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似乎總是貪婪的想要渴求着更多的東西,從最初淺嘗辄止的怦然心動,到現在咫尺距離的伸手可及,貪欲就像是一個魔鬼一般的膨大。
不甘心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想要徹底的擁有。
想要完全的占有。
想要……
對方完全的屬于自己。
溫蔓戴着花環走在夜晚的海灘上,看着星光灑落在泸海上,看着那海面上泛起的一層粼粼細閃的波光,偶有一陣海風吹過來時微微拂起她的發。
但也是這一陣陣微涼微鹹的海風,像是突然的将她吹得清醒了過來。
離開了校園,再沒有了學習氛圍的緊張,在這樣一個仿佛度假的夏日裏,在那一瞬間,她竟然完全沉耽于了感性中,想着只要蒲冬開口的話,他們,她和蒲冬,他們兩個人就像樂樂和江哲一樣成為一對情侶。
甚至還天真的想着兩人以後一起去學校,讓所有人知道這一件事。
她是瘋了吧。
她就像一個徹頭徹底的矛盾綜合體一樣,一直在矛盾的害怕接近卻又無比的想要貼近,而在離開了校園的緊張學習氛圍,在這樣一個讓人放輕松的夏日沙灘,原先一直拉扯着的理性與感性,在一瞬間天平徹底的倒向了感性。
愛情還真是容易讓人沖昏頭腦。
溫蔓伸手扶上了花環,壓下了被海風吹亂的長發,只吹着海風寂寂的從海面上吹來,看着海浪拍打着沙灘,時有留下幾只小小的海螺。
他們明明約好了的,一起進步,一起學習,不會讓其它因素影響到學業。
只是……
蒲冬還真是容易吸引到異性啊,像他這樣優秀的人……
溫蔓一頭壓着花環,低着頭沿着淺灘上漫無目地的走着,只讓這海風不停的灌着自己的身體,感受着這前所未有的清醒與理智。
就這樣漫無目地的走了一段路後,溫蔓隐約的聽着海浪的拍打聲變大了起來。
那拍擊過來的海浪聲隐隐的有人在呼救。
溫蔓愣了一下,聽着那聲音帶着哭腔又驚又恐,心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連忙尋着那聲音跑了過去,聽着那聲音越來越嘶啞,隔着遠遠的距離看着淺海的沙灘上有一個大約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在哭着。
那女孩看到有人來了,忙沖了過來哭着說,“姐姐,我妹妹掉到海裏了你快救救她!”
溫蔓扶住了她,本來松了一口氣的心跟着懸到了嗓子眼,“她在哪裏?”
那女孩哭着說,“就在那裏,我喊了好久都沒有人不知道該怎麽辦……”
溫蔓順着她指的方向望了過去,看到那邊果然隐約看着有個小朋友,這邊淺海灘晚上管的不是很嚴,但再是淺海,對于年紀比較小的人來說還是危險的,平日裏會有工作人員看顧着,但今天篝火晚會正熱鬧,這邊是後海生的冷清,想來就有松懈了下來。
溫蔓穩定住了那個小女孩的情緒,将頭上的花環摘了下來扔到了沙灘上,一邊脫着外衣一邊說,“你馬上回酒店或者找海洋館的人,要是找不到地方,就沿着燈跑過,去沙灘中心那裏,雖然有點遠,但一定要通知大人,快去!”
那女孩本來慌的六神無主,聽完她的話後像是找到了方向,連連點頭說,“好!”
溫蔓沒有下過水,也沒有學過游泳,不敢冒然的下水救人,只有試着挪近些将外衣的一頭擰成繩子拽在手裏試着抛給她。
溫蔓喊道,“不要緊張,先冷靜下來,你試試能不能抓住!”
那女孩子看着有些小,嗆了幾口水後更慌張了,一雙手不停的掙紮着。
不行。
還是夠不到。
距離太遠了。
溫蔓再試着往前試探着挪近幾步,想要夠到她,但無論是外衣的長度還是離海灘的距離都是遠遠不夠的。
再往前就已經沒腰了,溫蔓不敢妄動,尤其是這海浪拍打的越大了起來。
四下張望着想要看看有沒有急救圈或者急救繩。
“姐……姐姐,救我……”那個小女孩更慌了,不時嗆了幾口水滿是恐懼。
溫蔓也很無措。
不停的說話安撫着她,四下不斷的張望着想要找一些能用的上的東西,看着那邊的聲音越來越小,知道她快要沒有力氣了,也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視線停留在了一旁不遠處的幾棵樹上。
溫蔓說,“不要怕,我馬上就過來救你!”
說着,溫蔓有些艱難的從半海中往最近的一棵樹下跑了過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板下了半粗不粗的幾根樹枝,再将那樹枝推向了海面上。
溫蔓沉聲道,“別慌,抓住!”
那枝幹并不粗,長度也不夠,在抓住的時候也一并沉了沉,只是在這樣的一片海域裏,腳下手上觸及不到一物的恐懼,在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後,這份恐懼得到了些微的緩解。
長度不夠。
雖然抛過去了,那孩子也抓住了,但是從近海上她這邊又夠不到了。
溫蔓試着夠了幾次,差點栽進了海裏,只得落了幾步,看她牢牢的抓住了那根樹枝扒在了上面喘着氣,也沒有再冒進的後退了幾步,說,“你別擔心,你的姐姐已經去找大人了,很快就能得救了。”
那小女孩噙着眼淚有些抽噎的說,“姐姐……我害怕。”
溫蔓試圖安撫着她說,“別怕,姐姐在這裏。”
溫蔓一邊安撫着她一邊想着辦法,再往上的樹枝太粗了她板不動也很難拖過來,但也不能一直這樣坐以待斃下去,尤其是這海浪越來越大,眼看着她好像被越吹越遠了。
溫蔓是焦心的,看着她好不容易抓住了那根樹枝,但是卻因為長度不夠自己不能将她拉上來,眼見着她被海浪吹遠了些,溫蔓有些不甘心的想要再下水試着看能不能夠到,又試了幾次,等到海水沒到腰上的時候,突然有人從身後一擾抓住了她的手。
“小心!別過去了!”
溫蔓一怔,轉頭看着眼前的少年,見他一把将自己從海裏拽到了沙灘上來。
雖然意外最先過來的人是蒲冬,這一時間也有很多的話想要對他說,但是溫蔓還是心裏擔憂着那個還在海裏的孩子,“可是那個孩子……”
蒲冬說,“我去救她。”
溫蔓一怔,看着他立馬下了水,眼中一驚的說,“小心!”
那裏雖然是淺灘,但這片地方倒底是海域,雖然白天時常有人游泳,但是對于不會游泳或者沒怎麽下過水的人來說,那裏依舊是危險的,尤其還是晚上。
溫蔓沒有見過蒲冬下水,他之前也有說過自己是第一次來海邊,也不清楚他有沒有去過游泳池。
跟着蒲冬趕過來的人也有驚呼起來。
“隊長!”
“隊長小心!”
還好。
還好他是會水的。
看着他輕巧的游了過去,溫蔓在心裏松了一口氣,會水的人一下水就能看得出來,眼看着蒲冬伸手就快到夠到樹枝的那一頭了,卻不想一個海浪又打了過來,将那個孩子又吹遠了些。
岸上跟蒲冬一起過來的幾個男生也焦急了,“不能再往前游了,那裏很危險。”
也有人說,“有沒有繩子或者救生圈之類的東西?”
溫蔓心裏也急,說,“沒有。”
有人罵了一聲。
也有人說,“這裏是後海,晚上冷清着的,人又少,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也太危險了!”
眼看着蒲冬還差一點點就能夠到那個樹枝,岸上有男生看着心裏焦急問,“有沒有其它的東西?什麽都好,就差一點點了!”
沒有。
夏天本來大家都穿的清快,有的衣服連口袋都沒有,更別提裝什麽東西,何況這裏離住的地方不遠,除了揣着個手機之外,有人連包都懶得帶。
就在大家四相張望的時候,想要找個趁手的家夥。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
溫蔓退回到了沙灘上,拿起了那個之前丢在那裏的花環,跟着折返了回去,沉聲道,“蒲冬,接住!”說着,将那個花環向他丢了過去。
其它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只看着像是有什麽東西飛了過去。
環狀的花環浮在了水面上,蒲冬一把抓住了那個花環,伸手用那個花環鈎着樹枝上的分枝,偶有海浪打了過來,是微微鹹,微微苦。
花環上的向日葵花瓣一瓣一瓣的被惹碎。
花環上的滿天星沉浮在了海面上。
鈎到枝桠後,蒲冬試着慢慢的将那個浮在水面上的樹枝鈎過來。
無數的星光落在了海面上,随着海浪的拍打中又被海風給撕碎,只看着粼粼的波光不停的沉浮閃爍着。
越來越多的光芒聚集了過來。
越來越多的人趕了過來。
被救上來的小女孩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在蒲冬的懷裏,滿是餘悸的哭着,一雙手緊緊地抓住了他濕透了的衣領,滿是害怕和驚恐的泣不成聲。
蒲冬松了一口氣,伸手拍着她的肩說,“沒事了,沒事了。”
趕過來的家長是滿滿的驚魂未定,從少年的懷裏接過自己的孩子,再三的向他道謝。
也是在後面溫蔓才知道,這兩個小孩子是偷偷背着大人們來海邊探險的,因為沒有注意到海浪,年齡小的那個孩子被一卷,沒有站穩的就給卷進了海裏。
事畢後。
同行的一個男生拍了拍蒲冬的肩,說,“你也可真夠莽的,這大晚上你也敢跳進去。”
蒲冬說,“還行,小時候下過水,學過游泳。”
同行的男生是T市立樹高中的,名字叫博華文。
博華文說,“先回去把衣服換掉吧,海邊大晚上溫差還挺大的,可別感冒了。”
蒲冬說,“你們先回去,我就來。”
博華文心裏有些疑惑,看他說完就離開了,直接一邊走了過去,下意識的想要叫他,“哎——”
等看清了他走的方向一個妹子,一頓之下,心裏登時燃起了吃瓜之魂。
蒲冬走了過去,說,“剛才太危險了,你不會水不該下水。”
溫蔓抿了抿唇,說,“我只是試一試,總不能坐以待斃眼睜睜看着小孩子溺水。”
蒲冬站在了她的面前,只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在回後臺将吉它還給工作人員後,本來夏令營的同伴們約好了晚上去吃燒烤,但他在路過時不經意看到了她,雖然後面被人群給沖散了,但好在趕上了。看着那個女孩子沖過來慌慌張張哭着喊着說有人落水了,以為是她,那一瞬間真是心髒都快給她吓停了。
手上還拿着那一個她剛才扔過來的花環。
蒲冬低頭望了一下那個被扯着七零八落的花環,擡頭望向她,說,“弄壞了你的花環,明天我賠你一個吧。”
溫蔓望着眼前的少年。
就這樣望了許久後,伸手拿過了他手中的花環,在他有些意外的眼神裏,親手将花環戴在了他的頭上。
蒲冬一怔。
溫蔓擡頭望着他說,“這本來就是準備送給你的,蒲冬。”
無數的星光落入了她的眼中。
眼前的少女也有些狼狽,也許只是比剛剛下水的他要好上了一點點,但她眼中望向他的光芒,卻仿佛他是一個凱旋的騎士。
這讓蒲冬禁不住伸手撫向了她的臉頰。
顯然有些意外他的這一番舉動,女孩的臉微微紅了起來。
眼下的他衣服是濕透的,頭發也是沾了水的零亂,不同于往日裏的從容不迫,是有些狼狽的,但即使在狼狽,手下的這一份溫熱的觸感卻讓他無比的安心。
蒲冬伸手緩緩地将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裏,低頭附于她的耳邊說,“下次不要冒險了。”
少年的懷抱是單薄的,但同樣也是熾熱的。
溫蔓一怔。
也沒有說話的任由他抱住了自己,只緩緩閉上了眼睛,微微點了點頭。
兩人的影子相擁着沉落在了泸海的萬千星光裏。
蒲冬低聲道,“我剛才過來,一眼看到你差點掉到水裏,真的吓到我了,溫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