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八賢口中得知耿府遭竊後,魏召熒便立刻趕來關心
“于懷”
一聽他的叫喚,正出神想事情的耿于懷徐緩擡眼“召熒,你怎麽來了?”
“是他幹的吧?”打從邢去憂不知去向之後,他便要八賢在耿府駐府防範
只是一但入夜,八賢随他回府,耿府的護院戒備稍嫌松散,也難怪讓熟知耿府地形的邢去憂如識途老馬闖入
“應該是”不愧是多年好友,魏召熒這麽說耿于懷就知道他指的是誰、是何事,耿于懷拍了拍手,廳外丫鬟随即備上茶水
“除了弓箭外還有什麽?”魏召熒在他身旁落坐
“……火藥粉”耿家幾十年前便研發出一種在箭頭塞入火藥粉的箭矢,點上引信後,會在射出時爆炸,威力雖然比不上一般火藥,但在對陣時有這種武器,助益頗大
“真是個狡猾之輩,已封城十天,至今還是找不到他的下落”魏召熒頭痛地揉着額“原以為布下天羅地網,要逮他形同甕中捉鼈,誰知道他會如此頑抗,甚至還到耿府偷取火藥粉和弓箭”
“召熒,你要小心防備”耿于懷面有擔憂
“你才應該要小心才是”東窗事發後,邢去憂必會認為于懷是牆頭草,拿他開刀
“不,我之于他代表的頂多是一份背叛;但你對他而言,已是一份仇恨”
“仇恨?他要是不做得天怒人怨,我又何必這麽做?”簡直是不知反省,邢去憂終究得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價
“不,我曾聽他說,當年他是被戶部貪污案牽連變成替死鬼,才被貶來地方,而他認為是你參他的”
“敢做就要敢當,他收下賄款時,就該料到有東窗事發的一天”魏召熒嘆了一口氣“他是聰明的,可惜沒用在正途上”
雹于懷默然不語,半晌才問:“你和八賢人都在這兒,那你府上可有布下人手?”如果他沒記錯,有的屯兵派往城北沇水岸邊,有的則分派到晉平縣去,如今留在召螢身邊的人手肯定不多,否則不會連八賢都得等地到耿府巡邏
聞言,魏召熒黑眸閃動了下,喊道:“八賢,回府!”
艾然穿着關氏為她準備的天責色襦裙,坐在床邊發呆
實在是太巧了!
雖說天下本就無奇不有,但是這種狀況也真的只能說太神奇了,話又說回來,難怪覺得故事愈來愈走樣,因為這根本就不是她筆下的世界
想通之後,她腦袋裏沒有爆發性的情緒,也沒有任何恐懼和失落,只是淡淡的平靜
這也許是因為大人的關系他在身旁,讓她毫無恐懼
而且這麽一來……她驀地站起身,雙眼發亮!
她不是小三!她沒有喧兵奪主,成為故事中的小三!
今後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大人在一起,壓根不需要心虛內疚
思及此,她如釋重負,再也不用背負着罪惡感
正歡喜着,門外突然傳來類似石頭輕敲的聲音,她愣了下,朝那看去,天色陰霾,不見半個人影,但不過一會兒,又有同樣的聲響
幾乎是不假思索,她起身推開了門,就見有石頭落在門邊,她環顧四周,卻不見半個人影,反倒是從對面小徑瞧見正端着晚膳走來的關氏
“不是說了不能吹風嗎?”關氏低罵着
被罵,她也不以為意,還想反正都被罵了,倒不如幫伯母端晚膳好了,總不能老是讓長輩服侍自己
然而,才走了一步,咻的一聲伴随着嗡嗡聲,然後是啪的一聲,她呆住,側眼望去,竟見一支箭就插入她剛所站位置的門板上
這是怎樣?
“艾然,快跑!”目睹這一幕,關氏手上的木盤一丢就朝她奔來
跑?她個田徑好手,跑起來肯定快,問題是她有點腿軟,她有點吓到了……
“艾然!”
魏召熒的嗓音傳來,瞬間仿佛将力量注入她癱軟的腳上,她拔腿狂奔,身後立刻又落下箭矢,一支、兩支、三支……她跑得不夠快,又或射箭的人根本是在玩她,一開始放慢,後來就加快速度,像是要置她于死地,釘住了她的裙擺,急奔中她失去平衡,往前撲去,裙擺撕裂,膝蓋挂彩
但是射箭之人似乎還沒打算放過她,淩厲的嗡嗡鳴響再度傳來時,她把自己蜷縮起來,放聲大喊,“大人!”
救命啊……別鬧了!這不是夢,不是游戲,更不是書中故事,那箭要是射入身體會死人的好不好!
就在她怕得瑟縮不已時,一抹陰影落下,截去嗡嗡鳴響,然後她聽見他喊道:“八賢,中庭樓臺上!”
“是!”
她驚魂未定地擡眼望去,逆光中他高大威猛,面若桃花卻又威凜懾人
“你沒事吧?”他徐緩蹲下,輕柔地将她摟進懷裏
她本來驚懼極了,但一被他摟進懷裏,才發現他竟比她還害怕
他看似若無其事,可是他的心跳又急又重,身子微微顫着,就連呼吸也放得極輕,仿佛歷經了比她還驚悚的險境
“大人,我沒事”她吓得淚都挂在眼角上,可卻被他的擔憂給逼回眸底“就說我跑得很快吧!”
看她驚魂未定還在意他的感受,魏召熒不禁更加心疼
“等等再話,先抱她進裏頭,先讓我看看她的腳”關氏走近,輕咳了聲
“伯母,你不要緊吧?”她急問
罷剛看伯母朝她跑來,她吓到心髒都要停了,更怕意外是發生在伯母身上
“被他給攔着,還能有什麽事”情急時刻,兒子将她攔下,護在身後,她心底暖着嘴上卻依然別扭“動作快點,魏大人,天曉得府裏還有什麽埋伏”
魏召熒聞言,随即将她打橫抱起,快步走進房內關氏掀開她的裙擺,就見她膝蓋都摔傷了,流了不少血,可見這一撲摔得頗嚴重
魏召熒不忍的別開眼,眉目冷凜着
在關氏替她上藥時,她忍不住吃痛地哇哇叫着,“奇怪,我到底是得罪誰了……該不是廣源的秦老板吧?不過是多訛了他幾兩銀子,有必要痛下殺手嗎?還是尋陽的邱掌櫃?可是犯不着跑這麽遠報仇吧?”
實在是太不符合投資報酬率,況且她雖然以神棍之姿騙了點錢,但也确實替他們解決了麻煩
必氏皺眉“你得罪了那麽多人?”
“呃,也不算得罪吧,反正那些人也不是什麽善心人士,多跟他們收點銀兩,是替他們布施做功德,他們應該要感謝我”她吃痛地微眯起眼
魏召熒靜靜地聽着,滿心愧疚
她壓根沒懷疑到他身上邢去憂是針對他而來,所以蓄意傷他最看重的人只是他也真的太不小心,沒料到狗急跳牆
看來,這兒已經不适合讓艾然繼續待下去,要是因為她而傷到娘,以她的性子恐怕無法原諒自己
“艾然,待會咱們到你義父母家一趟吧!”他尋思片刻道
知府之死和邢去憂在逃,這些事發生後她正染病,所以并不知情,既是如此,那就隐瞞到底,免得教她心生恐懼
趁着她出城時,他才能毫無砠礙地将這事給解決
“咦?”這麽突然?
“這場瘟疫也不知道有無擴散出城,順便探探也好”
在八賢回報沒逮到人後,魏召熒立刻帶着艾然出城
雖然他把理由說得很漂亮,但她就是覺得不對勁
就算想确定城外是否有人染上瘟疫,也犯不着在她遇到暗算後便急着送她來吧?她心裏覺得不踏實,但想問也不知道從何問起
“天色都暗了呢!”看着外頭的天色,她狀似漫不經心地道
“是啊”魏召熒橫過她身旁,放下車簾“別吹風”
“大人,你待會要在我義父母家過夜嗎?”輕拉着他的手,仿佛只要多靠近他一點,就可以驅散她心底的不安
“不,你義父母那恐怕沒有多餘的房間給我睡”
“我房間啊”她說得理直氣壯
魏召熒怔了下,正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時,負責駕馬車的八賢已經忍不住道:“你就不能等到洞房花燭夜嗎?”
艾然一怔,意會後小臉緋紅“你無恥!腦袋只裝了這些嗎?我只是想留大人過夜,你思想一定要這麽龌龊”說得好像她在邀大人上床,傳出去能聽嗎?
“照你那說法,就是這麽龌龊”
艾然倒抽口氣這家夥,太久沒調戲他,他忘了誰才是老大是不是?“哼,對一個腦袋簡單,四肢也不發達的人說再多都是白搭”
“你說誰?”
“看誰回我話喽!”她聳聳肩想跟她鬥,再去修煉個五百年吧!
“你!”兩次讓邢去憂給溜了,已經在他心底形成無法抹滅的傷,偏偏這妖孽還要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夠了,八賢”魏召熒淡聲阻止
瞧她能和八賢擡杠,代表她身體确實是恢複差不多了,但再說下去,萬一八賢一時口快,将城裏的消息都給道出,就怕到時候她不肯留在城外了
八賢悶着氣,故意加快馬車的速度,報一點老鼠冤
他的惡作劇整得艾然東倒西歪,頭都快要暈了,但還沒罵出口,她已經被一個溫柔的懷抱給穩住,于是她很自然地往他肩頭靠去
魏召熒瞬間僵硬起來,俊顏赧然
“大人,你什麽時候才要來接我回去?”打從認識他後,一路相伴,他們幾乎是晨昏共度的,如今要暫時別離,她有點抗拒
“約莫三、五天吧!”
“這麽久……”
“很快的”待将邢去憂逮住,也将城裏瘟疫控制住,他才敢讓她回到城裏
艾然沒再開口,只是疑惑他的做法
不一會兒到了她義父母家門口,魏召熒牽着她一道下車,她突然指着天空
“大人,今天又是滿月耶!”
他擡眼望去,果真瞧見一輪明月挂在天際,一如她給他的柔和感覺
“艾然,你回來了”
有人喚着,她回頭親熱喊道:“爹”
“用過晚膳沒?”林老伯面露笑容
“用過了”
“那真是可惜了,你娘今日準備了你最愛吃的炙燒魚呢!”
“沒關系,我可以再吃一點”盡避食欲不怎麽好,但可以勉強再塞一點
魏召熒緩緩回頭,不知怎地,總覺得有哪兒不尋常
這位老伯看似熱情,但卻像壓根沒發現艾然瘦了一圈,而且上次到來時,他待艾然的态度稍嫌冷漠,怎會今兒個如此殷勤?
甚至還準備了她愛吃的菜,仿佛早知道她會回來……
“大人”八賢跳下馬車前座走來
“嗯?”
“有股刺鼻的味道”
魏召熒聞言,嗅着風中夾雜的氣味,那味道極淡,微微刺鼻,“火藥粉?”
“很像”
他神色微凜,想起艾然提過邢去憂曾到這兒赈災!
“該死!”他低咒了聲
他竟把這事給忘了,但是邢去憂先前還在城裏,如今就來到這,時間上有些兜不攏,無論如何,艾然的義父反應有些古怪,不得不防
暫時打消先回城裏的念頭,魏召熒跟着進屋,觀察着艾然的義父母反應,最終決定留下過夜,但卻不是住在她房裏,而是在馬車上
而在用過膳後,艾然不知是大病初愈還是怎地,随即沉睡入夢
待林家燭火一滅,他便和八賢去尋找氣味來源,繞到屋突然聽到細微的對話聲--
“這樣好嗎……”
“有什麽不好?橫豎她跟咱們非親非故,只要點上這麽一把火,咱們能拿着錢到城裏過好日子”
“可是……”
“你該不會和那丫頭真有了母女情?哼,一個來歷不明的老姑娘,莫名認爹娘,這根本就有問題,沒必要同情她”
聽至此,魏召熒手微使勁,便将那竹窗給推落,吓得房內兩老驚站起身,錯愕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