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愁苦着一張臉,皺着眉道:“那邆赕的民不是很辛苦,送孩去獻祭的父母豈不是要傷心死。”
皮羅邆難得的好脾氣一回,沉聲答道:“再傷心也沒辦法,總好過它下得山來,糟蹋莊稼,吃光牛羊。”
铎羅望忍不住問道:“你們就不曾想過怎麽對付它嗎?而且聽它要的孩都必須是9月前後出生的。”
皮羅邆無奈一扯嘴角:“怎麽沒想過,只是它刀槍不入,派了幾撥人去,沒一個活着回來。關于它要的孩的出生這個問題一直都是迷,誰也猜不透。”
話題太嚴肅,四個人都沉默了,铎月娘忍不住起身,打開下窗,低聲道:“天熱了,今天沒風。”
玉娘卻突然冒出一句:“月兒,五哥,我不要你們去獻祭,我不要你們去獻祭。”着淚水順着圓圓的臉頰大顆的滑落。
铎羅望厲聲呵斥起來,“玉兒什麽胡話,一個故事而已,你瘋魔了不成。”向來寬厚溫和的大哥,今天卻是少有的嚴厲。
玉娘突然的話卻讓铎月娘和皮羅邆一驚,铎羅望的反應也太過奇怪,她想要細問,卻瞧見皮羅邆沖她微微搖了搖頭。
铎羅望待她們向來是溫和寬厚的,玉娘約摸也是第一次被他呵斥,吓得呆呆的,也忘記了哭。铎羅望笑了笑解釋道:“玉兒或許是聽五弟的太真實,被吓到了,瘋魔了吧!”着也覺得自己的解釋蒼白無力,幹脆閉了嘴。
铎月娘笑了笑道:“阿姐最愛聽故事,卻也是最膽的,一個故事都能吓哭了。呵呵!”
皮羅邆面上淡淡的,铎月娘猜不中他的想法,只聽他道:“故事我了,大哥剛才答應我的不許食言。”
铎羅望呵呵一笑,道:“自然,這個事一樁,另外還有一事,”他頓了頓,神秘一笑,“你們想不想出去玩?”
玉娘終于停止了哭泣,聽到這話,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自然是想的,只是五哥現在走不了,我們不能丢下五哥。”
铎羅望道:“這還不簡單,我去求求父親,讓他派輛馬車,再派幾個厮跟着,我們游寧湖去。”
“寧湖,”铎月娘沉吟着問道:“茈碧花開了沒?”
铎羅望奇怪的看着铎月娘,問道:“月兒,什麽是茈碧花?”
铎月娘心裏一驚,心想該死的,怎麽這嘴吧的反應總比大腦快,正懊惱的想着對策該怎麽回答時。皮羅邆淡淡的道:“我想的名字,寧湖裏的蓮花大如銅錢,與一般的蓮花不同,所以想了個新奇的名字。”
铎月娘擡頭看向皮羅邆,他的回答讓铎月娘很意外。他卻并不看她,只自顧撣着袖上的褶皺。他總是在最要緊的時候幫她解圍,卻又做得不經意,仿佛只是漫不經心随口一而已。
铎羅望拍手笑道:“原來如此,不過這名字有意思,如今有月兒陪着,五弟總算有點凡人的樣,你那莫測高深的不話的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成仙去了。罷了,我先去求父親,看能不能帶你們出門。”着拉了玉娘一起離去。玉娘一路上回頭看了他們幾次,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等到他們出了院,铎月娘才回頭看着皮羅邆,剛想問他,他卻擡起頭,紅着臉對铎月娘:“月兒,幫我喊幾個厮來,我要出恭。”
铎月娘到口的話被他打斷,只好急忙奔出門去喊了厮來,等到厮把他收拾妥當了,她早忘記要問的話。
皮羅邆在床上摸了半天,摸出一把匕首來,遞給铎月娘,“這個你随身帶着,父親可以辟邪的。”
铎月娘覺得稀奇,接過匕首看了一下,外鞘是皮革做的,上面有着古樸的花紋。有一種厚重的感覺,剛想拔出來看看,皮羅邆卻攔住了她,“月兒,擔心,這匕首是用郁刀的淬煉方法冶煉而成,含有劇毒,可見血封喉,心些,莫傷到自己。”
铎月娘一驚,急忙把匕首遞了回去,“如此貴重的東西,五哥帶着防身吧,我用不到的。”皮羅邆沒有明,铎月娘卻是知道,六诏有三寶,浪劍,铎鞘和郁刀。浪劍掌握在浪穹诏楊家手裏,铎鞘的配方為越析波沖所得,至于郁刀,卻是被一個神秘的部落收藏,然而那個部落出了變故,已經無跡可尋。如此便更突顯了這郁刀的彌足珍貴。
皮羅邆微微一笑,“算我借你用吧,我現在腳受了傷,需要你保護我,等我的腳傷好了,你再還我,可好?”
皮羅邆如此,铎月娘卻是不好意思了,不過她也明白皮羅邆的執拗,他決定的事,任何人都無法改變,只好心的收下了匕首,心底忽然生出那些電視劇裏江湖人的豪邁來,發誓般道:“五哥放心,我一定好好收着這匕首,刀在人在,刀……”
話沒完,卻被皮羅邆打斷了,“一把破刀而已,哪裏值得你發毒誓了,你好好的便很好。”
張秀的動作很快,幾天的功夫就把輪椅做好了,铎月娘仔細打量着那張輪椅,只覺得比她想象中做的精致了好多。扶手被打磨得光滑圓潤,還雕了精美的花紋,椅背也打磨出了一個舒服的弧度。而铎月娘忙着給皮羅邆繡香囊,這少年總是變着法的找她要東西,算起來,竟然也有幾天不曾去探望他了。
出行的前一天,铎月娘推着輪椅去看望皮羅邆,結果少年很傲嬌,竟然不理她。铎月娘問話,他也不答;與他話也不理人。铎月娘的心裏很是疑惑,只覺得是他的孩氣犯了,約摸是他想親人了吧,當下也不多想,只陪着他靜默的坐了一會。
铎月娘玩得心不在焉,皮羅邆斜眼偷看了她幾次,她都沒發現,眼看日頭西斜,時辰已不早,便拿出香囊,遞給皮羅邆。“五哥,那天答應你的香囊,我繡好了,給你,我回去了。”
皮羅邆擡起頭疑惑的看着她,良久伸出細長的手,接過了香囊,铎月娘自動進入屏蔽狀态,她覺得皮羅邆定會一句,你繡的香囊好難看,針腳粗糙不齊雲雲。然而,皮羅邆的卻是,“怎麽把手弄成這樣?”
铎月娘沒好氣的道:“我早了不會女紅,五哥偏不相信,這些都是被針紮到的。”嘴裏忍不住抱怨,心裏也把皮羅邆默默的祝福了幾遍,同時對他的細心又有些許的感動。
皮羅邆拉着她的手,仔細打量着她的手指,那些手指上都紮滿了針眼,铎月娘是個女紅白癡,不得不為了哄皮羅邆開心,她不得不硬着頭皮繡東西,着實受了很多罪。如果不是看在皮羅邆為了救她才受傷的份上,她是真的想把東西甩在皮羅邆臉上,然後告訴他,‘本姑娘就是女紅白癡,你愛找誰,找誰繡去,本姑娘不伺候了。’然而每每看到他受傷的腳,铎月娘就覺得心口很是沉悶,只好默默的咽下了到嘴邊的牢騷,一次次妥協。皮羅邆沉默了半晌,才悠悠嘆了一口氣,道:“我原只是想要你多花點心思再我身上而已,不想你卻是如此蠢笨。”着搖頭輕笑了起來。
铎月娘一時氣急,伸手就要去奪香囊,皮羅邆手一收,把香囊藏進了懷裏,笑着道:“月兒的手藝雖然不好,卻也是難得的心意,實在便宜了我。”
铎月娘一時有些惱怒,賭氣的道:“五哥到是了句大實話,我的手藝是不好,五哥還是還我吧,以後想要什麽找了厲害的繡娘做去,省得揣了這麽個破爛貨降了身份。”
皮羅邆又沉默了,就在铎月娘耗光了耐心,打算就這樣離開的時候,他才低低吐出一句:“你幾天沒來看我了,我一直在等你。”語氣裏有深深的失落和委屈。
铎月娘一時語塞,心底的柔軟在這一刻被他觸動,脾氣也消了大半,只吶吶的解釋道:“這幾天忙着繡香囊了,我繡工不好,多耽擱了些時日。”
皮羅邆無奈的搖頭,淡淡道:“原也不是什麽打緊的東西,我也就随便一,月兒不擅長,以後就別繡了,傷了手指不好。”
感覺氣氛有點奇怪,铎月娘扯出個笑容,岔開話題,“五哥可要喝水?”
皮羅邆‘嗯’了一聲,铎月娘急忙倒了杯溫水遞過去。皮羅邆接過水,道:“大哥明天帶你們出去游寧湖,他已經向夫告假了。”
帶你們?皮羅邆的意思是他不去嗎?還是他覺得自己去了不方便,铎月娘眼珠一轉,心裏念頭升起,便道:“好啊,我們一起去,五哥,你指那我就去那,我陪着你。”
皮羅邆清淺一笑,“我不去了,以前去過了,也沒多大意思。”真的沒意思嗎?他的心裏很苦澀,卻依舊平靜的笑着,似乎不去也沒什麽大不了。
铎月娘心想他果真是想着不方便出行吧,歪着頭笑着對他道:“五哥不去,那我也不去了,就留在這裏陪五哥話可好?”
皮羅邆笑着伸出手在她俏麗的鼻上刮了一下,“月兒何苦陪着我煩悶,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铎月娘神秘的一笑,“五哥,你把眼睛閉上,我給你看個東西。”
皮羅邆心裏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乖乖的閉上了眼睛。铎月娘跑出屋外,把剛做好的輪椅推了進來。“五哥,睜開眼看看!”聲音裏是壓抑不住的歡快。
皮羅邆慢慢的睜開眼,那一刻,铎月娘從他眼裏讀出了兩個詞,疑惑、開心!只覺得眉眼帶笑意的皮羅邆,堪比窗外開得絢爛的一院春花。迷醉了铎月娘的雙眼,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每每看到他的笑容時,竟會如此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