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淨房,他不容她拒絕地替她上藥,還替她穿上衣裳,喂她吃飯,全都不假他人之手
“我可以自己來”她臉紅似火地道
這個人……遠比她想像的還要惡劣,他竟然不顧她的意願就幫她上藥穿衣,光天化日之下,他怎能如此?
“乖,我來”他不由分說地将菜夾到她嘴邊,硬是逼她張口“是我害你下不了床,自然該由我服侍你,況且……這也算是報答你昨晚的好生詞候”
阮歲年羞得快掉淚,氣惱他那張嘴那般愛酸人
可她還能如何?他臉上帶笑,态度卻強硬得很,她要是不順着他,誰知道一會還要怎麽折騰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頓飯,他差人收拾再送上一壺茶,就直接坐在床畔
“你不用上朝嗎?”她這才發現不對勁,天色都大亮了,他竟然還在家裏
“我告假三天”
“為什麽?難道是朝中出了什麽事?”
他涼涼看她一眼“非得要朝中出事,我才能待在家?”
“不然?”
夏烨笑眯着眼俯近她“自然是為了要照顧你,誰讓我把你給傷了呢?所以你要記住,千萬別再對我用藥”
“……你到底要說幾次?”她羞惱吼着,以為氣勢磅礴,其實就跟貓兒喵叫沒兩樣,畢竟實在是無法理直氣壯反駁的事
“嗯,次數難以估算,橫豎就是一輩子”
阮歲年幹脆拉過被子蒙頭,當個縮頭烏龜
夏烨低低笑開,拉下她的被子“不鬧你了,睡一會吧”他往她身側一躺,将她摟進懷裏
“你……不會是……”她神色驚慌極了
夏烨咂着嘴“放心,昨兒個被你搾幹了”那真是一整個淋漓盡致,筋疲力盡,才能教他如此好眠
阮歲年幹脆捂着耳朵,再也不要聽他三句就不離口的酸言酸語
她原以為她沒法子睡着,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累了,不一會她就沉沉睡去,就連他是何時離開的都不知道,等到她醒來,身畔的位置早就涼透了
這回醒來,精神了許多,感覺的痛楚也緩和不少,她才将榴衣給喚進房內梳洗,邊問着,“大人呢?”
“好像有位大人來訪,大人去書房見客了”榴衣想了下才道
“是不是姓衛?”
“奴婢不知道”
阮歲年垂眼想了下,待榴衣替她挽好了髻,特地戴上一副紅寶石的頭面,再換了一襲桃紅色對襟襦衫,搭了條同色的流光紗繍銀邊八幅裙,猶如化為人形的桃花精,下凡踏青
榴衣瞅着她,忍不住誇她越發出落得美,那眸底眉梢都噙了股醉人的媚态,只是——
“夫人要去哪?”
“沒,我要去書房”
榴衣疑惑了,只是去書房,為何要盛大妝扮?書房裏,衛崇盡懶懶打量着正在煮茶的夏烨,待接過了茶,才道:“我還以為你發生了什麽事,今日才沒上朝,誰知道你看起來春風得意,過得很好嘛”
夏烨确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但沒必要跟他提,直接切題“可有發現蛛絲馬跡?”快點說完,他還趕着回房
“當然有,長寧侯世子進了五城兵馬司,還是他爹原本那個位置”
“是嗎?”夏烨笑眯眼
去年兵部遞單,工部采買了一批木材打造辎車,錢從戶部出來了,木材也運到工部了,卻沒有瞧見辎車他遲遲沒有硬揭這件事,是因為尚未查到辎車在哪,所以特地放戚覺一馬,就是等着看萬家将他安插進哪個單位,他就能确定辎車究竟藏在哪裏
戚覺可是萬利建的外孫,他們必然會找上與自己關系緊密的人看守,如此才能安心,是不?
“呵,可真是多虧他了”夏烨笑得可樂了
辎車,看似一點也不舉足輕重的東西,在關鍵時候,卻能夠成為造反的證據
衛崇盡知道他一直在追查辎車的下落,卻沒想到他是利用戚覺和萬家的關系“……就因為長寧侯夫人傷了你的媳婦,所以你意氣用事,要長寧侯滿門陪葬?”
雖然他不認為夏烨會在朝政上是非不分,但他真的覺得這一回确實是他意氣用事了
“是”夏烨大方承認
當然,最大的原因是因為上一世,戚覺逼死了阮歲年,他也将戚覺淩遲至死,這一世,他要讓戚覺知道何謂生不如死
上一世是他失去理智才讓戚覺死得那般便宜,這一世他要讓他後悔招惹歲年
“有必要這麽做?”
“崇盡,長寧侯和萬家的關系本就同一陣線,斬草本來就該除根”他說得理直氣壯,一點都不會臉紅
“好吧,那你動作快,王爺快回京了”
“不,這事得等王爺回來後再處置,否則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衛崇盡垂眼想了下,似乎是如此
“王爺回來,必定會讓皇上對楚、萬兩家感到不耐和厭煩,屆時我再補上一腳,讓皇上心生警戒,教皇上自個兒清君側”
“嗯,借刀殺人是你的強項”衛崇盡呷了口茶道
“好說,我偶爾也會親自動手”
衛崇盡笑了笑“聽說昨兒個五軍都督發出了八百裏加急的信去往明州,調動明州十個衛所移汛操演”
“喔,那真是太感謝他了,幫了大忙”太好了,未來一段時日必會派上用場,省了不少功夫
就說了,皇上雖然不滿意楚尚書指手畫腳,但這事必定是放在他心坎上的,要不然一個戶部尚書怎會提出那種可笑的建議?管好他的戶部不就得了
反正現在有個名正言順的五軍都督,用了個最合理不過的移訊當藉口,明面上不渠好管多了?
只是一個權傾一方的文官,皇上心裏不會覺得太紮,畢竟權力再怎麽大,都是皇上給的,但要是掌領重兵的武官那就不同了,有時行動太快反倒會刺激帝王天生多疑的自我防備
可惜,萬利建似乎還沒察覺這一點
衛崇盡放聲大笑,往他肩頭一靠“你這小子這話要是讓萬利建聽見,他不吐口血才怪”
“體內髒血太多,偶爾吐個兩口也是不錯”夏烨哼哼兩聲
衛崇盡笑得痛快,一會才又問:“可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告假三日?”
“應該不只三日,至少要告假到……王爺回京面聖後”夏烨稍稍掂算了下“現在內閣裏有個萬次輔,皇上可重用他了,我不想去争寵”
“真的是因為朝政的關系才告假?”不像呀,認識這小子這麽久,他還不曾見他笑得如此神采飛揚,肯定是發生了與朝政無關的好事
夏烨挑了挑眉,像是想到什麽,道:“對了,往後你盡量別過來這兒,有事讓人傳信,咱們在淩湛那兒碰頭”
“有人盯上我了?不可能”
“小心為上”他的理由很正當,總不能要他說——你來了,我娘子很不痛快?他想清楚了,歲年那段時日陰陽怪氣的,就是因為她誤會他和衛崇盡,為保自己日後婚姻生活愉快,他有必要和兄弟切割
衛崇盡微眯起眼,心裏不怎麽相信,正要開口,外頭卻響起夏煜的聲音——
“大人,夫人來了”
正在斟茶的夏烨手一抖,險些燙着自己,忙将茶壺擱下,拉起衛崇盡“行了,事情都差不多,就這樣還有,往後都約在淩湛那兒”
衛崇盡任由他推出門外,側眼望去,就見個秀妍端麗的姑娘朝自己福了福身,不由朝夏烨笑得促狹,湊在他耳邊問:“是不是尊夫人以為咱們有染?”
“誰跟你有染!”夏烨橫眼瞪去
衛崇盡笑得可樂了,想當年市井流傳着他倆是一對的傳言,這小子從不辯解,害他娘子因而誤解,氣得和他打了一架,有好一段時日都不想見他,如今似乎是風水輪流轉了,這小子急着撇清呢
怎能讓他如願?當年那筆帳他還記着呢,今天剛好連本帶利讨回來
于是,衛崇盡笑眯眼地貼着夏烨的頰,把夏烨吓得倒抽口氣,想将他推開,結果卻反被箝制住,還在他耳邊很邪惡地道:“當初,你讓我娘子冷落了我個把月,現在,也讓你嘗嘗同樣的滋味”話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親上夏烨的嘴,瞬間夏烨瞠圓了眼,一把将他推開,用力地抹着嘴
“衛崇盡,我宰了你!”他光火怒咆着
衛崇盡畢竟是武官,身手俐落極了,三兩下就離他幾丈遠,朝他抛了個飛吻“你舍得嗎?盛郎”盛是夏烨的表字,他喊得暧昧,瞧夏烨臉色鐵青的模樣,他就解氣極了,哈哈大笑地離開
夏烨瞪着他離去的方向,眼角餘光瞥見他的娘子轉身就走,他三兩步将她攔下,握住她的手
“丫頭,那小子跟我鬧着玩的”他急聲解釋
“嗯”
“真的”
“嗯”
“……你倒是說話,這樣嗯,到底是什麽意思?”嗯什麽嗯,敷衍人也該有個限度!他雖惱,但心裏更忐忑
“我不知道男人之間親吻也可以是鬧着玩的”她抿着嘴道
他根本就是騙她的,說什麽心裏只有她一人……鬼話連篇,她怎會信了一個擅長舌辯的男人?
“沒有親到,那是你的位置看來的錯覺,不信你問夏煜”他精準地往後一指
可惜,還在石化中的夏煜沒能接上話,因為他太錯愕,他對大人到底是不是斷袖一事向來抱持懷疑的态度,但剛剛他不怎麽懷疑了
因為從他的角度,他确定,親到了
但,他能講嗎?不行吧,可他又不習慣做僞證
等不到夏煜背書,夏烨冷冷地睨去,決定明兒個就替他找下一份差事
正忖着,阮歲年甩開了他的手,他幹脆向前一步将她打橫抱起,無視她的掙紮,大步朝書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