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平安夜過得極其充實,兩人在家裏吃面條,還順便嘗了下江期買的平安果,酸酸甜甜很合餘安的胃口。
餘安一直睡到周日下午才起,睜眼的時候習慣性往旁邊看,空蕩蕩的床鋪,被子疊得還挺整齊。
手機上是江期的留言:我去訓練了。
他起床洗漱完,在零食櫃裏繞了一會兒,拿了塊黑巧。
他其實有意在戒掉這個“瘾”了,但今天特別地想。他邊吃邊望向窗外,從昨晚開始雪就沒停,這會兒已經積到腳腕了,從他這個方向看去,一片無垠,連個腳印都沒有。
他很想下樓去抓一把雪。可有心無力,肚子響了幾聲。打開冰箱,都是一些速食,他懶得做,而後看見了昨天的蘋果,啃了一個,就這麽對付過去。
晚上,江期回來後,就看見窩在沙發裏的餘安,看了他一眼,又合上了。表情恹恹的,看起來一點精神頭都沒有。
他進門脫鞋的工夫,餘安已經打了五個噴嚏。江期覺得事情很不妙,伸手探向他的額頭,果然已經發燒了。
餘安被他冰涼的掌心一激,打了哆嗦,他現在很冷,剛才抱出來的毯子都攏不住熱氣,無奈之下,他只好連羽絨服都拿出來穿上。
“你發燒了,吃藥了麽?”
餘安有點聽不懂他說什麽,耳朵裏嗡嗡地都是雜音,茫然地看着他,“啊?”
他的眼睛濕漉漉的,看起來分外惹人憐愛,江期呼吸一窒,半晌,才不得不別開眼,腦子裏都是一些不純潔的廢料。
餘安的腦袋耷拉下去,毫無生氣,像朵發蔫的花朵,枝節也沒了水分。
江期翻箱倒櫃什麽也沒找到,這才想起來醫藥箱已經被他帶到寝室裏去了,眼下家裏什麽也沒有。
他找了個跑腿,買了退燒藥,可算給他喂了下去,又弄了冷毛巾物理降溫,守到後半夜的時候,卻聽見他在說胡話。
他聽不真切,去摸他的額頭,燒依舊沒退,體溫計一量,顯示39.2。他有點慌,再這樣下去,人不得燒傻了?
思來想去,他決定帶餘安去醫院打點滴,這是最快的辦法了。
他把最厚的衣服都給他穿上,毛線帽遮到眉眼,提前叫好了車,才背着他下樓。
積雪已經很厚了,他踩在上面嘎吱嘎吱響,這會兒周圍沒了白天的嘈雜,所有的聲音似乎都被雪吸了進去,尤其的安靜。
江期背着他走在路燈下面,慢慢地朝小區門口走,餘安在他耳邊忽地吹了口氣,然後乞求道:“讓我抓一把雪。”
江期都被他這話氣笑了,“祖宗,你不看看現在什麽情況,抓什麽雪?”
餘安有點燒得不知所雲,在他的背上動來動去,說着就要往下墜。他現在燒得發熱,就想抓把雪涼快涼快。
“別動!”江期皺着眉,往上托了托,“再摔到腿。”
餘安只聽話了一會兒,臨到小區門口時,捏着他的耳朵,吼道:“我要團個雪球!”
江期被他折騰得沒有辦法,哄着他說:“好好好,你坐車裏去,我給你團一個行吧?”
“行,別騙我。”餘安的眼睛看着他,低聲道:“你最會騙人了。”
江期并不明白他話裏其他意思,摸了摸他的腦袋,安撫道:“不騙你,我現在就去給你團一個。”
江期把他送進車裏,回頭在馬路邊迅速團了個雪球,捧着進了車後座。
車內特別暖和,雪球在餘安的手套上很快就化成了水,濕漉漉地沾了滿手,這下連手套都不能戴了。
還沒等江期開口,前頭開車的師傅就笑了,他有點尴尬。許是因為有第三人在場,餘安倚着他,乖乖地不鬧了。
等到了二院的急診輸液室,滿屋子幾乎都是小孩子。這季節正是流感高發期,餘安更嚴重一點,據他哼哼說:連骨頭縫都疼。
他哼哼地拽着江期的衣服,直嚷:“難受。”咕哝兩句又開始哼哼。
給他打針的護士年紀大約四十多歲,見到江期一臉擔心的模樣,安慰道:“你弟弟打兩針就好了,別擔心。”
江期說聲謝謝,然後看向餘安,渾身跟長了刺兒似的,在病床上也不老實,他這樣子跟其他小孩子毫不違和。
忙活到将近四點多,餘安才安穩地睡着。江期睜着眼,跟熬鷹似的看着點滴瓶,生怕一個盹兒就過去了。
早上七點,輸液室開始熱鬧起來。
餘安望見眼前陌生的環境,有點記不得怎麽來的。
他剛要動,手被緊緊地摁在病床上,江期怕他打針時亂動,一直摁着他的手腕。不過沒堅持一會兒,就困得睜不開眼,就連護士什麽時候來拔的針,他都沒感覺,但還記得要緊緊摁住餘安的手。
旁邊一個女娃的媽媽看了過來,笑着說:“我給你叫的護士,我看他睡着了就沒叫起來。”
“你兄弟倆感情真好。”寶媽笑眯眯地說道。
餘安欲言又止,到底沒說破,只是很勉強地點了點頭。
江期沒睡一會兒,就被手機吵醒了,他接起來,連文樂那邊着急地說:“哥,哪去了?你和餘安怎麽都沒來啊?”
江期猛地清醒,解釋道:“我感冒了。”頓了頓,“你幫我跟趙老師請個假。”
“啊?感冒了?嚴重嗎?”連文樂很是關切,然後答應得很痛快,“行,跟老蔣也說一聲呗?”
“不用,我就是難受沒起來,下午還回去訓練。”
“好。”
這邊餘安跟趙鴻濤也發完了請假消息。
一早上總算消停了,餘安剛要坐起來,就被江期強行摁了回去,“我去找護士給你量體溫。”
體溫回到37°,江期總算能松口氣,護士告訴他要連打三天,如果不方便到這裏來,在家附近的診所打點滴也行。
兩人這才離開醫院,回到家後,餘安還是沒有精神,江期給他煮了粥,幾乎是一口一口喂下去的,平常挺獨立的一個人,生了病忽然就沒了骨頭,四肢也不動了。
江期把能想到勸人的話都說了,才讓他勉強吃了一點東西。
不過,江期樂在其中。
下午訓練時,江期掐着點來的,為了裝得像一點,時不時地要咳嗽兩聲。
最後倒是蔣丘看不過眼,提前放他回去。
等他到家時,餘安還在卧室裏,保持他走時躺着的姿勢,好像沒動過。
連病了三天,終于在周五這天出了屋。
路邊的雪清掃了七七八八,堆在路邊,早上的路面冰得透亮,他只好扶着江期慢慢挪動。
到了校門口,他正要松開手,卻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直擊他的天靈蓋。
還沒等他倆反應過來,蔣丘已經一臉嚴肅地站在他們面前,視線從他搭着江期的胳膊處移到他的臉上。
江期從來沒見過教練這麽嚴肅過,只聽他問:“你們從哪裏過來的?”
餘安慢慢收回手,江期見狀,沒在意,老實地回話,“我家。”
這下完了。
餘安兩眼一閉,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麽謊去圓他的話。蔣丘一猜就能猜到,在他面前根本瞞不過。
沈遇聞是因為有兄弟這層buff在,不會仔細琢磨他的話,可蔣丘不一樣。
他這個嫂子,是在第三視角,最會洞察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