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富二代來銀行辦業務

第 21 章 ? 章

第 21 章

莊煙岚也終于明白那股不對勁的感覺來源——兩人壓根沒到一起吃飯的關系, 卻在一起吃飯,還沒個中間人作為緩沖。

當商業飯局,那麽剛才那一撞, 就撞進了安全距離, 能不尴尬嗎?

正想着, 發頂落下一句“抱歉”。

她擡眼,看到對面調整了下坐姿, 看樣子剛才的确是誤撞。

莊煙岚對于富二代會說抱歉多少感到吃驚, 但這位之前都能說出“彌補錯誤”,這些場面話實在沒什麽好大驚小怪, 便只當他是在顯擺腿長,說了句“沒事”,繼續吃粉。

先前沒察覺, 這會頂着“對面可能在看她”的認知, 她只覺兩道目光黏在發頂,如影随形, 于是不動聲色地加快進食速度,前一半吃上十分鐘, 後一半花了五分鐘不到。

食材被消滅幹淨, 她擡起頭。果然,對面可不正盯着她?

被逮到,對面的眼神一點不怵,反而更加肆無忌憚。

惡勢力面前,莊煙岚知道自己的氣勢不能輸,她擡首挺胸, 你瞅啥?

對面回的倒不是“瞅你咋地”, 而是一句“下午假.幣的事, 我看到了”。

她一怔。

對面從舒展的靠姿轉為坐姿,“你下午給我辦業務時心情不好,是因為這件事。”

這是個陳述句。

這位竟然還關注起她的心情來了?莊煙岚回過神,反問:“我很好奇喬先生怎麽突然對我的心情感興趣起來?”

“因為我也很好奇。”頓了頓,“之前我找你麻煩,你不是這個态度。”

她皮笑肉不笑,“喬先生也知道那些是麻煩?”

喬懷照微揚唇弧,“你親自下的通牒,不是嗎?”

呼。打從這位救許小曼一命,莊煙岚已經決定,之前的事做到“永銘于內”,但不再計較,于是扯了下唇,道:“我說了,喬先生也不會明白。”

“你就篤定我不會明白?”

她聳了下肩,“家庭環境和三觀決定。”一頓,“舉個例子,歷史上有個皇帝,在臣子禀報國內饑荒的時候問了句‘何不食肉糜’,而百姓當時估計在吃草根樹皮。”

喬懷照笑道:“我記得我國的國體是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

莊煙岚心頭一驚,萬萬沒想到富二代還能精确地說出國體。

對面冷不丁又道:“再者,你的‘例子’前應該加個‘極端’,就是一輩子沒邁出過皇宮一步的皇帝也未必說得出這種話。

話裏話外都在傳遞晉惠帝是個白癡,別拿我類比的意味。

她巧笑嫣然,“也不是沒可能,畢竟處在信息爆炸的21世紀,還有臺灣專家以為我們吃不起茶葉蛋。人總是傾向于接收自己願意接收的信息。”

喬懷照微微一笑,“願意接收的信息想必包括本人問出口的。”

“……”

她今天算是深刻體會到,這位二世祖的口才是一等一,看上去并非不學無術之輩。畢竟,還知道肉糜的典故。

她思索片刻,望向對面,“如果這包含在喬先生的條件內。”

對面沉默有頃,點頭。

莊煙岚着實沒鬧明白喬懷照怎麽突然關心起她的事由,但也沒再扭捏,沉吟道:“問個相對隐私的問題,喬先生是否體會過……無助的感覺?”

這個問題顯然在喬懷照的意料之外,他目光微滞,唇線旋即抿緊,沉默未語。

莊煙岚的注意力一直在對面,見狀,不由怔忡住,再後眨巴眨巴眼,心口微微一動。

方才對面一閃而逝的神色該叫……無助嗎?少了點往日的氣定神閑,有些許茫然,似乎還有些許被人窺探到內心的不知所措。

歸總起來,這是個有故事的表情,顯然不可能在一個玩世不恭的富二代臉上出現。

是錯覺吧?

她斂住心神,沒再深究這個表情,“剛才這麽問好像太抽象?”稍頓,“可以設想一個情境,一個人乍到一個新環境,正在努力地适應,遠沒到得心應手的時候,就碰上進入新環境以來最大的難關,應付吃力不說,這時候,還有人跳出來質疑、潑冷水。”

對面接得相當快:“你的意思,那個人在你剛工作的時候替你解過圍?”

莊煙岚再次詫異于這位的敏銳,搖了搖頭,“不能說解圍。”思索片刻,她還是把破幣大叔安慰自己那事用幾句話概括。

“你一直記着那句話?”喬懷照問。

莊煙岚點頭。

她也反省過當天情緒上頭的原因。細想來,她先前的人生順風順水,雖說沒什麽特別亮眼的成績,但各方面夠得上他人眼裏的“不錯”,沒受過什麽委屈。矯情也算“師出有名”。

由此可得,當天委屈的經驗是稀罕的,被安慰的經驗自然也是稀罕的。

稀罕的東西哪都不招人惦記。

也正因惦記着,今天這遭事着實打擊到了她。

大叔在意那五十塊錢,她完全理解,掙錢不易。

且每天和這麽多客戶打交道,莊煙岚早早提煉出一個真知灼見:錢是人性的照妖鏡,幾乎沒有人能在利益牽扯中全身而退。

可之前她給大叔辦了這麽多次業務,每回都笑吟吟的,全支行态度最好的絕對非她莫屬,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大叔今天又是扔筆,又是破口大罵,再對比之前暖到心窩子裏的那句話,她難免産生真心錯付的挫敗感。

她現在也該想明白了,大叔說那句話固然是善意,但也只是随口那麽一說。

想及此,莊煙岚垂眸盯着碗口,有些許沮喪,“剛進行的時候,副主管就告誡我們,不要對客戶抱什麽期待,不要妄想客戶和我們共情。我還是沒牢記在心。”她嘆口氣,“明明也不年輕了,怎麽還是這麽天真。”

“不年輕?”對面突然吱聲,惹得莊煙岚擡眼,就聽他問:“敢問高齡?”

還高齡?

莊煙岚收拾好臉上的表情,正色:“喬先生,我想你們都會跑去歐美鍍鍍金,接受西方文化熏陶,應該曉得問女士的年齡是一件非常不禮貌的事。”

“的确。”喬懷照眼裏添了些許笑意,“但莊小姐看上去相當年輕,我一時好奇,才沒忍住。”

聽上去是在誇她,要是語氣沒那麽戲谑的話。

這會,莊煙岚的臉也慢慢燙了起來,心下懊惱:對着親閨蜜才會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你對着一個富二代說?莊煙岚,你是不是腦子不清醒?

偏偏對面似乎看出她的不自在來,莞爾,“看不出來,原來莊小姐如此感性。”

“……”這人巴巴地要聽故事,敢情是在這等着呢?把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莊煙岚幹脆破罐子破摔,表情真誠道:“我從小就這樣。小時候喂一只流浪狗,我買的是普通狗糧,別人買的高級狗糧,那只狗不肯吃我的狗糧,我覺得被狗歧視,哭了一天一夜。”

喬懷照擡手掩了下鼻子,輕咳一聲,眼底笑意漫淌:“今天,謝謝莊小姐的款待。”

哦?這是要散夥的意思?

莊煙岚嘴角飛揚,怕太露底,趕緊壓下,一只手已經半伸向身側的蛋糕盒子,對面話說得漂亮,她回得也漂亮,“應該的,喬先生的确幫了銀行一個很大的忙。”

言外之意,這頓款待和你幫的忙是對等的,你可不能再多要什麽。

話音剛落,卻見喬懷照下巴一揚,提問:“那是什麽?”

莊煙岚一怔,順着其下巴方向,視線精準地定位于蛋糕盒上,下意識回:“是我買的蛋糕。”

“原來是飯後甜點?莊小姐想得周到。”

莊煙岚剛想反駁那是自己的夜宵,就見對面伸出手,“這會沒胃口,不如我帶回去?不能辜負莊小姐的好意。”

“……”剛才她去店裏的時候,奧利奧千層和蒟蒻雪媚娘可都只剩最後一個了。

她默了下,想着要是拒絕對面,條件說不定就有絲分裂了?于是火速把蛋糕盒遞出去,就差說個“謝謝惠顧”。

“不大愛吃甜點,就要個小的吧。”對面體貼道。

莊煙岚在心底呵笑一聲,還知道給她留一個啊?可真是謝謝您嘞。

******

喬懷照提溜着蛋糕,去接喬慕笙。

後者一坐進車裏便發現了雪媚娘的存在,“哥,你怎麽突然想到要給我買甜點啊?”小手溜達着就要去夠,被旁邊制止:“不是給你的。”

喬慕笙的手頓在蛋糕盒上,“那這是給誰的?”

“我。”

喬慕笙的小臉充滿困惑,“你不是不喜歡吃甜點嗎?”

“偶爾吃一次。”

反常。

喬慕笙腹诽,随即側目睇去,發現她哥似笑非笑,整個人的氣場處于異常柔和的狀态,她看了多久,也沉默了多久,實在沒忍住,末了喊了一聲:“哥……”

喬懷照言簡意赅:“說。”

“就是……呃……你笑得……好像有那麽點……”旁邊輕飄飄投來一眼,喬慕笙兩只手擺在膝蓋上,一口氣吐出:“你笑得好像有那麽點墜入愛河?”

喬懷照聞言皺眉,“好好學中文。”

什麽糟糕的形容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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