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1
車內安靜了幾秒,江期開始有些拘謹,沈遇斯微微側臉,看到他盯着前方的擋風玻璃,連頭都不敢回。
這時,宋傾裏從後座再次橫過來,“對啊!學校的優秀校友,你就在上面呀!”
前座的兩人聽後都不免一愣,宋傾裏能感覺到他倆都倏地松了口氣。
江期更是轉過頭瞪了她一眼,“回去坐好!”
宋傾裏哦了一聲,撇撇嘴靠回去玩手機。
後身的車子按響了喇叭,沈遇斯回過神擡起剎車的腳,車子緩慢前行,駛離了交通崗。
沒了宋傾裏的調節,車內氣氛瞬間降至冰點,一個沉默地開車,一個不自然地看向窗外。
再轉個彎就是禦園的門口,車子緩緩停下,沈遇斯連火都沒熄,看來是不打算多停留,宋傾裏收住了請他上樓的話,最後看向江期,給他使了個眼色。
她背上書包剛要推開門,就聽見江期說:“你先回去做作業,我一會兒上去。”
她看了看駕駛座上的沈遇斯,這次聽話地應聲,“那你回來給我買個蛋糕呗!”她連蹭車的理由都給他想好了。
江期答應得很快,擺手趕緊讓她下去。
砰!車門關上了,就剩下他們兩個,沈遇斯又緊張起來,握方向盤的手微微有些濕潤,手心都是汗。
良久,江期沉聲道:“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聊一聊,行麽?”他幾乎是懇求的語氣,生怕沈遇斯拒絕他。早上被趕出來後,他後悔了很久,不應該這麽聽話的。
昨晚,沈遇斯醉得不省人事,喊着他的名字,斷斷續續地抽泣,他擦着他眼角的淚水,卻仍止不住,他真的哭了好久。
江期坐在床前幾乎是看了他一夜,舍不得睡着。他太想他了,想得要瘋,要死了。
他給了他時間,卻沒想到自己這一退縮就是十年。
他回過神看向沈遇斯的側臉,再次問道:“行麽?”
片刻後,沈遇斯輕輕颔首,“好。”
兩人随便找了家咖啡店,江期去點單,沈遇斯就坐在靠窗的位置等他。他的視線從窗外轉到吧臺前的人,他斜倚在櫃臺上,看起來懶懶的。
突然,他似有察覺,往這邊看了一眼,沈遇斯忙垂下眼眸,躲避他的視線。
五分鐘後,他端着兩杯咖啡走回來,一杯放在他面前,笑着說:“冰美式。”
沈遇斯說了聲謝謝,喝了一口,冰涼沁入心口,他冷靜了一點。
又是一陣沉默。
“過得怎麽樣?”開場白江期斟酌了很久,但還是不可免俗地以這句開頭。
沈遇斯說:“挺好的。”
江期一直有在注意他的腿,看起來恢複得很不錯,他查過很多資料,沈遇聞說他的膝蓋骨當時是全碎的,即便手術再好,還會留下後遺症,陰天腿疼,不能走太多的路,不能太累,這些他都記着。
“單身?”江期脫口就問。
沈遇斯以為自己聽錯了,擡眼看他的神情,不像是随口說的,兩人四目相對,江期壓根不回避,急切于從他臉上尋找答案,片刻後終于見他點頭。
江期心裏頓時踏實了不少。
這些事情沒什麽可隐瞞的。十年前那通電話,沈遇斯過不去的是他自己心裏的坎,就像當時說的,他不需要江期的憐憫。
江期的視線始終停留在他的臉上,看出他的糾結和無措掙紮。
他忽然喝了口咖啡,像給自己鼓勁兒一般,并不想這麽算了,十年的時間,他等不下去了。
“沈遇斯,那我可以喜歡你了嗎?”
他說得不疾不徐,一字一句敲在沈遇斯的心房,沈遇斯緊抿着雙唇,指尖因為碰到冰透的杯壁而感到寒意,心裏的那層堅硬石壁,仿佛正被他拿鑿子一點一點破開,隐隐泛着疼意。
這話聽着像在征求他的意見,可喜歡一個人的事,并不是誰說可以就可以的。它不需要準許,那是情不自禁地情感觸發,是誰也阻止不了的。
江期傾瀉出來的喜歡早已褪去了少年時的青澀,但說出的話卻依舊幼稚。
當年,他不确定沈遇斯或者餘安對他有沒有感覺,是不是有那麽一點喜歡,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試探,在那種情況下說喜歡他,最後把兩人那點僅存的愛意給弄沒了。
他現在還喜歡他,依舊喜歡他,這些年在國外的每一日每一夜,他想的都是他,想得發瘋時,夢裏都是魂牽夢繞的畫面。
他用十年的時光證明了自己,攢足勇氣回國,就不會輕言放棄。
沈遇斯遲遲沒開口,不知該怎麽去回答,最後選擇了落荒而逃。
江期愣愣地看着對面空無一人的座位,苦笑道:“方法還是保守了。”
回到家,宋傾裏不知道和誰在煲電話粥,見到他回來了,立刻挂斷電話迎了上來,看見他一臉悻悻的表情,就知道肯定聊得不咋地。
不過還好他沒忘記自己的小蛋糕,迫不及待打開,一瞧是藍莓慕斯,她有點嫌棄,挑開上面的藍莓果肉,勉強吃起來。
“你看你那張老臉,拉得老長。”宋傾裏盤腿坐在沙發上,恨鐵不成鋼地看着他。
江期白了她一眼,“吃東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當時怎麽說的來着?我去打頭陣,慢慢滲透,這下好了吧!你昨晚伺候哥哥一晚,屁用不頂。”
江期被怼得啞口無言,承認她說的大部分其實是對的。
“哼,要不是我今天一眼瞧見蔣老師了,你還有這個機會?”
“是是是,你可太厲害了。”江期進屋換了身睡衣,然後走出來站在她面前。
宋傾裏一臉嫌棄地看着他,“你要不要把這睡衣換了,像個變态。”
江期深吸了一口氣,嘗試着和自己內心和解。他看了看褲腿袖口短了一大截的小熊睡衣,是沈遇斯之前的那件,出國前他帶走了。
他腦瓜子轉了兩圈,如果沈遇斯知道,是不是也會說他變态。
睡衣被他洗得都發白了,也不如之前柔軟,他找了好久這個牌子,小熊樣式的睡衣已經不再生産了,他只能穿這件。
“吃完去刷牙,早點休息。”江期囑咐道,然後進了書房。
他處理好工作郵件,浏覽了下近期工作計劃,然後點開一個隐藏文件夾,裏面是各種各樣的截圖,都是校園牆的圖片。
他找到其中一張,昵稱是餘生以安,發表時間是十年前的二月,只有一句英文:I’m Mundar.
他是夢達星球的人。
後來,他在北元校園牆上看到了很多關于沈遇斯的表白,關于他的瑣事,他一一都留存記錄,是這十年來,他唯一可以知道他生活情況的渠道。
畢業之後,校園牆提到他的消息寥寥無幾,都替他感到惋惜,也有佩服他的。
雖然他已經成了國內知名的體育經紀人,卻依然很神秘。
書房的門開了個小縫,宋傾裏探出頭看他,“哥,明天送我上學呗!”
“沒車。”江期看也不看她,“你打車走。”
“切!”宋傾裏按了按臉上的面膜,“你就随便買一輛不就完了,非得那輛啊?裝逼上瘾?”
他口中遲遲未到的車是邁巴赫S680,裝逼是一回事,舒适才是重要的,更何況這車又不是為她買的。
他想起今天沈遇斯的車,像是被沈遇聞淘汰下來的二手車,空間小不說,坐得他直暈。
他嘆了口氣,國産電車他還是坐不了。
輾轉一夜,沈遇斯睡得細細碎碎,第二天一早盯着兩個黑眼圈上工。
僅僅兩天的時間,他就覺得耗費了一年的精力。但一想到今天Mondar品牌會來送新品,頓時有了點精神。
下午,俱樂部的球員會去達陽一中打個小型的訓練賽。他也把地點定在了那裏,這次的衣服也帶了達陽一中的校隊隊員。
一行人到達排球館時,校隊的球員已經開始在熱身了。
謝尚跟蔣丘打過招呼,也帶着人去換衣服。
他剛坐下,蔣丘就跟了過來,小聲問他,“怎麽樣?”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什麽怎麽樣?”
“江期啊!你倆昨天不是一起走的嗎?”
他微微一怔,“送回去了,就沒了。”
蔣丘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肯定瞞了不少,他随口一問,也沒想深究,這時謝尚走了過來,遞給沈遇斯一瓶水,還順便把蓋子擰開。
這一舉動多少有點不對勁,蔣丘愣愣地看着謝教練,以前沒發現,這幾次他好像異常地殷勤。
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他心中不免有些惡寒。腦海中竟然開始拿他跟江期比較,比來比去還是江期更合心意些。
沈遇斯接過水,說了聲謝謝,然後就沒管他,跟蔣丘說話,“一會有品牌方送衣服,我把校隊的人也加上了。”
蔣丘笑着說道:“那可太感謝了。”
話音剛落,就有人從門口跑進來,是排球館門口的大爺,朝裏面喊道:“誰是沈遇斯?有人找,說是來送東西的。”
沈遇斯連忙應聲,“大爺,你讓他們進來吧!”
大爺走出去後,他跟着站起身朝門口走去,幾分鐘後,十多個人擡着各種箱子走了進來,沈遇斯有些詫異,這贊助商也太大方了吧?
他低頭看着送來的東西,果然是大牌子,設計質量都很不錯,他也喜歡。
就在這時,門口最後進來一個人,環顧一圈,視線最後定在他身上,大剌剌地走到他身邊,笑着打招呼,“嗨,我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