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翌日，陳知舟從床上爬起來，還沒睜開眼睛就已經聞到了飯香，那是她媽媽的手藝，她不可能聞錯，于是以最快的速度跑下了床。
果然，一推開門，就看到了陳母和陳父兩個人的身影，上一次在同一時間見到兩人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
她激動地跑到飯桌旁一把抱住了陳母：“媽媽。”
“舟舟，去刷牙洗臉，來了吃媽媽做的菜。”一向不茍言笑的陳父捏了捏陳知舟的小臉蛋，還有幾撮頭發炸在天上。
陳知舟笑着跑進洗手間，不一會兒臉上就充滿了肉眼可見的笑容，已經有很久沒這麽開心過了。
而那時年幼的她還不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綻放笑顏。
“舟舟真乖，來。”陳父伸出手将陳知舟抱上了椅子。
陳知舟轉頭：“謝謝爸爸。”
然後便接到了媽媽遞過來的筷子。
“舟舟啊！吃完爸爸媽媽帶你去動物園好不好？”陳母低着頭問。
“好。”小小的陳知舟自然是要答應的，恨不得現在就去，但媽媽辛苦做了一頓飯，也不能浪費。
她夾着筷子，一頓猛戳，給自己夾了一大碗，直到塞得滿滿當當。
“舟舟，你夾這麽多，一會兒吃不完怎麽辦？”陳母一邊給自己夾菜 一邊實在是找不到機會夾進陳知舟碗裏。
陳知舟搖了搖頭：“不會吃不完，媽媽做的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菜，又怎麽會吃不完呢？媽媽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吃到。”
陳母看着嘴唇沾上油點點的陳知舟一愣，看着眼前這桌菜，她只能若無其事地将菜夾進自己碗裏繼續吃。
“那就多吃點。”
陳知舟一吃完就跑進了自己的小房間，打開衣櫃，裏面塞滿了自己的小衣服還有各種裙子。
于是精挑細選，選了條淺色連衣裙出來，那是和媽媽站在舞臺上一樣的顏色。
當然，等她穿好衣服，陳父和陳母還沒準備好。
于是，陳知舟熟練地進了爸爸的書房，那是她唯一能了解爸爸在外面生活的地方。
雖然很多書對那個年紀的她而言着實晦澀難懂。
然而，就在她翻開爸爸第一本書時，擡眼間看到了旁邊幾摞書夾雜着的文件夾。
因為好奇，她将那幾本書拿了下去。
如果給陳知舟重新一次選擇的機會，她或許不會翻開。
她雖然年紀小，該認識的字卻是認得清楚。
尤其是最上面“離婚協議書”那幾個字，不管過去多少年，都清晰刻在她腦子裏。
她翻到最後一頁，上面簽署的日期就是今天。
那一刻，仿佛天都塌了。
下一秒，便聽到門外爸爸的聲音。
“舟舟，你準備好了嗎？爸爸媽媽帶你去動物園玩了。”
陳知舟看着自己手裏的東西，本該波濤洶湧的內心，此時卻莫名平靜。
她想，從一開始她就該料到結局，只是掀開這一張紙所需要的時間不同罷了。
她轉過身，手裏還拿着那個文件夾裏面具體的內容她沒有興趣知道。
她只是看着一時愣在門口的爸爸。
說出來的話比任何時候都要鎮定：“爸爸，我不想去了。”
陳父站在門口一言不發，或許是他不善言辭，或許他也不忍再欺騙自己年幼的女兒。
陳母聞聲趕來，同樣站在門口，她緩緩開口：“舟舟，爸爸媽媽……”
然而後面的字卻是說不出來。
陳知舟将文件夾放在桌子上，她沒有摔，而是像平常一樣，随意地去放一件物品，好似裏面的內容與自己好無關系。
她向門口走去，陳父陳母剛好将門口堵住，幾秒後又默默讓開。
陳知舟從這件書房走出去，以後再也不想進去了。
·
林陽睿耳朵紅了幾個度，而他正扶着的人比起他，整個臉都有了顏色。
向着房間走去，他看了眼在他一旁毫無反應的人，終于忍不住說：“顧傾禮，你那酒量到底在哪兒練的，遺傳嗎？每次一點反應都沒有。”
顧傾禮一手還扶着江默，随口道：“那是因為他喝太多了。”
“是嗎？”林陽睿将信将疑，但的确他們幾個裏面，就江默話最多，一不小心喝多也是正常。
然而那麽多酒，顧傾禮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倒是有個問題問你，今天我過生日，騙我可就沒意思了。”突然，顧傾禮開口道。
中間的江默還半夢半醒。
林陽睿無奈：“我什麽時候還騙過你了。”
“這個點也沒外人，我問你，你和陳知舟到底怎麽回事？”
林陽睿抿了下唇，終究是被顧傾禮如此直白地問了出來，但說到底，顧傾禮心裏應該有數才對。
“什麽意思？當然是你看到的那樣。”
“我知道，”顧傾禮頓了下，“我問的是，現在的你和她是怎麽一回事？和最開始的時候已經不一樣了，這在你的掌控範圍之內嗎？”
“……”林陽睿沉默了。
這當然不在他的掌控範圍之內他從未想過會對陳知舟動真感情但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麽要反駁的。
至于他們現在算怎麽一回事，好像對陳知舟而言 什麽事都不曾發生。
沉默須臾，用不了幾步就會到各自房間門口。
顧傾禮轉過頭，看着林陽睿，他希望從一個人的臉上獲得答案。
“她一直在算計你，你可別假戲真做了。”
林陽睿扶着江默的手差點松掉，害得江默摔了一跤。
“幹嘛啊？你們兩個能不能好好扶？”
“什麽叫算計……”林陽睿一時之間連語言都組織不起來，他随口說出，“我什麽時候做過戲？”
“你和她以前是不是認識啊？”這時，江默又問。
林陽睿的心就像被戳到一般，他再一次選擇沉默。
顧傾禮轉過頭去，很遺憾，他得到了答案，卻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
“我們可沒查過她，只是覺得你突然找她這事毫無緣由。”
江默猛地點了下頭。
“那她還記得你嗎？”顧傾禮緊追其後，幾秒後接道，“看樣子是不記得。”
“她沒救過你的命吧？”江默語出驚人，但說到底也是不太願意相信目前事态的發展。
林陽睿看着旁邊臉色通紅，兩條腿走不穩，兩只眼迷迷糊糊，腦子卻清醒得不行的江默，就差一拳打到額頭上。
“你覺得呢？”
“那是不太可能，”江默自己轉過頭，聳了聳肩膀，順便停下腳步，“你房間到了。”
顧傾禮再次補刀：“你還有不到四個月的時間，林家在等這場鬧劇最終的結局，陵州還在觀望你的态度。”
江默雖喝得有些暈，但人還是能活動自如的，他将林陽睿扶着他的手拿開，繼而說：“說實話，你倆裝得還是挺像的，怎麽說也有不少人信了，林家有一部分人也不例外，你是成功的，他們明白了林珩和林至姍左右不了你，也清楚地知道了你手中的股份無論如何都在林氏立于不敗之地這一事實。”
話音落，就出現了幾聲咳嗽，畢竟喝了不少，有些傷嗓子。
顧傾禮接話道：“你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讓林珩和林至姍相信，不過我看着不太可能啊！”
“本來就不可能，”林陽睿靠在牆上，“他們怎麽想，我一點也不在乎，我只要本該屬于我自己的東西。”
顧傾禮思考了下點頭：“你心裏有數就好，不過你和陳知舟的事，我也希望你心裏有數。”
“她心裏沒你，”江默在下一秒無情揭露了事實，“其實我覺得韓鳴挺适合你的。”
“……”林陽睿差點黑臉。
顧傾禮急忙接話：“他的意思是，韓鳴也是站在你這邊的，如果後面你和陳知舟的計劃行不通，就假裝屈服一下，林至姍肯定會信，反正韓鳴也會幫你。”
林陽睿聽着顧傾禮難道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有些無奈，樓道裏空曠無比，只有他們幾個人，還壓低着聲音。
“這對韓鳴不公平。”
“可你怎麽知道韓鳴不喜歡你？”江默當即反駁。
“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她是什麽樣的人我能不知道？”林陽睿站直身子，作勢就要将江默推走，不免覺得耳邊聒噪，“還有，我也知道你，一天少亂點鴛鴦譜。”
“行行行。”江默向後退了兩步。
“還有件事，我得跟你道個歉。”顧傾禮将本要轉身離開的江默扶了回來。
“什麽？”林陽睿疑惑。
“我讓陳知舟去見過李永城，當然，什麽事都沒發生，但以後我保證不了，不過你放心，我會看着的，這點事我還是能做到的。”
林陽睿聽到這話嘆了一半的氣又收了回來，顧傾禮現在肯和他說實話，就說明他真的看出了自己的感情。
可偏偏，陳知舟自始至終無動于衷。
“我知道了。”
“那我們走了。”顧傾禮說罷就要帶着江默走。
前面還有十來米的路。
“等等，”林陽睿在轉身推門的前一秒又向前走了兩步将兩人拉住，“我是不是表現得不夠明顯啊？”
江默感情單一，這個時候只有顧傾禮禮貌回頭：“或許吧！”
林陽睿松開手，有些質疑自己。
“看來不能再那麽含蓄了。”
趁此機會，顧傾禮趕忙扶着江默走了。
林陽睿自言自語了兩句，随後向轉身用房卡打開房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