑與紅的倒影。紅色的像一尾魚,就那麽活蹦亂跳地躍入深色的海底,再也看不到。

他緩慢地眨眼,想去看清的時候,卻聽到宇智波泉奈問:“你剛才說,你相信什麽?”

千手伊織想也不想地回答:“我相信你哥哥和千手族長能平定亂世、結束戰争,建立屬于他們的理想之城,讓孩子們不必從出生就開始計算死亡的倒計時,讓他們的弟弟能有平安長大的地方。”

他這話說得理所當然,就像他已經見過那樣的未來,戰争平息的世界,各族攜手的荒誕故事。

宇智波泉奈卻咬了咬牙,丢下千手伊織,轉身就走。在他背後,千手伊織晃了晃,就這麽倒在了地上。

……

醒了。

窗是打開的,有點冷的風從外面灌進來,吹到千手伊織的脖頸裏,讓他從一場很深的夢裏醒來。

他捂着發昏的腦袋坐起來,模糊的視野逐漸聚焦,眼前卻還殘留着昨夜的夢境。

旁邊傳來一個聲音:“你醒了?”

千手伊織的身體一僵,這個聲音雖然他沒聽過幾次,印象卻極為深刻,畢竟它的主人是宇智波斑。

坐在桌邊的宇智波族長拿着個卷軸,懶散地翻着,顯然沒怎麽上心;一頭桀骜不馴的長發跟深色的宇智波族服混在一起,嚣張地彰顯着存在感。這人看過來,臉上沒什麽情緒,眼裏卻帶着冷意。

宇智波斑把嘴角的弧度壓下去,不緊不慢地說:“泉奈告訴我,寫輪眼不能讀取你的記憶。”

千手伊織就“啊”了一聲,茫然地跟宇智波斑對視,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啊?”

兩人面面相觑。

最後,宇智波斑有點煩了,就站起來,走到千手伊織面前,扯着衣領把人拎起來,一字一頓地問:“你是什麽人?”

“我是泉奈找來的醫師……”

被攥住的衣領讓呼吸變得困難,逐漸缺乏的氧氣讓千手伊織終于從混沌的狀況裏回過神來,他竭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你要懷疑我?就算我別有目的又能做什麽,我連忍者都不是。”

他對面的宇智波族長卻為他這副平靜的态度微微皺眉,問:“你對什麽都無所謂嗎?”

千手伊織回答:“先不說您是怎麽想的,既然我現在還活着,就證明有人不想殺我吧。”

要是想殺他的話,還用等到現在?不過泉奈不愧是宇智波,話不投機直接對他用了寫輪眼,可惜這種程度的寫輪眼看不了他的記憶。

很奇怪吧?很想知道為什麽吧?

所以他們是不會殺他的,千手伊織心裏有數。他以前遇到過想要從他這裏得到情報的小宇智波,可惜對方怎麽也沒法看到他的記憶,這件事扉間也知道,不然扉間怎麽敢放心讓他一個搞情報的人往宇智波族地跑,光可能洩露的機密就夠麻煩了。

千手伊織重新打量這位宇智波的族長,對方似乎在思考什麽東西,雖然有個活人就在眼前但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

這也正常,畢竟千手伊織就是普通人,貨真價實的0%忍者成分,他要是能給這人造成威脅,肯定是六道仙人在夢裏給他送挂了。

他還在想,宇智波斑突然松了手,問:“做噩夢了?”

啊?

你關心這個幹什麽?

千手伊織眨眨眼,在對方沒什麽表情的注視下緩慢地點點頭,果不其然得到了追問:“夢到了什麽?”

“……”

不是,我覺得你們宇智波有問題。

你們宇智波真的有問題!有問題啊!

千手伊織開始回憶他昨晚夢到了什麽,零零碎碎的片段在腦海裏連不成串,講道理要是早幾分鐘問他他還能記得,現在真的忘幹淨了。

于是他敲了敲自己的腦殼,說:“不記得了,可能是夢到了以前的事吧。”

宇智波斑沒說什麽,丢下一句“別靠近泉奈”就走了。

千手伊織舒了口氣,心想自己在這裏的第一關算是過了,但接下來的路還有很長。

“木葉啊。”

我什麽時候才能等到你,等到和平呢?要是我有力量的話,就能親手跟他們一起将你從一磚一瓦壘起了。

千手伊織在窗邊站了很久。

下午的時候他找到那位宇智波同行,問他咋回事啊,你們族長怎麽親自來找我了,宇智波白鷺就看他,先問:“泉奈對你來說是什麽?”

千手伊織:“……小孩子啊,還能是什麽?”

他兩輩子加起來年齡是泉奈兩倍還多,難道他會對小孩子感興趣嗎?別開玩笑啊喂。

同行沉默了。

對宇智波斑為什麽來的問題,同行倒是沒有遮遮掩掩,就看了他一眼,說:

“你在夢裏喊某個宇智波的名字。”

“……”

千手伊織沉默了。

同行就用一種莫名的眼神看他,半晌才說:“要不你還是承認吧,你到底暗戀的我們族長還是泉奈?”

千手伊織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終于在同行有些期待的目光裏回答:“不,你們搞錯了,我對我的未婚妻一心一意。”

遠在千手族地、正在給某個忍族寫信的千手扉間打了個噴嚏。

剛才是不是有人在說他壞話?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千手伊織!

……

宇智波斑還記得他見到那個小孩,是某個秋日的下午。彼時他在南賀川跟柱間打水漂,父親也還不知道他們的事。

那個白發的小孩就從南賀川上漂下來,被柱間從水裏提溜起來的時候還在撲騰。

“……活的?”

能在間歇性漂過屍體的南賀川上撈到活人也算是件稀奇事,更何況還是個小孩。

那小孩咳了半天的水,才看清他們兩個,露出相當迷茫的神情來;柱間問他是從哪裏來的,小孩說他在的小城被忍者的戰鬥波及,躲的時候掉進了水裏。

問他家人呢,他說可能死了,神情暗淡,有一瞬間又抿了抿唇。

這種事在戰争裏很常見,收起你那不必要的憐憫吧,柱間。這話是宇智波斑看千手柱間想把小孩拎回去的時候說的,那時他雖然不知道柱間是哪個家族的人,卻很清楚把這樣的孩子帶回去沒什麽益處。

就在這個時候,小孩說話了:“不用擔心,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濕漉漉的白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小孩跟他們道謝,說自己就住在上游,沿着河走就能回去。

“等、等我長大了就報答你們!”小孩說。

宇智波斑沒說話,千手柱間哈哈大笑,說不用啦,而且放心吧,等到以後戰争會結束,我想建立能讓孩子們長大的村子!斑肯定會幫我實現的對吧?

他期待地看向宇智波斑,宇智波斑跟往常一樣皺眉:“你在說什麽……啊,我知道。”在你天真的理想破滅之前,我也想看看你能做到什麽地步。

也許那不算天真?

可那個小孩的眼神卻忽然亮了起來,他眨眨眼,用一種相當肯定的語氣說:“會的,你的理想會實現的,就在不久的未來。”

“……”

行,一樣天真的人他竟然遇到了兩個,宇智波斑想。如果把他自己也算上,或許就有三個了。

那天發生的其他事宇智波斑已經記不太清了,卻依然記得他們坐在河邊,興致勃勃地讨論怎麽才能停止戰争,從大名和其他貴族手裏得到利益,跟其他忍族一起建立屬于自己的村子。

那個小孩似乎比柱間還要熱切,高高興興地拿着樹枝在地上勾村子的藍圖,幼稚的塗鴉竟然也有幾分像模像樣,他坐在地上,還說了很多對現在來說為時過早的、孩子氣的妄想:

不能讓各個家族各自聚居,也不能徹底打亂他們的生态;別老是覺得大名沒威脅啦,以後的領導者又不一定有你們強;還有,一定要建個學校,這才是讓新一代人打破隔閡的最好方法……

然後那個小孩說,他要成為世界最強的忍者!

聽到這話就連宇智波斑也笑了出來,而他旁邊的柱間笑了半天,才站起來,豪情萬丈地說,好,到時候我們就一起幹掉大名和其他忍族,建立屬于我們的村子吧!

那天他們還說了很多東西。

最後小孩跟他們告別,挂在脖子上的墨綠色吊墜随着他的跑動飄飛起來,那顆吊墜後來變成了白發間晃晃悠悠的耳墜。

那時候,宇智波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還不知道小孩的名字。

少年千手柱間就摸着後腦勺笑,說:“我早就發現了啊,他肯定是不想說嘛,畢竟我們看起來不像好人。”

到剛才為止都沒發現這件事的少年宇智波斑決定記仇。

“……”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現在的宇智波斑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少年,他是宇智波的族長,而那個小孩——

宇智波斑自言自語:

“是什麽把你變成現在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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