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花店的老板笑着朝丁聆打招呼,“回來了啊?”
丁聆拔掉了手機的充電線,拿起來擺弄了一陣,笑說:“謝謝老板。”
“事情都辦妥了麽?”
“是啊。”
……
丁聆拎着果盤,捧着花束,再一次走出了鮮花店,她迎面招來了計程車,再一次從這裏離開。
這時候跟蹤者也終于從暗處走了出來,看着手機地圖上移動的小紅點,也招了一輛車,跟了上去。
計程車停在了季家的私人醫院門口,遠遠就可以看見丁聆從計程車裏出來,朝司機揮了揮手,拎着果盤和鮮花走進了醫院。
丁聆來到了住院部,找到了VIP病房,見到了她所替代的那位美工吳倩。經歷了流産的打擊之後,吳倩顯然已經稍稍的恢複了過來,氣色看起來挺不錯。
吳倩一眼就認出了丁聆,之前丁聆總是以季萌的秘書身份來找老大,所以當她知道原來丁聆竟然曾經是某名校美系的高材生的時候,表現得相當驚訝。
兩個人雖然是第一次這樣坐下來好好的聊天,但是彼此畢竟都是同樣的專業,很容易就聊到了一起。吳倩是個十分開朗的姑娘,雖然歲數也不小了,但是顯得大大咧咧的,聊到開心的時候手舞足蹈的,咋咋呼呼聲音特別大聲。
她有一個特別愛她的老公,非常的包容她,默默的支持她的專業,支持她喜歡做的事情,跟着季獲的團隊一起做GAME。這也是讓她能夠一直一直堅持留在風華游戲的堅實後盾,言談說笑之間就能夠看得出她的幸福。
丁聆和吳倩的聊天,兩個人都很默契的避開了孩子的問題,聊着聊着也聊到了關于《心魔II》上,吳倩說原本以為老大會想要做《心魔I》的2.0版本,所以她有段時間還特別去溫習了《心魔I》,只是後來發現老大想做的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她還說,雖然從前就玩過《心魔》,但是現在入了行之後重新又玩了一遍之後不得不佩服老大簡直就是個天才。只有天才才能設計出這麽牛的游戲,她還問丁聆有沒有玩過《心魔》?
丁聆這種游戲白癡,但凡要是碰上這種話題肯定就是要冷場的。果不其然,瞬間空氣中的溫度就下降了好幾度。
吳倩:……
不過這個話題突然讓丁聆意識到了某個問題,那就是她除了知道季獲是個很厲害的游戲設計專家之外卻從來都沒有真正的試圖去了解過他這個人、還有他的作品、甚至就連他的工作內容她都并沒有怎麽在意過,甚至就連他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都統統不知道。
作為一個口口聲聲說喜歡他的自己,丁聆似乎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去知道她喜歡的這個男人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人人一提到姓名就會發出驚嘆的游戲大師,到底是有多了不起……
季獲的世界,其實她并沒有走進來過!
丁聆從病房出來以後,情緒就顯得有些低落,顯然是因為吳倩提到了季獲而讓她又不禁想起了《藏私》事件季獲的處理方式,不管是什麽理由,丁聆都不能夠理解季獲的選擇。
一路朝着地下停車道走去,走着走着中間丁聆的手機響了幾次,季獲依然沒有放棄求生欲,仍然絞盡腦汁的想要哄她說話,丁聆沒有意外的全都摁掉了。
丁聆還在一路往下走,越走越往人少的地方去,走着走着,前方終于看見了出口,計程車都停在了那裏正在等着生意上門。
這其中的某個人正混在人群之中,跟着丁聆走了一路。
他看見丁聆招了招手顯然是準備回去,伸手也跟着打開了她後面這部車的車門。
然而正在此時,突然有一只手卻摁住了他意圖打開車門的手……
“朋友,請留步。”這是一位帶着金絲框的眼鏡,頭發發白,卻面容清秀唇色瑰麗,全身散發出了一股十分具有親和力和書卷氣息的男子。
面對這樣溫和親切的笑容,他狠狠怔了一下,下一刻對方看似熱絡的握手但實際上已經将他牢牢的控制在了那裏。
緊接着,他又看見前方原本已經坐進了計程車的丁聆,這會兒又從車裏走了出來,正面無表情的朝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你……”當他看到了丁聆,面部表情立刻變得無比的震驚,下意識的想逃卻發現身旁看似弱不禁風的男子,笑容依舊,十分得體。
丁聆走到了對方面前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開口道:“沒想到竟然是你?”
避開了丁聆銳利的目光,裴浩在身份曝光了之後有了種無所遁形的慌亂感。目光閃爍中不禁問道:“你是怎麽發現我的?我明明已經掩飾得很好了!”
沒錯,最近幾日一直都躲在暗處對丁聆進行各種跟蹤監視,甚至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她的手機裏偷偷安裝了GPS的犯人,正是《心魔II》制作團隊的成員之一,音樂制作人裴浩。
丁聆面罩寒霜的奪走了他緊緊抓在手裏不放的手機,打開了定位就能看見在地圖上這會兒正安靜不動的小紅點。丁聆拿着手機走了兩步,地圖上面的小紅點就微微的有了一絲偏差,于是丁聆開始跑了起來,小紅點就開始移動了起來。
“原本我也只是猜測,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在我的手機裏動了手腳?”丁聆看着手機上的這顆紅點,心裏莫名的升騰起了一股憤怒,因為這已經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跟蹤了,這已經構成了犯罪,并且對她的人身安全構成了威脅。
丁聆舉着手機告訴他:“想知道你是怎麽暴露的麽?”
丁聆告訴他,“本來這只不過是一個略帶荒謬的猜測而已。”
為了能夠證實自己的猜測,丁聆便設計了一個圈套。
在假設手機被安裝了定位系統,并且還被監視跟蹤的情況下,既可以不引起對方的懷疑,又能夠抓住他的方法。
丁聆先是逛了奶茶店,并且在裏面逗留了吃一塊蛋糕的時間。在假設有人跟蹤的情況下,犯人必然會站在街角或者比較不太顯眼的地方觀察她所在的位置,為此丁聆也十分配合選擇了一個适合被觀察的落地窗的角落。
接着她離開奶茶店,又去了下一個地點,網紅水果店。
丁聆拿着手機比照了一番圖片的同時,她也順便觀察了店外監控攝像頭的位置、輻射的範圍以及她進店的時間。
接着她又去到了第三個地方,網紅花店。
丁聆同樣的拿出手機的同時确認了進店時間和攝像頭。
她故意将手機留在了花店裏充電,之後打車離開,目的就是能夠在不引起犯人懷疑的情況下,能夠短暫的脫身。
于是,在沒有了GPS的定位下,丁聆又再一次的回到了剛剛去的第一個地方,奶茶店。
她假裝自己的手機掉了,并且十分準确的報出了時間的段點讓店家調出監控。
接着她又去到了第二個地方,網紅水果店,用了同樣的方法,報出了準确的時間點,調出了監控。
最後她又回到了第三個地方,網紅花店。
丁聆借着拿回手機的空檔,報出了時間點,要求店家調出這個時間段的監控。
于是,三個地點,只要能夠拍到周圍至少出現兩次的這個人,就可以基本鎖定了犯人。而十分恰巧的,丁聆在第一個地點奶茶店的監控錄像裏就已經找到了犯人,因為雖然平常彼此極少交流,但是丁聆卻一眼就認出了此人正是負責音樂制作的裴浩,而此後又在水果店門口得到了證實。
丁聆這些所有的假設全都源于她半個多月前曾經短暫的丢失過一回手機。
如今,所有的假設,在通過驗證之後統統都得到了證實,這恐怕還得歸功于女人敏銳的感知能力。可是即使已經人贓并獲丁聆仍然想不通為什麽竟然會是裴浩?
“我究竟同你有什麽仇怨,你要做到這種程度?你不但侵犯了我的人身,在我的手機裏裝了定位器,你甚至還企圖謀殺我?”丁聆一想起那日在安全島上被狠狠一推,感受到了那種強烈的殺意,至今仍令她不寒而栗。
而事到如今裴浩仍然可以理直氣壯的狡辯道:“我什麽都沒有幹!”
裴浩話音才落,一旁将他控制在那裏的樂悠白溫和得體對他開口說道:“朋友,為了能使彼此間的對話更為的坦率和真誠,恐怕我們得換個地方聊天了。”
裴浩因為在丁聆的手機上偷偷安裝了定位,侵害了她的隐私和人身安全,現在人贓并獲被扭送到了公安局。
坐在審訊室內,他仍然堅持聲稱自己只是監視,除此之外沒有做過任何事情。
聞訊趕來的季獲遠遠的就看見了坐在走廊裏将自己縮成了一個小點的丁聆,他默默的走了過去,站在了丁聆面前。
正環着雙臂抱着自己低頭沉思的丁聆在看見面前突然出現的白色球鞋之後,緩緩的擡頭看向了來人,季獲難得的對她露出了帶着縱容意味的笑容,說:“你怎麽又去做這樣危險的事情了,下次記得可要帶上我呀。”
丁聆突然仰頭望着季獲那樣的笑容,這讓她想起了小時候自己打破了美術館裏古董瓷瓶,爸爸帶着她一起逃跑的事情。雖然在帶着她逃跑之後,爸爸又偷偷回到了美術館進行了道歉和賠償,但是在當時,幼小的自己卻感受到了滿滿的安全感,覺得就算這個世界無論如何的兇險,只要有那麽一個人不管發生了什麽都能夠無條件的站在她的身邊,相信她,那麽自己就有足夠的底氣可以沖破困境。
季獲仍然在對她笑,但丁聆的眼淚就這樣不争氣的奪眶而出,連日來的壓抑和恐慌這時候統統都一股腦的發洩了出來,死死的抱着季獲的腰嚎啕大哭了起來。
丁聆在長廊裏死死抓着季獲一通的鬼哭狼嚎,這天都要塌下來的動靜,成功了引起了過往行人的注意,要知道這裏可是警察局,她這種哭法要不了多久季獲就得被抓起來一通刑訊審問。
季獲這頭正在哭笑不得對着丁聆一通的連哄帶騙外加手足無措,大老遠走過來的樂悠白見到了這一幕卻只是頗為有趣的笑了笑,順帶的用他修長的指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絲鏡框,仍然是不急不緩從容不迫的态度。
走到了兩人的跟前,今日的樂悠白一身長款的風衣,充滿了學術派的風度。他看了一眼季獲便開口說道:“傳聞中的風華四少,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季獲朝他稍稍颔首,道:“過獎。”
季獲見過這個人,是在大三的時候私下裏同Z大的那場籃球賽之後。據說是丁聆的表哥,季獲當時在離開的時候特意的看了他一眼,所以至今仍然記得。
樂悠白見季獲眼裏并未有訝異或者打量的神情流露,僅僅只是簡單的同他打了個招呼,這顯然是認識他,不禁又碰了碰鏡框,想不起來自己哪裏曾經見過他。
不過這會兒也不是讨論這些的時候,他将手裏的資料交給了丁聆,告訴她:“這是我剛剛從季家的私人醫院裏拿到的,是你當年落水之後緊急就醫時的病例記錄。上面記錄了在嘔吐物中檢測出了某種抗抑郁藥物的成分。”
丁聆紅着眼眶,一邊抹着鼻涕一邊接過樂悠白遞過來的病例資料,翻了翻上面的記錄不禁皺起了眉頭,說道:“我從來不吃這種東西的。”
此時季獲卻打斷了她,反問道:“你不吃這種東西?”
丁聆很肯定的對他點點頭,說:“我又沒有抑郁症吃它幹嘛?”
季獲的臉上頓時出現了十分古怪的表情。
樂悠白卻很快的打斷了他們,指着病例上面的其中一條,說:“問題出在了這裏,除了藥物成分,還在其中發現了酒精。我已經找了這裏的化檢确認過了,這種抗抑郁的藥物一旦混合了酒精就會出現頭昏目眩甚至有致幻的作用。”
“也就是說……”丁聆突然感到一陣涼意。
樂悠白告訴她:“也就是說當年真的是有人企圖要謀害你。還有……”
樂悠白接着告訴丁聆:“審訊室裏裴浩全都說了,不過情況恐怕比想像中的還要複雜一些。”
丁聆:“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