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一周後, 莊煙岚起了個大早，和喬懷照約好在一家早餐店見面。
她到的時候，喬懷照的車已經停在門口, 見她過來, 他下了車。
他今天穿了條白襯, 晨光裏更顯清隽，莊煙岚移開視線。
等人到了近前, 她笑道：“早餐我一般在家裏吃, 偶爾我爸不在，我就會上這吃炒粉幹。喬總試試？”
喬懷照什麽都沒問, 服從安排。
兩人在店門外的折疊桌旁坐下。
莊煙岚特地拿餐巾盒裏的紙巾揩了下桌面，一層黃色油垢躍然于紙巾之上，她大方地亮給喬懷照看。
後者連眉頭都沒皺, 安靜地看着她折疊紙巾。
莊煙岚問道：“不知道喬總平時都吃什麽早餐？我猜應該是燕窩或海參粥之類的, 不然就是昨晚或早上剛空運過來的牛排，再不然就吃白飯, 然後擺上起碼十個菜，飯後水果再擺個十樣？”
喬懷照盯着她, 沒反駁, 只是已經大致猜到她此行的目的，眉梢不由往上一挑。
莊煙岚以為自己說中，笑道：“相比喬總，我吃得就比較對付了。在家大多是吃面，在外不是上這吃碗炒粉幹，就是去K記點個帕尼尼加豆漿, 哦, 我還買了K記的大王卡, 早餐可以打六折，一般吃頓早餐就六七塊。”她侃侃而談，說到這，話鋒一轉：“我想喬總應該從來不吃K記吧？”
“沒吃過K記，但吃過M記。”
見她望來，他笑道：“在美國。當時和團隊做一個機器人項目，完工那天所有人通宵到早六點，我請他們吃早餐，所有人一致通過要吃M記。我記得，當時我點了一份biscuit，加了培根和蛋，還有一塊hash brown和一杯黑咖。”
莊煙岚想起喬慕笙說他二十歲拿了雙學位，下意識問：“喬總大學做的項目？”
“嗯。”見她有興趣，喬懷照多說了一句：“協作機器人，主體是一條機械臂。”
莊煙岚對機器人這塊沒什麽了解，只問：“所以，上次行長說你在喬氏主管機器人這塊，是真的？”
“我的CEO是挂名，但決策者，的确是我。”
CEO翻譯出來是首席執行官，說白了，還是個執行任務的，少有CEO能越過董事會。故而在一家公司裏，實際的決策者很可能是那些大股東。
這是暗示他在喬氏是大股東？
她之前查過，喬氏集團多年來未上市，只有旗下幾家子公司上了市，房地産是高杠杆行業，尤其五星酒店投資大，回報周期長，喬氏卻能多年不上市，可見財力之雄厚。而這樣的企業應該是原始資本說了算，他要是大股東，大概率也是他母親給他的股份？
她一想就想出老遠，還是老板來送粉幹和豆奶，及時打斷了她的思緒。
莊煙岚回過神，發現喬懷照坐在對面，正老神在在地打量着她，她回想起剛才自己問東問西，跟打探他家底似的，不覺面紅耳赤，垂下頭，“這家的炒粉幹很好吃，喬總嘗嘗。”
吃完粉幹，莊煙岚瞥眼時間，差不多可以收拾收拾去買衣服了。
她問喬懷照：“喬總确定今天一整天的時間都由我做主？”
後者點頭，“當然。”
她揚唇一笑，“那走吧。”
莊煙岚平時不怎麽愛買衣服，每季固定逛兩次街，一次服裝一條街，一次商場，而去商場也是為了拖喻意出來揮霍。
這次，她自然是一頭紮進黎市的服裝一條街。街如其名，整條街賣的都是衣服。
進第一家店前，莊煙岚給喬懷照打預防針：“我會買很久，喬總确定要陪我一起逛？”
喬懷照維持原來的口徑：“這一整天，我的時間由你做主。”
莊煙岚這才心安理得地進店，老板招呼她四處看看。
莊煙岚沒上這家店買過，看風格，偏少女，和她慣常的休閑風不是很合。她勉強挑中一件已經過季的焦糖色毛衣。
“老板，這件賣多少？”她問老板。
“哦，這件600。”
“600？太貴了。”
老板扯了扯毛衣，“姑娘，你看看這個針腳，多嚴密，而且你看看水洗标上的羊毛含量，都80%了，你現在随便讓人織件毛衣都要六七百！”
莊煙岚笑眯眯，“400，我就買了。”
老板瞪她一眼，“這真的沒辦法，400賣你，我還賺不賺了？最少550。”
“我去年買過一件款式差不多的，也是80%的含量，比這件厚，還是羊絨的，也就這個價。”她一扯毛衣上的小線頭，“這件還有線頭，冬天都過了，老板，便宜點吧？”
“這個真的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就虧了！”
莊煙岚又在店裏溜達一圈，問了幾件衣服的價格，末了挑中了一條闊腿褲，砍價300成交。
她微信轉賬，店主問她：“姑娘，那件毛衣不帶一下？”
“我說了，400我就買。”
“400真不行，虧大了！”
她俏皮道：“那我就和它無緣了。”
她最近學喻意，開始環保，沒要店裏的塑料袋，把褲子裝進随身的帆布袋便往店外走。
喬懷照站在店門口，本來在回郵，沒多久就被她和老板娘的價格大戰吸引，饒有趣味地聽了起來，這會見她出來，眉一挑，“買好了？”
“唔。”
兩人相攜往前走，還沒走出三步，老板追了出來：“诶诶，姑娘，450！450我賣了！”
莊煙岚轉過身，“我也不還價了，420，我就買了。”
老板面上顯露掙紮，終是點點頭，“算了算了，早上第一筆生意，求個開門紅，420賣給你！”一頓，搖搖頭，一臉感慨，“現在的年輕人也忒厲害了！”
莊煙岚眉彎眼彎，跟着老板進店付錢，沒多久，帆布袋鼓了一圈出來。
喬懷照笑笑，“滿意了？”
“嗯。”她一邊走，一邊不忘分享心得，“買衣服，最好是早上開店或晚上關店前來買，做生意的都有點迷信，對第一單挺看重，能賣就賣，求個兆頭。至于晚上，那肯定是想增加點營業額，不虧她肯定就賣了。而且，這裏邊還有門道。”
喬懷照十分捧場，問：“什麽？”
“毛衣我就是順帶，一開始我看中的就是闊腿褲，看中的東西不能表現出強烈的購買欲，不然老板肯定會哄擡價格，我把火力集中在毛衣上，到褲子，老板以為我沒那麽想買，價格也就不會擡太高，很快就還到預期的價位了。”
喬懷照眼底閃現笑意，點點頭，“受教。”
還受教？
莊煙岚作沉吟貌，而後輕“啊”一聲，“忘了身邊站着的是喬總了。喬總穿的衣服都是定制，哪需要為這一兩百塊讨價還價。”
“一兩百和一兩百億一樣，都是生意。”喬懷照眼底笑意更濃，“你今天這招聲東擊西，給了我不少啓發。”
沒想到喬懷照是這個反應，莊煙岚幹笑一聲，“喬總謙虛。”
後來，她又一連逛了三四家店，砍價一家比一家狠，把“精明”二字發揮到極致。她偷偷觀察身邊的反應，這位臉上始終含着一絲笑，讓人捉摸不透。
不知不覺就逛到了中午，莊煙岚帶着喬懷照去一家小飯店。
店裏透着一股飯店獨有的油煙味，因為主打“鮮”字，經過點菜區，魚腥、泥腥味撲鼻。
莊煙岚觀察身邊，喬懷照依舊沉得住氣，眉心都不帶皺的。
“你看看食材，要吃什麽直接點。”她招呼道。
“第一次來，你點吧。”
莊煙岚也沒客氣，點了常吃的三菜一湯。
兩人上了樓，桌子是老式的，鋪着一層可清洗的防水布，看上去油光發亮。
莊煙岚和早上一樣，拿紙巾揩了揩，揩下一紙巾的油污。
喬懷照不動如山，一頓飯吃得慢條斯理，不疾不徐。
結賬時，老板堅持付現或刷卡，莊煙岚就帶了個手機，只好讓喬懷照刷了卡，她随後微信轉賬。
而這次轉賬，也是兩人加上微信後的第一次“聊天”。
下午，莊煙岚則帶着這位去鞋城買鞋。快到夏天，她除了要買軟底平跟的單鞋，還打算買兩雙涼鞋，便去了和徐女士常光顧的那家店。
莊煙岚手長腿長，腳也是纖長型，但不大，168的身高，才37碼的腳，故而店裏什麽鞋都能穿。
到試涼鞋的時候，她俯身脫去船襪，把腳往涼鞋裏塞。
喬懷照接完電話，轉身回到店門口打算繼續見證砍價盛況之時，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畫面。
她皮膚很白，腳更是白得近乎透明，白中又透嫩粉，更顯瑩瑩可愛。因為要套鞋，她腳背微弓起，他凝視兩秒，只覺視線莫名一燙，移開了目光。
這裏是鞋城，開出的大多是底價。
不過莊煙岚還是把兩雙涼鞋各砍了20塊下來，單鞋也從230砍到215。才剛出店門，一只手伸了過來。
鞋子自然不能跟衣服一樣，随便塞進帆布袋裏，此時，她左右手一共提了三只鞋盒，這只手顯然是想接手。
莊煙岚避開了。
“怎麽能讓喬總給我當苦力？”
“就當回報你請吃的炒粉幹？”
“……”那家早餐店只支持支付寶和現金，喬懷照沒有零錢，更沒有支付寶，她便一起付了。
不過，莊煙岚還是沒領情，笑道：“喬總肯定不值那點身價。”
“幫朋友一個小忙，也不行？”
“……”這個“朋友”可怪好使的，當初，她估計是腦子進水才會一口應承下來。
而就在她失神的當頭，三只鞋盒已經被人一齊捋走。
感受到指尖被溫熱的指腹擦撩過，莊煙岚的心髒不受控地蹿跳起來。喬懷照若有所感，也擡起眼皮，定睛望向她。
她大窘，把那只手攥成拳，擡腿就走，心裏暗罵，莊煙岚，你這是演的哪門子情窦初開的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