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大擺宴席,除了今日參賽的棋手外,文武百官都在,熱鬧非凡。
時光跟穆江逸他們坐在一處,楊淩則是被他的丞相老爹拉到另外一邊去了。
舉杯換盞,觥籌交錯間,梁帝似乎心情很好,笑盈盈地問他們此次圍棋大會的前三名,想要什麽賞賜。
時光看穆江逸和那位竹中客先生都沒說話,他便先開了口:“請求至尊還草民老師一個清白。”
時光其實不知道該怎麽自稱,說微臣好像怪怪的,畢竟他也沒有官銜,記得電視裏都說的是草民,他就這麽說了。
梁帝沒想到時光提出的是這個要求,沉思了一會兒問道:“你老師是何人?”
“草民老師是褚嬴,求至尊還褚嬴一個公道。”
聽了這話,全場一片嘩然。
楊玄保頓時眸中一道寒光射了過來,梁帝的臉色也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褚嬴,他沒想到,過了這麽長時間,還會有人再提到這個名字。
梁帝沒說話,殿內的喧嘩聲漸漸弱了下來,四周安靜得有些可怕。
時光還想再說點什麽,就見穆江逸也跪了下來:“微臣也請求至尊還褚嬴一個清白。”
穆江逸本就不相信褚嬴需要靠作弊來贏棋,更何況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更是了解了褚嬴的為人,這件事情肯定是被人陷害的。
只是穆江逸沒想到,時光會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為褚嬴申冤,不過倒是也符合他的性格。
梁帝厲聲道:“穆愛卿,你這是做什麽!”
話音剛落,楊淩就掙脫開丞相的手,匆匆站起來走到殿中跪下:“至尊,臣也相信褚嬴是清白的。”
楊淩老早就想沖過來了,無奈他老爹一直拉着他。
看到楊淩還是如此沖動,丞相默默嘆了口氣,這小子就沒讓他省過心,褚嬴作弊這件事可是陛下親自判定的,他這麽不管不顧地沖過去,就沒想過後果是什麽嗎?
“草民也相信褚嬴。”
時光錯愕地看過去,楊淩和穆江逸他是了解的。但是這位竹中客先生會站出來為褚嬴申冤,就讓時光感到非常驚訝了。
梁帝怒不可遏,用手指着底下跪着的一排人,怒道:“你們一個個的,是在指責朕錯了嗎!”
時光一字一句地說道:“至尊沒有錯,錯的是楊玄保那個小人,都是他設計陷害褚嬴,當初挪子的明明就是他!”
楊玄保撲通一聲跪下:“至尊,臣冤枉啊,他這是血口噴人。”
“你還真是紅口白牙,張嘴就來啊,你冤枉什麽,褚大人棋藝能甩你幾條街,跟你下棋還用得着作弊?你心裏就沒點數嘛……”楊淩像個機關槍一樣突突突說個不停,時光差點想笑,他私下裏罵楊玄保的話被楊淩當着衆人的面罵了一遍,真是痛快。
“你給朕閉嘴!”
楊淩立刻停了下來,嘴裏還小聲嘟囔着:“閉嘴就閉嘴。”
倒是丞相見梁帝發火,吓了一大跳,忙跪下道:“至尊息怒,都是小兒不懂事。”
梁帝有些頭疼,指着丞相道:“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時光繼續一字一句說道:“求至尊還褚嬴一個清白,當初都是楊玄保蓄意陷害褚嬴。”
楊玄保回頭狠狠瞪了時光一眼,轉過去又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樣:“至尊,臣冤枉啊,這些人沒有證據就想陷害微臣,實在居心叵測啊。”
“你要證據?人證夠不夠?”
臨陽一襲華服從殿外款款走來,聲音不大卻又異常有氣勢。
梁帝皺了皺眉頭,問道:“臨陽,你來做什麽?”
臨陽上前行了一禮,朱唇輕啓:“父皇,兒臣也求還褚大人一個清白。”
殿中參加宴席的北疆王子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何事,但他也立刻起身與臨陽站在了一起,不管怎麽樣,跟媳婦在一起總是沒錯的。
梁帝這下可真頭疼了,這北疆他可真得罪不起,當初将臨陽遠嫁和親也是因為想要結束與北疆的連年征戰。
想明白了這裏面的輕重緩急,梁帝才緩緩道:“臨陽,你說的人證是什麽?”
“帶進來吧。”
立即就有兩個內侍将一人拖了進來,那人見了梁帝吓得腿都軟了,撲通一聲癱倒在地。
這人梁帝是認得的,常在禦前服侍。
楊玄保看見這人,臉色當即就變得一片慘白,但還是嘴硬,不停念叨着:“臣冤枉。”
臨陽冷笑了一聲,對那內侍厲聲道:“還不快将那日的經過如實招來。”
內侍吓得牙齒都在打架,顫顫巍巍地講清楚了事情的經過,楊玄保是如何用金銀珠寶收買他,楊玄保又如何與他制定的計劃,那日又是如何挪子陷害褚嬴……
每說一句,梁帝的臉色就冷了一分,到最後只能用冷若冰霜來形容了。
不過他并不是為了楊玄保陷害褚嬴一事,而是為了自己的面子,他堂堂天子被臣子和內侍合夥蒙騙,還是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揭露出來,實在是有損皇家顏面。
時光看着梁帝的臉色,正色道:“至尊,此事都是那楊玄保太過可惡,誰又能想到下棋之人竟會有如此龌蹉的心思,褚嬴一直跟草民說至尊英明神武,又是仁君之心,這才受了小人的蒙騙。”
一番話說下來,梁帝的臉色稍微好看了點。
臨陽又道:“父皇其實是相信褚大人的對吧,只是小人太過陰險狡詐,當時又證據确鑿,父皇沒辦法才會判了褚大人作弊之實。”
總而言之,就是把罪行都推到楊玄保的身上,梁帝當時證據确鑿是沒辦法而為之,并不是昏庸無能而受到了小人蒙騙,以此來全了皇家的顏面。
這是臨陽跟時光提前商量好的,只是臨陽沒想到北疆王子也會站出來跟她一起。
她看了眼身旁的北疆王子,其實他真的也很好。
梁帝看向楊玄保:“你還有什麽話說?”
楊玄保都快癱倒在地了,但還是喊着自己冤枉。
時光都有點想笑了,死鴨子嘴硬說的就是他吧。
“至尊,現在可讓褚嬴與楊玄保對局一盤,兩人棋力高低一看便可知曉。”
現在雖然有人證,但是楊玄保并不認罪,最好的辦法就是兩人再下一局棋,讓衆人知道褚嬴與楊玄保對弈并不需要作弊,畢竟兩人棋力都不在一個層次上。
聽了穆江逸的話,梁帝這才道:“褚嬴,褚嬴呢,把褚嬴給朕叫來。”
褚嬴已經很久沒有進過宮了,這次進宮的心情也是複雜得很,雖然他早已不在意此事,但是時光和臨陽一直想要還他一個公道,如今他們真的做到了。
褚嬴進殿的時候就看到一排跪着的人,心裏感動得不行,只是當看到其中一個人的時候微怔了一下。
“褚嬴拜見至尊。”
梁帝點點頭,說道:“褚嬴,你把那日的來龍去脈講一遍吧。”
褚嬴所說的與那內侍并無二致,誰真誰假一目了然。
梁帝冷哼一聲,令人擡了棋桌進來,今日褚嬴與楊玄保又來了一次對局。
楊玄保戰戰兢兢,褚嬴則是胸有成竹,再加上棋藝一直都在進步,逼得楊玄保中盤就輸了。
梁帝大發雷霆,指着楊玄保道:“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褚嬴的棋力不知道比楊玄保高了多少,還需要作弊來贏他?
楊玄保這時也無法再嘴硬了,癱倒在地,喊道:“至尊饒命啊,微臣只是一時鬼迷心竅。”
梁帝看都不看他一眼,揮揮手:“拖出去吧。”
立刻就有侍衛将楊玄保和那內侍拖了出去,楊玄保還在大聲喊着至尊饒命,只是聲音越來越遠。
梁帝坐在龍椅上,揉着額頭:“行了,你們都起來吧。”
時光站起來,沖褚嬴一笑,他終于還了褚嬴一個公道,而且是當着所有人的面。
褚嬴則悄悄給時光豎了個大拇指。
梁帝很久都沒有見過褚嬴了,回想起以往他陪伴左右下棋的日子,一時間也有些恍惚。
“褚嬴,你可曾怪朕?”
褚嬴只回了兩個字:不曾。
今晚這場宴席鬧了這麽一出事兒,也沒人再有心思喝酒聽樂了,梁帝擺駕回宮後宴席也就散了。
時光開心得都說不住話來,一個勁地抱着褚嬴蹦噠:“褚嬴,褚嬴,褚嬴,yes!”
褚嬴摸摸他的腦袋,溫柔地說道:“小光,謝謝你。”
楊淩搭着穆江逸的肩膀,笑道:“褚大人,可別忘了我和穆兄喲。”
褚嬴認認真真地跟他們行了個禮:“多謝楊兄和穆兄了。”
穆江逸也回了個禮:“客氣。”
臨陽走出殿外,遠遠地看向這邊,對褚嬴笑了一下,褚嬴也笑着回看她。
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小光,你們等我一下。”
褚嬴走到另一邊,對着那人行了一禮,感嘆道:“好久不見。”
竹中客先生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許久未見,你的棋藝又有進步了。”
“啊,有時間真想和你再戰一局。”褚嬴提起圍棋就忍不住興奮。
沒想到竹中客比他還興奮,直接說道:“現在就有,要不要來一盤?”
說下就下,剛才褚嬴與楊玄保對局的棋桌還沒有撤走,兩人直接坐下來,就開始猜先。
楊淩都有些懵了,不是正說着話呢怎麽突然就開始下棋了?
時光聳了聳肩膀,沒辦法,他家褚嬴就是個棋癡嘛。
高手對局格外精彩,一招一式皆是大師風範,看得穆江逸眼裏都直冒光了。
一局終了,黑子最終贏了兩目。
“褚嬴,我還是輸了,不過下次再見面我肯定會贏你了。”
褚嬴點點頭,笑道:“下次再戰,我定會破解你這獨門絕招。”
褚嬴贏了棋,時光也與有榮焉,我的褚嬴,執黑子就從來沒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