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聆眼睛裏重新燃起的火焰,再一次的讓吳倩的回答在瞬間澆熄,進而堕入了迷霧之中。
“男人?”這怎麽可能?孑穎明明很肯定襲擊她的人是個女人,并且很有可能就是施羅珊。可是吳倩卻說襲擊她的是個男人?
丁聆正是一頭霧水,抓着手機不停的問吳倩問題在屋子裏走來走去,這種時候季炎正好提着保溫瓶,另一只手裏還拎着一大袋子的肯德基,走了進來。
季炎有一種特別神奇的功能,就是他可以直接忽略掉周圍任何自己不感興趣的東西,直奔重點。所以他直接忽略掉了丁聆,帶着一張足以颠倒衆生的大大笑臉迎向了病榻上的任孑穎。
“醒了啊,肯定餓了吧,我讓家人給你準備了清淡又适合恢複的湯點,你肯定愛吃。”季炎一面陪着一張巴結的笑臉,一面手腳麻利的把肯德基随便一扔,開始給任孑穎盛湯。
任孑穎現在渾身疼痛難忍,又是看見季炎剃着個板寸,頂着一張漂亮得禍國殃民又驚心動魄的絕世俊顏沖着自己龇牙咧嘴,這渾身就更難受了。
“這肯德基是哪裏來的?”任孑穎直接忽略了季炎,眼睛盯上了一旁的肯德基。
“它呀?”季炎恍然大悟,道:“剛剛來的時候正好撞見我家小秋要走,他交給我的說是給丁聆帶的。”
季獲?任孑穎頓時心下古怪,“怎麽他既然來了,為什麽卻還把東西交給你?”
季炎聳了聳肩:“恐怕是突然遇見了什麽要緊的事情,我見他匆匆忙忙的就離開了。”
季炎說完手裏湯已經盛好了,笑嘻嘻的端到了女王的面前,結果笑容一僵,只見女王這會兒正行動不便的伸手扒拉着桌上的肯德基袋子,從裏面挖出了一杯冰可樂和雞塊,塞進嘴裏就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不客氣的對他說道:“姑奶奶不想喝補湯,就想喝可樂。”
季炎:……(捏着手裏的瓷碗,瞬間啪的一聲在手裏就碎了,湯汁濺得到處都是。)
這種時候丁聆索性挂掉了手機往外走去,結果沒走幾步就讓女王給叫住了,“你都兩天沒吃東西了,這是要去哪裏?季獲給你帶了炸雞,你不吃點麽?”
丁聆此刻離開心切,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只是搖了搖頭說:“我得出去一趟,記得給我留點就行。”說完之後,自己這顆礙眼的電燈泡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季炎和女王兩個人相愛相殺。
“那天加班,大概是在淩晨一點十五分的時候,我收拾完了東西就準備下班了……”吳倩坐在床上開始告訴丁聆自己出事的那天深夜究竟發生了什麽。
淩晨一點十五分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刻。然而在游戲公司裏,這種燈火通明的氛圍在這樣的時間裏卻如同家常便飯一樣的平常。
在送走了最後一個同事之後,吳倩坐在自己工作臺上,終于也停下了手裏工作。
她充滿了愛意的撫摸着自己現在只有四個多月的肚子。她的肚子還不明顯,但是已經開始有了胎動,恐怕在過幾月肚子裏的小家夥就會開始踹人了吧?
吳倩這樣在想,又忍不住偷偷想象了一番以後的事情,肚子裏的小家夥出生了,會走了,長大了……不過現如今她最苦惱的事情還是自己應該給肚子裏的小家夥準備什麽顏色的小衣服,唱什麽樣的歌,畫什麽類型的畫來做胎教?
手機響起了老公的來電,吳倩笑着開始收拾起了桌上的東西,準備下班了。
“喂,到了啊,我這就下去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的,我會慢一點不着急的。”
……
像往常一樣,吳倩收拾完了東西就走出了工作區。
此刻客服部還有兩個話務在那裏接電話,吳倩離開之前特意的還和她們打了招呼。
接着她經過了走廊,來到了電梯旁,伸手摁下了電梯,卻在此時發現電梯停在了7樓的地方一直不動。
公司過了晚上十點半就只留下一臺電梯運行,吳倩在電梯旁整整站了十分鐘,電梯卻一直都停在了7樓,一直都沒有要下來的意思。
“怎麽回事啊?”吳倩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對着電梯按鍵又是一頓猛戳,但奈何停留的數字卻是一動不動。
老公的電話又在催促,無奈之下吳倩只能放棄電梯而改走樓道。
吳倩推開了沉重的消防門,走入了樓道……
吳倩回憶着當時的情景,簡直用了“倒黴透頂”來形容它,因為進入了消防門的另一頭之後她才發現這個樓層的聲控燈竟然恰恰是壞掉的?
那樣封閉的空間,安靜,空洞,就連輕微的腳步聲都變得放大了,莫名的叫人心生恐懼。
吳倩一邊撫摸着肚子,一邊安慰自己,這裏只是五樓,走一走很快就到了。
然而吳倩走着走着,就漸漸感覺到了後背生寒,因為她竟然在這個樓道裏聽見了兩種腳步聲?
一開始它們交疊在了一起,令人不易察覺。可是漸漸的,漸漸的,其中一個腳步聲從中脫離了出來,直到吳倩察覺時,腳步聲已經出現在了身後。
手機慘白的打在臉上,露出了吳倩布滿驚怖的瞳孔,在她的背後已經不知何時長出了一具黑影,将她包裹在了其中。吳倩忍不住驚喘一聲,突然背後讓人用力一推,她就這樣撲身朝前滾落了下去。
黑暗中的樓道裏驟然發出了一聲重物落地的巨響,震得其他幾個樓層的聲控燈接二連三的亮了起來。其他樓層輻射而來的亮光映照出了站在高處的黑影那仍然蒙着陰影的輪廓,他的目光駐足之處,蜿蜒而鮮紅的血液在堕落的吳倩身邊無限的擴大……
“我醒了之後,躺在病床上,他們告訴我因為失足跌下樓道,孩子已經沒有了。”吳倩說着說着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便忍不住哽咽,很快的吳倩調整了情緒,又接着說道:“我的老公不斷的在自責,我們一直都沉浸在悲傷之中……”
丁聆聽完了吳倩講述的經歷,忍不住開口道:“為什麽要自責?你明明是被人推下樓的你是受害者,你難道沒有告訴大家你是在樓道裏被人從上面推下去的麽?你事後竟然沒有報警?”
丁聆滿臉驚訝,可是吳倩卻告訴她:“我醒來之後因為孩子沒了特別的傷心,我想要告訴大家可是他們都讓我不要想太多,我也把這件事情告訴過施總,她說她這種事情沒有證據會影響到公司,所以她會幫我調查。”
“什麽?你把這事情告訴施羅珊了?她後來怎麽跟你說了?”丁聆又是大吃了一驚。
吳倩咬了咬下唇說道:“她告訴我,當天晚上的監控畫面裏,除了拍到了七樓的電梯一直都開着之外,根本看不到是誰站在外面一直摁着電梯。還有五樓的樓道聲控燈壞了,所以在視線昏暗的地方也什麽都拍不到。因為沒有任何證據來支持,所有發生的一切,樓道,黑暗,懷孕,不幸……我的失足墜落全都變成了一場意外。”
吳倩的無奈中帶着不甘,恐怕她的心裏也一直都憋着一口氣,只是苦無證據。
“不過……”吳倩突然揪住了丁聆的衣角,對她說:“我在昏迷的時候迷糊之間看到了對方的身形,高大,并不是女性。”
丁聆看着吳倩十分确定的表情,就可以肯定她一定是印象深刻。只是現在的情況有些混亂,女王說襲擊她的是個女人,而吳倩卻說推她下去的是個男人,犯人的性別都不一樣的說。
不過,吳倩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施羅珊,是她為吳倩調查了監控,也就是說吳倩如今得到的反饋,全都只是憑施羅珊一人之口,所以多少也和她有了些關系。
丁聆思忖了一番之後,小心翼翼的問吳倩:“你平時在公司裏可曾不小心得罪過什麽人麽?”
吳倩細細想了一遍之後,搖了搖頭,“我們設計部一貫和諧,平常除了工作,也很少接觸其他部門或者風華其他關聯公司的人,根本沒有機會去得罪什麽吧?”
“是嗎?”丁聆又問:“那你平時跟施羅珊關系怎麽樣?”
“施總?”吳倩不解,“她人挺溫柔的,雖然在工作上一絲不茍的,但是私底下我們也經常聊天,怎麽莫非……”
丁聆連忙打斷了吳倩,笑道:“沒什麽,只是見你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告訴她,我就忍不住好奇問問。”
吳倩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實在是,公司雖然新來了一些人,但是畢竟只是跟施總幾個一起工作的時間比較長。”
丁聆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接着丁聆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問道:“對了你見過一個叫做杜婷婷的女生嗎,之前新來了沒幾天就被辭退的那個,有些什麽印象麽?”
吳倩皺起了眉頭,一邊思考一邊搖頭:“有點印象吧,和負責音樂制作的裴浩他們一起進來的,兩個人關系似乎很好,可能來之前彼此就是認識的,不過她才來幾天就被老大辭退了,我和她接觸并不是很多。”
丁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季獲匆匆離開醫院之後,回到了家裏。如今身處卧室,他的房間裏擺設了各種各樣的手辦、拼圖、書籍之類的東西,還有一面巨大的書櫃裏堆砌了各種繁雜的資料。
他的房間裏擺設了各種各樣的手辦、拼圖、書籍之類的東西,還有一面巨大的書櫃裏堆砌了許多的資料。
咬着煙,尼古丁熏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在書櫃裏一頓翻找,許久之後才終于将其中一本畫冊從成堆的資料中抽了出來。
畫冊封面的右下角上落款簽着季獲的名字,這是他使用過的畫本。
季獲的繪畫水平雖然不是專業,但是卻也線條流暢,像模像樣。
他打開了畫冊,翻開了其中幾頁,這是曾經《藏私游戲》最早的版本,叫做《藏屍游戲》。
這是幾個單元中的其中一個游戲單元。一開始畫面上出現的是一個小男孩,小男孩天真可愛十分的無邪,他一個人在玩耍卻撿到了一只孱弱的小狗。
小男孩将小狗抱了起來,抱在了懷裏,那樣的畫面無比溫暖美好,然而緊接着畫面一轉,男孩手裏提着一只黑色的塑料袋,裏面裝着沉甸甸的東西,奔跑了起來。畫面裏,他的臉上帶着無比興奮的表情,臉頰邊上不經意間你還會發現濺了幾滴腥紅的鮮血。
……
季獲面無表情的翻着自己曾經畫過的游戲情節,眼睛裏灰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層陰霾,不知道正在想些什麽。
翻着翻着,一直到他翻開了一頁空白的畫紙,季獲這才稍稍有了些其他的反應,只見他從面前的筆筒裏挑出了一支紅色的水筆,在空白處分別寫下了三個刺目的名字:許敏敏、丁聆、施羅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