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小弟？”莊煙岚喊人。
婁之何沖着她笑, 還是腼腆，只是腼腆之中添了鄭重，“有些話怕現在不說, 以後都沒機會說了。”
這話聽來古怪, 莊煙岚若有所感。
人來人往的銀行大門顯然不是說話的地方, 她示意婁之何往一條僻靜的林蔭道走，正好通往停車場。
路上, 還是婁之何先開的口。
莊煙岚能感覺到在此之前, 小弟先做了個深呼吸。
她心頭的預感更為強烈，聽到婁之何說：“辦卡的事, 入行前，我同學催過我好幾次，之前家裏給過我一張附屬卡, 就一直沒過來辦, 同學最近也沒再催。今天是我主動說起要過來辦卡，也是特地挑飯點過來。因為, 我猜測能在食堂見到你。”
說着，婁之何頓住腳步。
莊煙岚在心底輕嘆一聲, 也跟着停步。
婁之何的目光比往日都要明亮, “在我進行前，我就見過你。”見她目露疑惑，他道：“在黎大。”
莊煙岚一怔，“你……不是財大的？”
“我是財大的，但我被家裏安排進了黎大當圖書管理員。”
“原來你之前是在黎大當管理員？那巧了，我一次都沒見過你。”
“但我見過你, 不過也就一次。那次, 你正好在幫人拿書。”婁之何輕笑一聲, “那個女生個子嬌小，你幫她拿書，結果身高也差點。當時，我都打算幫忙了，結果你縱身一躍，硬是把那本書給捋了下來。”
莊煙岚對這遭事沒什麽印象，不過這确實是她會做的事，身高不夠，跳躍來湊嘛。
她幹笑一聲，“你當時看愣了吧？”
“确切地說，是看癡了。當時你還是長發，披散下來，很飒，很美。”
“……”當時，她大概就是剛洗完頭，吹到半幹，就往圖書館趕了，平時她都紮馬尾。
婁之何這濾鏡……莫非對她……一見鐘情？
就在她嘀咕之際，婁之何笑道：“這算驚鴻一瞥吧？但這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你。當時你應該是研二，畢業季，大概不怎麽來學校了。”
莊煙岚想起那個時點，“當時新入行的要培訓，後來又被安排在分行實習，确實不怎麽去學校。”
“但我沒想到會在銀行再次見到你。我想，這就是緣分吧。這次，我有了更多和你接觸的機會，也越來越被你吸引，你被調到分行後，我沒有一天不在想你，所以這次才會借着辦卡來見你。沒想到，會聽到你去相親的消息。如果，你有談戀愛的計劃，”婁之何睫毛輕顫，“可以把我劃進你的計劃裏嗎？我知道現在自己什麽都沒有，房子、車子也都是家裏給的，但我會努力工作，努力晉升，擺脫家裏對我的控制。”
有前面的鋪墊，婁之何會說出這麽一番話，莊煙岚并不算太意外。
她安靜，甚至可以說是平靜地望着身前。
說實話，在經歷那場糟糕的相親後，這番誠意十足的告白可謂讓她如沐春風；對面的眼神也是，坦誠得不摻雜一絲成年人的算計，很讨喜。
可惜，她內心幾乎沒有波瀾。
倒是婁之何大男孩般的告白姿态讓她一度夢回大學校園。
大學兩場戀愛，都是學長告白，自己同樣談不上雀躍，但那會她都答應了。一來，是少許的少女心和虛榮心作祟，那兩位學長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對她緊追不舍，且她也挺喜歡對方的臉，便幹脆試一試；二來，她雖不認為愛情是必需品，好歹能讓生活錦上添花，加上在校的時候，有大把時間可以支配，感情可以處出來。
而這兩點放到現在……
就說第二點，就是調到人力部，她每天回家也只想躺着，要不是頂喜歡的，怕是連應付的心情都沒有。還處什麽處？
莊煙岚認為自己這種狀态不行。好歹得保有愛情的憧憬。而且，她不是才……發過一回春嗎？
眨眼，她又反駁自己，也不是。先前，她對某人的告白不就很有感覺？
打住！
她晃了晃腦袋。
眼下緊要的是處理小弟的告白。對面坦誠，她便也實話實說：“小弟，說實話，我對你的定位就跟這句稱呼一樣，一直是拿你當弟弟看待。”
婁之何眨了下眼，“我們同歲，我大你兩個月。”
“……”莊煙岚也不曉得婁之何怎麽就計較起這個，大概男生都有哥哥情結？
她笑道：“是，同歲，但我對你并沒有那方面的想法，你今天的告白也讓我很意外。”
婁之何垂下腦袋。
唔，看着還挺有點金毛的感覺，要不是怕婁之何誤會，她這會能上前胡嚕一把頭毛。
正想着，婁之何已經擡起頭，“那我可以偶爾來分行找你嗎？一起吃個飯什麽的。”對面的雙眼一片澄澈，見她不語，皺眉加了一句，“不可以嗎？”
“……”這要她怎麽拒絕？姐姐也不會拒絕弟弟一起吃飯的請求吧？
何況，婁之何又不是那位。
“當然。”她首肯。
話音剛落，婁之何目光又亮了起來，“附近有家雞絲涼面很有名，我現在打算去吃，你要不要試試？”
“……”這麽迅速的嗎？
莊煙岚想着現在還來得及通知家裏不回去吃飯，還是應下。
******
據婁之何說，涼面店門口有停車位，莊煙岚便讓他坐自己的車去。
到停車場，她摁下車門鎖，正打算上車，冷不防聽到身側車窗降下的聲音。
莊煙岚小驚，下意識側身望過去，就見車裏坐着……喬懷照？
又來？
“去哪？”車裏的人言簡意赅。
大概是撲面而來的氣場壓迫感太強，莊煙岚脫口道：“和同事去吃涼面。”
話音剛落，莊煙岚不由想起喬慕笙說過的話，想着真是巧了，上回，她和婁之何去吃熱湯面，喬懷照撞見了，這回去吃涼面，又碰上？
喬懷照則望着她，沒說話。
那眼神隐約含着譴責，促使莊煙岚想起，似乎就在幾天前，她才剛拒絕這位的邀約。而他這個點出現在這，車子還挨着她的……約摸也是找她吃飯的？
她莫名心虛。不過，眨眼，她便抛卻這種明顯不合理的情緒。
她愛和誰吃飯，和誰吃飯，心虛做什麽？
“那喬總，我先行一步。”話落，她幹脆利落地坐進車裏。
餘光還能看見旁邊的車主在盯着自己。
莊煙岚目不斜視，把車倒了出去。
副駕座的婁之何試探道：“剛才那個，是你的朋友？”
莊煙岚今天特意留了個心眼，從後視鏡裏果然看到喬懷照的車跟了過來。
跟跟跟，就知道跟，跟屁蟲嗎？
她一時無暇他顧，等回答婁之何的問題已經是數秒後，“哦，是之前來行裏辦業務的客戶。”
聞言，婁之何微抿唇，目光黯淡些許。
這個點有路阻，兩輛車花了十多分鐘，才一前一後抵達面店。
店門口正好有一個車位，莊煙岚停了進去，至于另一輛車，一時找不到車位，大概打轉去了。
莊煙岚收回視線，和婁之何先進門。
飯點，店內座無虛席，兩人便先點餐。慶幸此時角落裏，一行四人吃完，空出一張桌。
兩人過去坐下。
就在他們落座不久，一只人影推開店門。
莊煙岚心道，還真來了啊？
老板趕緊招呼：“您好，現在店裏已經沒有空桌了……”
喬懷照沒說話，把視線投到角落，老板會意。
他們這家店是老字號，不少老板為了吃一碗雞絲冷面，別說拼桌，偶爾等上十幾、二十分鐘都樂意。
老板見怪不怪，笑道：“如果您不介意拼桌的話，我可以問一下那對客人的意見。”
話音剛落，一道眼風掃來，老板心裏邊莫名打怵，仔細一回想，自己也沒說錯什麽話啊？
好在客人回的是“不介意”。
老板這才領着人過去。
莊煙岚自然是介意的。
可老板開門做生意，她不好讓老板為難。
得到首肯，喬懷照徑直在她身邊坐下，老板把菜單遞過來，他沒接，只掃了眼身側：“和她一樣。”
老板看看同桌的兩男一女，恍然大悟，原來，三角戀吶？
待老板離開，莊煙岚出于禮貌，問：“這麽巧，喬總也上這吃涼面？”
喬懷照回了個“嗯”字。
還挺高冷。
莊煙岚便轉過去，繼續和婁之何聊支行趣事。至于旁邊這位，拿着手機，直到她的面和茶上來，還在摁鍵盤，像是在回郵件。
莊煙岚點的是店裏的招牌——雞絲冷面和檸檬茶。
這家店的雞絲冷面果然良心，雞絲鋪了厚厚一層，加上黃瓜絲、胡蘿蔔絲，看上去相當清爽。
她嘗了一口，确實爽口，就是面裏還加了沙拉醬，她猜吃到後面應該會膩。
難怪，小弟會建議她點杯檸檬茶。
“味道怎麽樣？”對面問。
“很不錯。”
“面裏加沙拉醬是這家的特色，可能吃多了會膩，不過到時候檸檬茶也涼得差不多，正好解膩。”
莊煙岚點點頭，“很周到。”
婁之何笑得腼腆。
兩人說話間，喬懷照的面和茶也上來。
莊煙岚往旁邊掠了一眼，果然見到這位擰起眉宇。
她記得這位說過自己不愛吃甜點，那往面裏加沙拉醬這種操作，估摸更加難以接受。
何必呢，她腹诽，去吃他的山珍海味不好麽，非要上這吃不痛快。
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這碗面，喬懷照吃完了。就在她和婁之何有說有笑之際，這位不動聲色地光了碗。
是真不動聲色。全程，他低頭安靜吃面，靜得仿佛這個人壓根不存在。對比她這頭的熱火，多少顯得寂寞孤獨冷，甚至有那麽一絲……可憐。
約摸就是因為這絲可憐，她忍不住拿餘光掃了身邊數次，看着他一口一皺眉，卻還是堅決貫徹“光盤行動”的宗旨，把面吃得見底。
她難免又想起喬慕笙的話。
樂意到她身邊……
這會，他還就坐在她身邊。
她一時想癡了。
“怎麽了？”
還是小弟的嗓音把她拉了回來。
她回神，見婁之何一臉擔憂地盯着她，不覺懊惱，幾時開始，她的心神這麽容易被身邊這位牽着走了。
這并不是個好現象。
到後來，三人也是一前一後出店門。
莊煙岚剛要坐進車裏，手臂被人一握。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有點忙，明天會多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