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成執

第 19 章 相處

阿蘿來到蘇青染的住處,眼前的人穿着茶白色錦袍,白雲冠束發,轉過身來,春風拂過,這人如畫眉眼,漆黑長發似如初見,可是換了衣袍,換了場景,便覺得這人便如那芝蘭玉樹,随着朗月入懷來,阿蘿不知人事的心裏便也覺得這人如星辰遙遠。

阿蘿規規矩矩地跪下,“阿蘿見過蘇公子。”

蘇青染一愣,朝着阿蘿一如以往的笑開來,“阿蘿,我跟他們說讓你來服侍我,你還真跟我生分了呀,不這樣說,如何把你從鄧姑姑那裏要過來跟我做伴啦。”

說罷孩子似的喚道,“阿蘿姐姐~”

阿蘿一雙少女眸子疏忽晶亮,拉着蘇青染的手委屈起來,“阿青,你消失了這些日子,害我擔心呢,後來宮主身邊的人又命我來伺候你,我還以為……”

蘇青染好笑地拿手點了點阿蘿的額頭,“還以為什麽啊?我怎麽會不跟你說聲就不辭而別呀。只是如今我不能待在浮屠觀了,便想着讓你來跟我做伴。”

說罷不放心地看向阿蘿,“阿蘿,你願意嗎?”

“願意,可是這樣的話,我還能去浮屠觀找鄧姑姑嗎?”

“當然,又沒人關着你,你想什麽時候去看鄧姑姑都可以。一會吃完飯我們就過去找鄧姑姑吧。”

浮屠觀,鄧姑姑依舊如往日一樣細細料理着手下的藥草。

蘇青染帶着阿蘿進來,喚了聲,“鄧姑姑……”

說罷,也不等鄧姑姑答複,鄭重地朝着鄧姑姑跪下,磕頭,“姑姑,徒兒不肖,自知無法傳承姑姑醫術萬分之一,卻無法再繼續跟随姑姑左右。”

鄧姑姑也不甚在意,神色一如既往的漠然,“沒什麽打緊,你這孩子本就跟那些人不一樣。這醫術如汪洋浩海,能學一點是一點,不過孩子,你若是懷着一顆醫病救人的心,這點滴的醫術便是也值得了,若是存了其他的心思,這醫道你卻未必能真正參透。”

蘇青染心中一沉,緩緩道,“徒兒即便無法心懷天下,懸壺濟世,斷斷也不會去害那……那無辜之人。但求姑姑賜教。”

鄧姑姑一雙漠然的眼,此刻竟直直望進蘇青染的眼中,靜默片刻,嘆息道,“也罷,我這一生只怕也無法離開這青懸宮,這冊《神農經略》是我鄧家世代相傳之藥學秘籍,你能學多少便學多少吧,還有這本《素塵篇》,天下□□莫不過如此,你沒了一身武力,它們便當你的武器吧,只是你心中始終要記得一點,姑姑不指望你懸壺濟世,但求你好自為之。”鄧姑姑說着這話的時候,眼裏分明地含了幾分矛盾和掙紮,只是蘇青染彼時卻已經低下頭去看那幾本拿到手的醫書錯過了鄧姑姑眼裏的乾坤。

說罷看了阿蘿一眼,“阿蘿天性純良,此番宮主命她伴你左右,那便罷了,只是……希望她還能純良如昔,阿青,你能做到嗎?”

蘇青染渾身一震,一字一句道,“姑姑,阿蘿只是阿蘿,永遠不會改變。”

鄧姑姑身處這魔教,其他事情幾乎不過問不理會,她醉心醫學倒也內心平靜,一時蘇青染卻也羨慕敬佩起她來,這樣醫術了得的神醫,心中信仰的僅僅是傷者本身,而不問是魔是邪。

鄧姑姑拉着阿蘿囑咐了片刻,便讓蘇青染和阿蘿離去了。

路上蘇青染手裏捧着鄧姑姑給的醫書,一面輕聲和阿蘿交談着,一路朝他們的新的居室走去。

待進了宮主院落的大門,卻見南燼迎着風等候在廊下,蘇青染眉頭一皺,暗罵自己昏了頭,這魔頭怎麽可能在候着自己?

看那女子巧笑倩兮地并肩站在蘇青染身邊,南燼便覺得礙眼了幾分,陰森森的臉便又冰了幾分,大踏步走過來,一把拽了蘇青染的手朝自己居室走去。

蘇青染心下惱怒,那天晚上醉酒也就罷了,這青天白日的,自己被一個男人這樣拽着走,他就十分不滿萬分不樂意了,下意識地想甩了,怎奈那手如銅牆鐵壁,愣是掙脫不得。

南燼一邊拽着,一邊還朝阿蘿看去,一雙冰碴子眼刺得阿蘿一陣惡寒,南燼眉頭微鎖,阿蘿連忙跪下,“奴婢阿蘿拜見宮主。”

南燼了然,“嗯,阿複大總管如今病着,你便一同伺候我和他吧。”

蘇青染眉毛一挑,“宮主怎的說話不算數,這阿蘿明明是來服侍我的。”

南燼不置可否,“哦?本座是這青懸宮的宮主,想讓誰伺候便讓誰伺候。”

說罷,也不管蘇青染想什麽,拉着他來到居室內案幾前,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烏黑的藥丸子。遞給蘇青染,“吃下它。”

蘇青染眼神一暗,無數計較腦中盤旋,難道這是限制我的□□?吃還是不吃?吃了又該如何解毒,豈不是受制于他?這難道是魔教控制他人的秘藥?找鄧姑姑能解嗎?是了,鄧姑姑肯定是聽命于魔教的,怎麽會違背魔教宮主的命令。

一時間,臉上色澤都來不及隐藏變幻了無數種,南燼好像耐心用盡,淡淡又堅定地重複道,“吃了它,你沒的選擇,而且以後你每隔一個月都要吃一次。”

蘇青染冷靜下來,骨子裏的驕傲又竄了出來,如今殘軀敗體,還有什麽值得計較的,眼下若不從了他,只怕現下我便不得好死,眼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來日方長,至少目前此人未必想要自己的命,否則也不必費這麽大的周折。

心中想罷,便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木納地取了藥丸子,一仰脖子便咽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依稀看到南燼冰山一樣的臉上挂着一絲受傷的表情。

是夜用膳時分,管理膳食的廚房一向是把宮主的吃食直接送到宮主居室內食用的,以往的日子多半是阿複陪着南燼進食,只是如今阿複估計還在浮屠觀水生火熱的掙紮中,南燼便強留了蘇青染作陪,并嚴肅地告知這是義務。

蘇青染又不知死活地拉着阿蘿一起進食,南燼雖冷着臉卻也無可奈何,只見桌上擺着雞絲鮮筍湯、野鹌鹑煨鴿子肉、綠色茶香小餅、芹丁地衣炒蛋等若幹精致小菜。

蘇青染眯着眼挑了幾筷子,不覺的暗暗稱喜,這遠在大理的魔教,竟然能做的出如此精致可口的小菜,絲毫不遜于雪劍山莊的菜肴,一時又傷懷起來,不知多久不曾吃過這樣的菜食了。不知不覺倒吃下了許多。

南燼看着面前的幾碟子菜不知不覺落了那人的胃裏,臉色稍稍熨帖了些許,連旁邊的阿蘿都不那麽礙眼了。

私心裏想着,以前總不知如何面對這人,怕這個滿腹正義的名門正派子弟不知如何怨恨自己蔑視自己,兩人之間又隔着無數的恩怨,只想着遠遠地拘着他,知道他在自己的視野範圍內便也罷了。

可是有了肌膚之親,即便是長如銀河的距離,自己也不得不跨過去,又慶幸那人沒有戳破粉飾着太平的那層窗戶紙,否則,自己又以怎樣的面目去跟那人朝夕相處。

也罷,不管他是出于怎樣的考量待在自己身邊,也不管是福是禍,便一一接着也罷了。

一頓飯倒也吃得還算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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