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昭本想去對桃花妖進行記憶搜索,但是在他快走近桃花妖時,根源之地的桃花發怒了。
每一只擁有根源之地的妖怪,都會擁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在妖怪身死神滅後,根源之地所有的一方天地往往會崩塌。
也許是心平氣和的崩塌,也許是驚天動地的崩塌。
很不幸的是,現在他們遇到的是後者。
“跑!”一聲驚呼後,數道靈力縱橫交錯,根源之地開始崩塌。
成千上萬的桃花帶着強烈的不甘與憤恨呼嘯于根源之地的中心點。
一道巨大的光柱攜帶着翻飛躍騰的桃花直飛沖天,那歷來被文人墨客杜撰詩文的蘇川十裏桃在此時此刻徹底灰飛煙滅。
桃花妖死了,根源之地崩塌。
險險避開這沖擊的溫昭心有餘悸,連連拍了拍胸口,把那種沉悶的感覺驅趕出去:“三千年的桃花妖死的倒也輝煌,雖然被我們設了一計,但是這蘇川城千年的根源之地毀天滅地般的崩塌怕是三日都停息不了了,死後能身處如此罕見的崩塌裏,也算得上是福氣。可惜了,來不及記憶搜索。”
“溫昭,那只桃花妖大概是桦玺的手下,剛剛緋色笙與我說過上次你帶回的泥土裏有桦玺的陣法。”
她在那桃花妖衣裙的寬袖中隐約見到的那點白色,竟想到了善于謀略的桦玺,便以将所有發生的事情當做一個計劃來诓騙那桃花妖,但是萬萬沒想到這真的與桦玺有關。
但是溫昭是不知道這些的,他只是在奇怪:什麽時候瑾韻對緋色笙的話這麽相信了?
“那好吧,這筆賬也歸到那桦玺頭上了。不過十裏桃的一方天地崩塌實在罕見,那桃花妖的福氣着實不錯。”
見溫昭對那崩塌念念不忘,瑾韻打趣道:“參與了計劃間接殺死了桃花妖,你卻一個勁的道她有福氣,真是……”
瑾韻意猶未盡的話讓故意咬文嚼字地對桃花妖評頭論足的溫昭撇了撇嘴,道:“真是什麽……你想說的是惡劣吧。”
說完這句話後,溫昭也不甘示弱,繼續道:“瑾韻你才是吧,平日裏看你一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模樣,沒想到到關鍵處竟然這麽……惡劣。”
以牙還牙,以嘴還嘴。
瑾韻把身子往溫昭那裏前傾了點,刻意把聲音壓低着說:“得饒人處也是有限度的啊。”
那已經沒法用言語來形容的表情讓溫昭自行掐斷了下面的準備好的以嘴還嘴的內容。
他果然是習慣那個好脾氣的玉靈瑾韻了啊。
這個将計就計地與緋色笙配合默契地殺死一只千年桃妖的玉靈瑾韻,希望這輩子不用再看見第二次。
畢竟能把和田玉一族的玉靈逼到這個地步,那麽瑾韻面對的事情該有多麽麻煩啊。
說到瑾韻與緋色笙的配合,溫昭都恨不得找個說書人把這兩天的謀劃全部記載下來,在民間小坊裏撰寫流傳。
啧啧啧,實在是精彩紛呈!
從瑾韻一開始的走火入魔,到延遲那一日裏的策劃謀算,再到後來遇到那副屍體與它定下約定,最後在根源之地瑾韻主動攬責,用猜測同那桃花妖拖延時間,在最關鍵的當頭,一人消滅所有的桃花枝,一人則取走桃花妖的半條命!
溫昭一邊在心裏美滋滋地咀嚼着這些看起來近乎完美的計劃,一邊步子也變得越來越輕快起來。
輕快到他都沒有去想瑾韻一開始的走火入魔是真是假,沒有去想為什麽會在大街上遇到那副屍體而有了那種沒有前因後果的約定。
沒有這些疑點重重的想法,溫昭的步子越來越輕,越來越輕。
溫昭的公子靴已經離開了踏實的大地,而他自己卻渾然不知。
少年魂魄不住地擡頭看溫昭,見一旁的緋色笙與瑾韻都沒有什麽要開口提醒的念頭,在良心的譴責下,它弱弱地開口道:“溫公子……你……你飛起來了……”
什麽!
他飛起來了?
溫昭低頭看了看那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大地,面如冠玉的俊臉爬滿了羞惱。
他竟然因為回想瑾韻和緋色笙的計劃而開心的飛起來了!
在好一陣蹬腿後,溫昭終于回到了大地。
奇怪,無緣無故的他怎麽會飛起來?
沒有靈力的波動,也沒有借助任何法寶啊。
百思不得其解的溫昭只能郁悶地跟在瑾韻與緋色笙身後。
而剛才他們兩個都沒有欣賞到溫昭的飛天表演,修長挺拔的身影把那嬌小玲珑的身子完全覆蓋住了。
兩只手在前面争奪着什麽。
“緋色笙,把本體還給我。”瑾韻拼命壓低自己的聲音,那顆腦袋使勁鑽進緋色笙擋在一旁的手臂下,死死地盯着那塊和田玉。
緋色笙的姿勢不變,依舊挺拔俊秀,一聲低笑過後,他耐着性子說:“一開始在紅楓林就說了,我将與你同行,至于你的本體嘛,那不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嘛――我想借的時候就要給我,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既然你把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翻出來重提,那麽我也想問一兩句――緋色笙,你當初的封印是怎麽回事?在落裳街裏你怎麽會知道北啓的計劃的?在我被設計帶走後,你去了哪裏?後來為什麽又來找我?”
這些瑾韻一直想問出的問題,緋色笙一個也沒有回答。
他還真是個特別會用緘默來掩藏情緒的亡靈啊。
瑾韻一個不慎,她的本體就徹底被緋色笙握于掌中,那抹純淨的碧色在五指間微微透露出絲絲縷縷的光亮。
于是兩只手又一次針鋒對麥芒地緊湊在一起,連帶着兩人都緊緊湊在一起。
自從聯手殺了桃花妖後,瑾韻和緋色笙的距離變得越來越近。
這不僅僅是現在身體上的,還有心理上的。
瑾韻問緋色笙的問題他一個也沒用回答過,也就是說――緋色笙仍然是重點懷疑對象。
她應該與他保持距離,但是在理清了蘇川城桃花妖一事後,她驀地發現,知道少年魂魄身上的那道靈力所傳達的信息并不是她與桃花妖的第一次碰面,第一次碰面也許是在剛剛進入蘇川城時甚至還在這之前,而她沒有任何感覺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個桃花妖在忌憚什麽或者是被什麽東西吓退了。
那個能讓桃花妖忌憚或者害怕的人不會是溫昭,更加不可能是被那桃花妖視為鏟除對象的她,那麽只剩下最有可能的一位――亡靈緋色笙。
而在她被設計走火入魔時,為她維護筋脈灌注靈力的也是緋色笙。
于情于理,她都不應該再與緋色笙刻意保持敵意的距離了。
在這種思想的支配下,瑾韻竟然沒有意識到她現在與緋色笙那稱得上是親密無間的姿勢。
在感受到那小玉靈緊緊靠過來的身體時,按照緋色笙以前的脾性自然是會把這只小八爪魚給抓下來的。
但是自從聯手殺了桃花妖後,他和小玉靈的距離變得越來越近。
小玉靈竟然能在走火入魔的情況下清理明白一切事情的來龍去脈,還在一天之內備好計劃,最後那場精彩絕倫的不安與一瞬間消滅所有具有攻擊力的桃花枝,這些都讓他由衷地欣賞。
而且在那次桦玺布下的殺陣中費心費力地幫他的也是瑾韻。
而最讓他暗暗高興的是,小玉靈來找他合作。
奇怪,為什麽幫小玉靈做這件沒什麽重大報酬的事會讓他暗自高興?
被這種奇怪的情緒困擾的緋色笙亦在不知不覺間地把那種已經讓溫昭和少年魂魄目瞪口呆的姿勢上升了一個度。
他們兩人的手已經交纏在一起,甚至瑾韻的大半個身子都擠到了緋色笙的懷裏。
他們慢慢行走的姿勢已然可以被歸為“怪異”這一類,若是兩個凡人,定然走不了兩步便會撲倒在地。
少年魂魄那張已為靈體的臉上浮現了名為“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紅暈,它急急低下頭,卻愕然地發現溫昭的動作與他的如出一轍。
“溫公子?你怎麽也……”
“噓!千萬不要擡頭,記好,用手捂住耳朵,慢慢地貓着腰走……”
“……為什麽……”
“果然是個少年,真是不懂人情世故,夫妻之間的那些事,外人怎麽可以看!”
“啊……原來……原來……瑾韻大人和緋色笙大人竟然是那種關系嗎!”
“這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嘛!”以前他還不能确定,但是在此時此刻,他敢打包票,那只玉靈和亡靈,絕絕對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直到瑾韻自己發現這種姿勢後,時間已經過了一刻鐘。
她連忙連滾帶爬地從緋色笙的懷裏逃出來,在一長段的大腦空白後,她為了轉移那早已不存在的注意力,忙對那埋首捂耳充當鴕鳥的少年魂魄說道:“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話一說出口,瑾韻就想給自己一個巴掌。
她前幾日才答應過少年魂魄的首領不能讓它魂飛魄散。
本來如果她不說這句話的話大可以讓它一直跟着,而她現在說了,萬一它說想要離開,她還真沒有能力在天上天下保它安全。
而如果它說要入輪回,這本來是很好的方法,但是介于它死于桃悔陣,輪回可能會受到不可預算的影響。
唉,她真的是沒話找話還找錯話了。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少年魂魄的身上,在等待着它的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瑾韻:我覺得這樣似乎–不好
緋色笙:這樣很好
作者: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