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躲着我?”書架前,蒲冬面向着自己這一邊的書架背對着溫蔓問。
在圖書室遇到溫蔓是一個意外。
蒲冬原本是在認識到對方可能有些讨厭自己的時候準備知趣的離對方遠一點的,但怎麽也沒想到會這麽巧合的在這裏遇上她,按捺不住之下還是将自己心裏的疑惑問了出來。
蒲冬算是一個很驕傲的人,但并不驕縱。
他從不介意承認自己在一些方向的認知不足,也不介意虛心向別人提問請教,這個問題既然他想不明白,那沒有什麽比問本尊要來的更準鹕了。
溫蔓愣住了,她沒想到蒲冬會開口問她,更沒想過是在圖書室裏。
幾乎是第一反應的。
溫蔓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向四周望了望,至少在她的視線範圍裏沒有看到一個人影,但這并不代表這裏是可以交談的地方,這麽多的書架,誰也不能保證是不是在哪個角落裏正窩着一個同學看書看得入了迷。
蒲冬說,“現在沒人,都去吃飯了。”
溫蔓還是不放心。
蒲冬就着手中的《莎士比亞詩集》翻了幾頁,頭也沒擡的說,“我進來的時候看過一眼監控。”
而從監控的角度上看,兩人無論是從距離上看還是方向上看,都有沒有任何能讓人産生遐想的地方。就像是單純的兩個有那麽點熟悉的同學打了打招呼,最後各自找自己想要看的書籍。
溫蔓跳到嗓子心裏的心髒漸漸地沉靜了下來,面對着自己的那一排書架繼續找着自己要的書。
蒲冬問,“我做了什麽事情讓你很讨厭我嗎?”
溫蔓愣了愣,剛剛拿到手的書才翻到了目錄,“什麽?”
蒲冬不解,“那你躲着我幹嗎?”
溫蔓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沒有躲你,蒲冬。”
蒲冬只是有的事情暫時不能理解,但卻不是傻子,一手捧着那本詩集說,“全班的人你看着都有說有笑的,我一過來你就走了,這還不叫躲嗎?”
溫蔓一時間被他噎住。
她這幾天做的有這麽明顯嗎?
蒲冬低着望着上面的詩句,伸手翻了一頁說,“我不記得自己有做過什麽惹你讨厭的事。”
溫蔓抿直了唇,“沒有的,我從來沒有讨厭你,蒲冬。”
蒲冬問,“那為什麽?”
溫蔓沉默了下去,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只是耳根禁不住有些微微的發紅,視線雖然全數的放在手中的書本上,但上面的字卻看不進去一個。
她沒有想過蒲冬會注意到最近的變化。
她更沒有想過蒲冬會直接在她的面前當面問她。
這一記直球讓她很吃不消。
有些無措,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
就這樣沉默了很久,溫蔓合上了手中那本看不進一個字的書,将它重新放回了書架裏。
溫蔓說,“我現在只想學習。”
蒲冬點頭表示贊同,“挺好的,學生本來就是要以學業為重。”
溫蔓說,“你影響我學習。”
翻書的手頓了一下,蒲冬有些莫名其妙的轉過頭望着她。
他怎麽就影響到她學習了?
他這麽個三好學生學習标兵年級前三的學習榜樣怎麽就影響學習了?
怎麽影響學習了?
哪裏影響學習了?
溫蔓又重複了一遍,“我只想學習。”
莫名其妙。
蒲冬合上了手中的詩集。
莫名其妙的被人讨厭了,還莫名其妙的被人指責自己影響到她學習,這一天過的實在是有夠玄幻。
蒲冬說,“我也只想學習,謝謝你那天把筆記借給我,還有醫務室那一次。”
雖然心裏面還有很多莫名其妙的疑惑,但是蒲冬還是想到了這些天一直想找溫蔓說些什麽。
是了。
這次在圖書室偶遇上溫蔓,除了向她問一問為什麽最近總是躲着他,還有的,是為前段時間的事情能夠當面向她說一句謝謝。
溫蔓一怔,“……沒什麽,舉手之勞,而且都是一個班的同學。”
蒲冬選好了書。
看着時間也不早了,再呆下去應該很快就會有校圖書館的老師過來了。
在走過溫蔓的身邊時,蒲冬低聲說,“所以我還是那一句話,如果你有問題,随時可以來問我。”
溫蔓心髒猛地一跳。
蒲冬說,“我不認為自己會影響你學習。”
就是真的有影響,他覺得那也是正導向、
他又不是謝心澤那個大喇叭,有事沒事天天都能叭叭上幾句。
溫蔓還想說什麽,但是看到校圖書館的老師已經過來了,于是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低着頭準備去刷卡登記借書,剛走上幾步,看着前面準備去登記的蒲冬,突然想到了現在圖書館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這樣又這樣一前一後的走過去,這樣好像有些……
正在溫蔓放慢了腳步猶豫着再在書架前看一看,走在前面的蒲冬突然折去了另一邊科普向的書架停了下來。
溫蔓最近總覺得自己好像有一些多想。
她知道這樣不好。
但卻又總是忍不住的胡思亂想。
蒲冬這樣,她會以為是他在讓自己先過去,以免引得其它人的誤會。
“哔——”
校圖書館的老師對溫蔓很熟悉,接過了她的書依次掃碼,笑着說,“溫蔓又來了,這次借了不少詩集啊。”
溫蔓說,“感覺寫作文的時候可能用的上。”
校圖書館的老師說,“那确實,如果是中英雙譯的話,不僅是語文的作文,英語的作文也有不少可以用得上的地方,多讀讀好啊。”
溫蔓接過了書停了一下,“圖書館裏有中英雙譯的書嗎?”
校圖書館的老師說,“有啊,只是最近好像不少都被人借出去了。”
溫蔓有些失望,但還是笑着說,“那确實是有些不巧了,不過也沒事,我先看一看,也許下一次就能碰上。”
校圖書館的老師說,“可不是,經常看到你來圖書館。”
溫蔓笑了笑,接過了掃完的書向校圖書館的老師說聲謝謝後離開了。
在圖書館遇到蒲冬是意外但也只是一個小插曲,下午的課一如往常的開始了,老師站在講臺上授課,學生坐在講臺下認真的聽努力的學。
一切都沒有變化。
一切也都與之前一模一樣。
溫蔓依舊是那個每天幫着老師收發作業試卷偶爾代老師寫寫板書抄抄題目的三班語文課代表。
蒲冬依舊是幫着老師記錄着同學們出勤出操偶爾管管紀律做做表格的三班班長。
一切就像之前一樣。
像同一座标裏的兩條完美的平行線。
不斷的前進不斷的平行,卻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麽交點。
周五過後的雙休是同學們最為期待的日子,周六的這一天,溫蔓難得被比自己還起得早的吳麗麗給折騰了起來,在一系列精心的梳妝打扮後寝室裏的女生浩浩蕩蕩的出門壓馬路逛街。
快樂的周末整個人一天心情都是好的。
幾個女孩子或者是一起去了服裝店試新上季的衣服,或者一起去玩密室劇本,新上映的電影讓大家湊了一大桶爆米花一起擠進了電影院裏,也有去新開的小吃店撸串。
在走過了一個又一個商場。
走過一個又一個美食大街。
也有走累了的時候幾個人一同泡在了奶茶店裏聯機開黑玩上一兩個小時。
就這樣時間一點一點的飛快過去,等到天色不早了準備回學校的時候,溫蔓看停在了一家藥店門口看到了貨架上的那一瓶藥。
那個藥,是之前醫務室老師第一個開出來但因為沒有貨存而劃掉的藥。
蒲冬腿上的傷應該是有好了一點,現在看着走路好一些了,但離徹底好還是有差上很多。
她要蒲冬保持着現在這樣的距離。
就像最近這樣。
溫蔓一直的告誡着自己,這樣對蒲冬好,對自己也好。
但是——
鬼使神差的進去,帶着這瓶買下來的藥出來的溫蔓站在藥店門口一臉無力的苦笑。
現在怎麽辦?
她要找個什麽樣不會讓任何人懷疑的理由将這瓶藥送給蒲冬?
溫蔓想不到。
低頭看着手中袋子裏的藥……
實在不行的話就留着自己用了吧。
周末的時間總覺得很短暫,似乎只是一眨眼就過去了。
還沒等回味回味就已經是周日的晚自習,來來往往的同學抱着複習冊和書本成群結隊的穿過走廊各自走進教室裏,攤開的書本和練習冊,有的人在補作業,有的人在複習上一周學習的內容,有的人在預習明天新的功課。
溫蔓隐約的覺得有些不舒服,皺了皺眉。
這痛痛的有些熟悉。
伸手翻了翻時期表,溫蔓想起來自己可能是經期到了。
偏偏是這個時候——
溫蔓看了看周圍正在埋頭學習的同學們,整個教室都是靜悄悄的,這讓她甚至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去向蒲冬請假……從書包裏翻出了衛生間,連着衛生紙抱成一團塞進了衣服的口袋口,溫蔓忍了又忍,但是這晚自習才剛開始沒多久,她怎麽也不可能撐到晚自習結束。
小腹的不适先不說。
要是到時候弄髒了裙子,回寝室的路上就更糟糕了……
溫蔓猶豫了很久還是有勉強的站起來,很不舒服的壓着小腹,但站起來歸站起來,她還是有些不知道要怎麽向蒲冬請假……
只是不等她開口,蒲冬那邊已經察覺到她這邊的動靜。
蒲冬轉過頭看見她站了起來有些意外,手上正在寫題的筆停了下來。
怎麽了?
蒲冬沒有開口,但他的神色已經将他想說的話透露出來了。
溫蔓有些尴尬,她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廁所。
蒲冬明白過來。
點頭。
教室裏的同學都埋頭在題海裏,全然沒有發覺她這邊的事情。
溫蔓如獲大赦一樣的逃也似的離開了教室,自始至終兩人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這讓溫蔓很慶幸,要是他問出來,或者問得再詳細一些,那就真的……別提有多尴尬了。
溫蔓一直都有些痛經,這一次更是感覺格外的難受。
從廁所回來的溫蔓趴在了桌子上将臉埋在了手臂裏,一雙眉毛擰緊了一團,很難受,完全不像是之前那樣的痛一痛一會兒又好一些了。
溫蔓想,這可能是之前和可可吃過一個冰淇淋有關。
真難受啊。
溫蔓趴在桌子上,看了一眼前面的飲水機,現在是夏天,一直都是開着制冰,沒哪個人會在大夏天喝熱水的,又何況她這樣的情況也不是真喝一杯熱水就一下子沒事的。
怎麽辦?
溫蔓趴在桌子上看着上面還沒做完的試卷。
她不僅連複習都還沒開始複習,這周的作業都還沒有寫完,更別說還要預習明天的功課了……怎麽樣也不能讓這樣一個晚自習就這樣白白的浪費……
溫蔓握緊了筆想要坐直身子繼續寫手下壓着的卷子。
有一只手突然覆到了她的額頭上。
溫蔓愣住了。
她趴在桌子上怔怔地擡頭望着站在自己桌子前面的蒲冬,眼前的男生一貫的穿的簡單而清爽,他的頭發看着好像是有剪短了些,正低着一雙眼睛好似在打量着她。
那雙眼睛烏黑的像是窗外充滿未知的夜晚一般,深邃而沉定。
這讓溫蔓突然想到,在剛入學的時候,學習還沒有那麽緊張的時候,大家還曾經有過閑心去評選什麽校花校草。校花是誰她已經沒印象了,但是在高一的時候,她記得和熱愛吃瓜的白可一起守着那一帖最後的結果的。
蒲冬的票數是第一。
而且不僅是第一名,還把第二名的林知着甩去了足足快要有一千多票。
白可那個時候笑得非常高興的對她說,蔓蔓你看,蒲冬他可真帥!
當時溫蔓并沒有任何的感覺,或者說更多的人看見蒲冬會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的學習成績和能力上面。至于他的那一張臉,更像是一個有與沒有都無所謂的存在。
溫蔓當時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人與學神的差距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覆在額頭上的手有些溫冷。
溫蔓趴在桌子上睜着一雙眼睛望着站在她桌子前面的蒲冬,她很想對他說,這樣不好,他不應該走過來,這樣會表現的對她太過關心了。
“……”
蒲冬收回了手,站在原地望着眼前這個趴在桌子上看上去明明很不舒服卻還是一直在硬撐着的女生。就這樣望了她許一會兒,蒲冬伸手輕輕叩了叩前排白可的桌子。
白可茫然的從題海裏擡起頭來,“啊?”
蒲冬說,“你帶她先回寝室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