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與微風

第 33 章 言不由衷

言不由衷

門被敲響了,江歌放下手中的忙碌,從廚房走了出來,最後和宋時汐目光在空中交彙幾秒鐘。

宋時汐無奈起身,走到門口時卻頓住了腳步,心口居然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将門打開後,直接愣在了原地,連忙退了回去。

許慈微邁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上前,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清晰,高挑的身影靜靜的注視着宋時汐,直到把對方逼到柔軟的沙發上坐下。

他俯下身,及其誘惑人的臉覆了上去,纖細修長的手指摘下茶色墨鏡,将它挂在宋時汐高挺的鼻梁的上。

皮肉相貼間飄渺着一股似有若無的玫瑰花的氣息,還帶着點強烈的壓迫感。

落地窗前,兩人親密交頸的姿态在暧昧的光影裏搖曳。

濕熱的吐息順勢貼在宋時汐敏感的頸窩處,許慈微緩緩開口,“你還真以為我缺那點小錢嗎?我花出去的錢,根本沒有要回來這一說法。”

話音落,許慈微便從口袋裏拿出了宋時汐還過來的信用卡,冰涼的指尖無意間觸碰到皮膚時明顯一怔。

見對方沒接,許慈微爽朗笑開,直起身子,右手在對方的下巴處攤開,用及其魅惑的聲音說道,“這樣吧。我再拿2000萬,讓你放下一天的疲憊買你一晚怎麽樣?我親自伺候你。”

宛如情人間的交談落入宋時汐的耳中,眼底下的一片晦暗被茶色墨鏡完完全全遮蔽住。

宋時汐緊抿着唇,仰看着許慈微變化的神情,自生來便飽含多情的眸子氤上一片冰霜,暧昧的氣息頓時蕩然無存。

旁邊的人躲在廚房裏安靜地看着兩人的一言一行,八卦的心再也掩飾不住,變得熱血沸騰起來。

“不同意啊?”許慈微表情略顯遺憾,把手收了回去放進大衣口袋裏,“我以為,至少你會覺得我不會真對你做什麽的……”

說罷,許慈微轉身走了出去,背影有些凄涼。

江歌被宋時汐的态度氣的牙癢癢,從廚房快步走到宋時汐的面前,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

“快去追上去啊!”江歌急的亂轉,抓着宋時汐的肩膀說道,“你看你幹得多漂亮啊!媽的老婆都沒了還不上去追!咋滴你有病啊!”

宋時汐被江歌的手勁給震驚到了,“你抓疼我了……”

江歌無語片刻,提着宋時汐的衣領給人“扔”了出去。

許慈微聽到開門聲,腳步一頓,回頭望去,宋時汐卻站在冷白色的燈光下。

兩個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彙幾秒,許慈微自認為沒意思,選擇頭都不帶回的走進了電梯。

門縫中探出三個腦袋,柳岩小聲催促,“快啊!大過年的別讓人家掃興啊!”

“就是就是,快點追上去啊!”江歌也在一旁附和着。

宋卿則是用一種要笑不笑的表情看着他。

宋時汐腳步在樓道裏來回踱步,結果又折了回來,“南樓梯在哪兒?”

空氣沉默了好久,江歌罵罵咧咧的把路指給他看,“多大的人了,怎麽連東西南北都不分啊。跟你妹妹還有你舅舅一樣,不愧是一家人。”

“丢臉……”柳岩捂着臉說道。

宋時汐沒再理會,轉身就走,扶着樓梯扶手一步跨倆臺階。

冰涼的風灌進領口,顧不上攏緊,他突然間很想許慈微,但自由意志的消沉卻在告訴他。對方已經離開了,再怎麽後悔也來不及了。

直到宋時汐把每一棟樓都找了個遍,硬是沒看見許慈微的身影時徹底放棄了。

目光觸及到破舊的公園時,腳步停了下來。七巧板和秋千上爬滿了藤蔓,仿佛那個與他一起坐在樹下的小孩依舊在。他想起來一些事情,一些關于兒時的事情,可對方好像不知道,他們曾經也來過這片公園。

沒過腳踝的青草,和多年未經調修的長椅,都是他們曾經許下約定的地方。

宋時汐鬼使神差地走到長椅邊,用紙巾擦了擦灰塵,然後坐下,望着在路燈的光照下飛動着的小蟲子。

“小美人兒。要上來坐坐嗎?”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心口猛然悸動。

他對上許慈微似笑非笑的雙眼,起身緩緩走了過去,不知道該怎麽打招呼,或許沉默便是最好的選擇。

坐上車之後,宋時汐似乎沒有注意到後車坐上也有人。

宋以期抱着兩只小貓,湊了過來,張口問道,“爸爸……你為什麽不要我和媽媽了啊?”

他愣了一瞬,回頭看去,小男孩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左手一只小貓右手一只小貓,小孩被許慈微養得白白胖胖的。

“可是媽媽那天哭的好傷心啊……”宋以期小聲說着,像是在和大人陳述自己的委屈,“媽媽每天都在想你……在國外還生了好幾次病……”

許慈微就像是隔絕了宋以期的聲音,專注的開着自己的車,沒有用餘光瞥,更沒有看。

宋時汐緊了緊手指,許慈微的茶色墨鏡還在口袋裏,心口堵得慌回答不上來。

“那你還會要媽媽和我嗎……?”宋以期小心翼翼開口。

宋時汐苦笑一下,“會……”

“啊——”宋以期的尖叫頓時響起。

話還未說完,一輛大卡車猛然擦過,許慈微瞳孔一縮快速撥動着方向盤,猛踩剎車,車胎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然後停下,被撞倒的路燈穩穩砸在擋風玻璃上,玻璃瞬間碎了。

許慈微快速下車,把宋以期和兩只小貓抱了出來,輕拍小孩的後背,柔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宋時汐看着卡車駕駛位上熟悉的面孔不禁蹙眉,報完警之後又看了看周圍有沒有不必要的威脅,回頭看向許慈微。

小孩的哭聲在黑夜中格外醒目,宋時汐笑了笑,現在許慈微怎麽安慰都沒用了,竟然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

“看什麽看!有本事你來哄啊!”許慈微無緣無故的生氣,居然有些好笑。

宋時汐緩緩走過去,在對方的旁邊順勢蹲下,伸手捂住了宋以期的眼睛,湊到許慈微的面前吻他的唇。

許慈微愣了一瞬,想躲,但又想靜靜的享受着宋時汐的吻。

真是矛盾啊……

“爸爸媽媽你們在幹嘛呀?好黑啊,我看不見了……”宋以期的哭聲戛然而止,想掙開宋時汐的手,然而下一秒,卻被另一雙冰涼的手捂住了耳朵。

達成共識後,宋時汐便一點點加深這個吻,許慈微閉上雙眼,靜靜地享受着片刻的溫柔與寧靜。

溫熱的呼吸撲到彼此的臉上,許慈微竟然嘗到了草莓棒棒糖的味道,很甜,不知道是心口的酸澀被安撫還是什麽,莫名其妙地又想哭了。

宋時汐輕輕扯了一下許慈微的嘴唇,然後松口,低聲詢問,“我們……還可以和好嗎?”

許慈微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瓣,在宋時汐熱烈的注視下,緩聲道,“不可以。”

宋時汐:“……”

許慈微把宋以期抱起,轉身走到長椅上坐下,沒看宋時汐,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就那樣安靜地抱着小孩。

他的心口堵得慌,不想看宋時汐也不想和對方說話,只想要這片刻的溫柔。

“媽媽……你怎麽了……?”宋以期趴在許慈微的肩窩處,小聲問道。

許慈微剛想張口,就被由遠及近的警報聲給怔住,幾輛警車迅速圍了上來。

“嗨!晚上好啊。”羅馨拉開車門朝兩人打個招呼,步伐輕盈的走到宋時汐的旁邊,然後伸出胳膊搭在對方的肩膀上。

宋時汐回頭看了一眼許慈微沒再說話,跟着羅馨一同靠近被撞到報廢的卡車。

羅馨嫌棄地捂着鼻子,撿起地上的樹枝戳了戳早已死亡的司機,“真不是我說,就長這個逼樣子哪來的臉動顧小怡啊。”

顧小怡?鋼琴家顧怡嗎?許慈微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想什麽,是想那天的照片還是想回國前的照片?

“是他嗎?”宋時汐問道。

“現在是準确無誤了。”羅馨笑着回答,“你的情緒能在穩定一些嗎?今個兒可是在過年唉,你都不怕自己被楊毅的人捅死嗎?”

宋時汐瞥了一眼,“你很幽默。”

“這話說的。”羅馨笑開,在宋時汐耳邊小聲問道,“你倆現在什麽情況了?要不要我幫幫你?”

宋時汐沒吭聲,羅馨也不說話了,怕被一拳掄在地上摩擦。

一名刑警走上前,恭敬道,“都已經調查好了,人和您提供的信息全都對上了,是近年連環殺人案的兇手。”

“OK。”羅馨應了一聲,把搭在肩膀上的胳膊拿了下來,“我先走了,後天你還得去北京,我就不怎麽叨擾你了,記得讓江女士慶祝慶祝,好不容易回來了不是嗎?”

宋時汐目送着羅馨上車,對方抛出來一把車鑰匙,吹了個口哨,“顧怡走後,至少你可以替她完成最後一次演奏,畢竟我可是見過你們兄妹倆同臺演出的好不好。默契與我不相上下。”

“那……希望你別把琵琶彈出電吉他的樣子。”宋時汐笑着說。

羅馨撇了撇嘴,“楊毅這次不動手可不代表他下次不動手,給陳導和韓導帶來了這麽大的危機着實有點……不說了,你們早點回去吧。”

宋時汐目送着羅馨離開,留下來的是一輛黑色的超跑,回頭望去,許慈微已經不在長椅上坐着了。

人呢……?宋時汐看了一圈都沒看到人,心裏只有一個想法,不見了,人不見了。

一條路,找了将近2個小時都沒找到,電話也打不通,便開始每家每戶地問。

“你們又有沒有見過,差不多那麽高的一個男生?”宋時汐給對方比劃着,然後着急道,“帶個小孩兒,有一頭人魚綠的發色。”

“沒有,你去問問別人吧。”女人搖了搖頭。

宋時汐點點頭,“謝謝。”

剛準備往外走又被叫住了,“等一下,你是東川嗎?”

“啊,不是,你認錯人了。”

宋時汐頭都不帶回的。

半個小時過後,當他在親子樂園裏瞧見玩得正嗨的許慈微又氣又好笑。

他緩緩走向許慈微,但對方好像沒有察覺,宋以期被彩色的大型積木包圍着,嘴裏還在嘀咕着什麽。

許慈微的笑容很燦爛,也很好看。

大腦裏只有一個想法冒出,100塊的門票,許慈微玩了99塊,宋以期玩了1塊錢的精神上的高興。

童心未減。

“媽媽……”宋以期輕喚一聲,“爸爸好像來了……”

許慈微拿積木的手頓住,回頭望去,宋時汐站在自己的身後,目光溫柔。

“額……”許慈微站起身,将積木仍在地上,指向宋以期,“不是我要玩兒的,是他非要纏着我讓來的。真的。”

宋以期:“……”

“明明是你拉着我來的……”宋以期小聲嘀咕一句。

許慈微尴尬地笑笑,不說話了。

結果宋時汐陪着許慈微玩到淩晨12點。

宋時汐看着時間陷入了沉思,又轉頭看向正在打鬧的‘母’子倆,又無奈又好笑。

“大過年的居然還有游樂設施開放。”宋時汐看着許慈微說道,“你經常來這兒玩嗎?”

許慈微的手頓住,扭頭看向他,“不,第一次來。我們回去吧……我想回家了。”

宋時汐看了一會兒,把頭轉了過去,輕聲應道,“好,我送你回去。”

“我說的是回家。”許慈微不樂意了,靜靜地看着他,冷聲道,“你沒聽懂我什麽意思嗎?”

空氣沉默片刻後,宋時汐最後妥協了,問道,“你有什麽東西在車上嗎?”

“沒有。”許慈微冷聲說了兩個字。

車被撞報廢了,宋時汐聯系了柳岩,人到的很快。

柳岩先是見許慈微懷裏的小孩一愣,又看了看宋時汐略顯傷感的表情。

“怎麽了這是?”柳岩攔過宋時汐的肩膀,在他的耳邊小聲的說,“你們這是吵架了還是怎麽了…”

宋時汐搖了搖頭,“沒事。”

柳岩堅信宋時汐的心髒有受到了創傷,不提會是最好的選擇。

将一切都處理完之後,時間已經來到了1點。

柳岩走之前又回頭看了一眼,在許慈微和宋以期的手裏各塞了一個厚厚的紅包就走了,沒有多餘的話。

“新年快樂……”

“哦,同樂。”許慈微回答,“我又改變主意了,等一會我讓朋友來接我,你自己先回去吧。”

“那……”

“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

宋時汐閉了嘴,有些失落地坐上駕駛坐,剛降下車窗許慈微就把柳岩給自己的紅包又還給了宋時汐,只留下宋以期一個人的紅包。

“我不是小孩,所以也不需要。”

說罷,許慈微又将口袋裏的信用卡還了回去,往後退了幾步。

宋時汐愣怔片刻,對上許慈微那雙氤上一層層冰霧的眼睛。

“你要知道,新年紅包誰都可以給,但是唯獨與你有關系的人不能給。真以為我許慈微缺那點錢嗎?”

其實許慈微最想收到的是宋時汐給的新年紅包,哪怕是100或者50,只圖個高興。

可宋時汐又能站在什麽立場送上一個新年祝福。

宋時汐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說道,“我…知道了……”

“我真的很讨厭你。”許慈微背過身子,走向黑夜。

沒有煙花,也沒有喧鬧,只有無法言說的人與沉默的心事。

但對彼此來說,會是一場言不由衷,卻又及其在乎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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