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偷弓箭的人
聽見任灏然回來的腳步聲, 靈犀迫不及待上前迎着,還沒等他踏進房門,就急着開口:“剛才克布齊酋長來過, 讓我們下午2點過去, 有村民願意出貂皮。”
“你沒問問對方是誰嗎?”任灏然一邊洗手, 一邊問道。
“沒,我怕問多了她會起疑心。”靈犀的手指輕輕敲叩門框。
“反正她遲早也會知道嘛,我是想着, 提前知道對方是誰, 我們也能準備準備。”
靈犀歪頭問:“這有什麽好準備的?”
“可以準備一下話術啊!”任灏然翻了個白眼。
靈犀側身給任灏然讓出進門的路, 說道:“這有什麽好準備的?又不是論文答辯!”
任灏然看靈犀一副十拿九穩的樣子,沒有再和她繼續辯駁,反正他也說不贏。
任灏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把一個納米袋子拉到身前:“我來幫你分種子。”
組織很是貼心, 每個納米袋子裏都有詳細的說明書,種子的特性和種植條件都細致列出,連種植周期和采收标準都貼心附上, 還準備了不少分裝袋給他們用。
眼看夏天馬上就要趕來接替春天, 靈犀想盡快把水稻和燕麥種上, 豐富一下糧倉儲備,更想要盡快吃上香甜的大米飯。
她實在太想吃大米了,米粒和唾液間發生的酶化反應, 是至上的味覺體驗,是比戀愛更勝一籌的甜蜜。
可自打末世來臨後, 她就再也沒吃過新鮮大米, 幾乎就要把這種幸福感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兩人并排坐在地上,一人分水稻, 一人分燕麥。
一畝地大概需要三到四斤的種子,他們按照每碗種子一畝地的标準,把種子分裝儲存。
任灏然手上忙活着種子,擡頭提了一嘴:“對了,剛才去還推車的時候,那個大嬸問你要不要鴨蛋,是這兩天剛産的新鮮蛋,我看個頭都挺大的。”
“要!!!”聽見鴨蛋兩個字,靈犀的腦海裏自動彈出冒着紅油的鹹鴨蛋,鹹蛋黃油香沙鮮的口感,饞得她頭暈目眩。
“她說,想用鴨蛋跟換點饅頭。”任灏然這才補全下半句。
“那我現在就揉面去!”
前兩天靈犀用面粉做了些老面,老面曬幹搓碎就是酵母粉,今天正好能派上用場,還能順便把酸奶也發酵上。
靈犀又催促道:“要不你現在就去大嬸那裏取鴨蛋吧?順便再去瑪麗那兒帶一桶牛奶回來,我把酸奶也一起做了。”
“我這人用起來還挺順手?”任灏然站起身,打趣道。
靈犀眨着眼睛,語氣裏還帶着些做作的無辜,說道:“難道你沒有從這些工作裏找到成就感和價值感嗎?你之前不是挺懷念996的滋味嗎?”
任灏然雙手舉起成投降狀,然後拿起背簍朝着門口走去:“我錯了,我要珍惜自己996的福氣。”
看着任灏然漸行漸遠的背影,靈犀心裏也覺得納悶,自己怎麽總是忍不住想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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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薩庫村帶來的小麥粉已經用完了大半,超級種子也還沒正式播種,她還舍不得用這僅剩的庫存蒸饅頭,太奢侈了。
于是思量再三,還是決定用黑麥面粉蒸饅頭。
反正這裏的村民平日裏也吃慣了黑麥,等後面小麥豐收了再做白面饅頭也不遲。
靈犀的揉面功夫長進不少,也摸透了黑麥面粉的特性,沒用多長時間,一個大面團子就揉好了。
她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半,正好能趁着醒面的功夫小憩一會兒。
前一晚沒怎麽睡,這會兒上眼皮和下眼皮間像是有磁力一樣,拼了命似的要往一起湊。
靈犀趕緊上樓走回卧室,換上睡衣,鑽進被子就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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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靈犀緩緩睜眼,雖然還沒有睡透,可眼睛已經沒有之前那麽酸痛,腦袋也輕松不少。
她伸着懶腰下樓,掀開盤子上的濕棉布,面團已經變得圓圓胖胖。
有了老面發酵粉就是不一樣,靈犀帶着得意的笑容取出面團,然後揉成長條、切成饅頭劑子,開始生火燒水蒸饅頭。
任灏然推開門,他肩頭背着鴨蛋,手裏提着牛奶,兩頰被太陽曬得紅彤彤的,看起來十分樸實接地氣。
靈犀看見,忍不住唱起歌來:“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懷裏還抱個胖…”
“胖什麽?懷裏抱着啥?你怎麽只唱一半?”任灏然一邊卸背簍,一邊調侃道。
“你快去洗把臉,一會兒該吃飯了。”靈犀扯開話題,不想接任灏然的話茬。
西伯利亞的夏天溫差極大,白天短袖背心都沒問題,早晚依舊還是要生火取暖。
任灏然穿着長袖長褲走了這麽一圈,早已經汗流浃背,濕透了衣裳。
他從水缸裏舀起一盆水,從頭到腳都擦洗一遍,嘴上還抱怨着:“這邊的夏天實在是太熱了,動一動就一身汗,蚊子還成群成隊跟着,真是受不了。”
西伯利亞的蚊子确實多,不僅多,還又大又毒,叮咬出來的腫包癢裏帶着疼,不撓難受,撓了更難受。
原住民通常都會在夏天熬制大量的桦焦油,烏漆麻黑的焦油塗在身上,能有效阻擋一部分蚊蟲,就是味道實在沖鼻,對皮膚的刺激也大。
靈犀本來不想費時費力熬樹油,可最近蚊子越來越猖獗,再不想辦法應對,估計要遭老大罪了。
“你看看我們還有多少桦樹皮?夠用的話,晚上先熬點桦焦油。”靈犀探着身子說。
任灏然看了一眼旁邊的柴火堆,答道:“還有三四捆,應該夠用,過兩天再去山上弄一點回來。”
靈犀嗯了一聲,就開始往鍋裏舀牛奶,想在出門前把酸奶給做上。
她找了一塊大尺寸的棉布,用桦樹繩子固定在一口空鍋上,把舀出來的生牛奶反複過濾了幾遍,直到雜質都濾幹淨了,才放到火上開始煮沸。
做酸奶的牛奶要高溫消毒到位,否則很容易在發酵過程中變質。因此,這一鍋奶來回沸騰了七八次,靈犀才把鍋挪到桌子上冷卻。
她順手拿起一把叉子,撈起一片完整的奶皮子,回過頭來問任灏然:“你吃奶皮子不?”
任灏然湊過來,張開嘴“啊啊”兩聲,意思是讓靈犀把奶皮子直接喂進他嘴裏。
靈犀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叉子送進任灏然的嘴裏。
糯香的奶皮子越嚼越甜,在任灏然的口腔裏留下濃郁的奶香味。
靈犀坐在椅子上,用大勺子不斷攪着面前那鍋熱牛奶,直到牛奶的溫度和體溫差不多了,她才停下,起身從廚房拿來提前準備好的酵母粉,一股腦加進牛奶裏,攪拌均勻後密封保存在房間一角,等待發酵。
這時候,饅頭也可以出鍋了。
她把任灏然和自己的午飯、晚飯留下,剩下的饅頭都用洗淨的葉片仔細包好,準備一會兒給鴨蛋大嬸送過去。
“開飯開飯!我快要餓死了!”任灏然在一旁捧着肚子催促。
剛出爐的饅頭不用配菜也能大飽口福,兩個人狼吞虎咽,沒用多久就結束了戰鬥。
“時間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出門吧。”靈犀咽下最後一口饅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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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烈日當頭,沒走一會兒,頭頂已經被曬得滾燙。
鴨蛋大嬸接過靈犀遞來的熱乎饅頭,嘴巴笑咧到耳後:“你以後要雞蛋鴨蛋,就來找我,我這裏有的是。”
靈犀也沒客氣,應和道:“好!那我以後常來!您可別怪我把蛋都給吃完喽!”
鴨蛋大嬸把壓力傳遞給身後的雞鴨,扭頭對着圈裏喊道:“你們聽見沒有,乖乖多生些蛋,別偷懶!”
靈犀覺得鴨蛋大嬸幽默熱情,以後可以多打交道,鄰裏間的感情,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相互打擾”裏深厚起來的。
和鴨蛋大嬸匆匆告別後,他們又沿着小道往反方向的克布齊酋長家走,一路上連個人影都看不見,也是,這麽毒辣的太陽,即便是原住民,也都願意躲在家裏、溪澗。
靈犀和任灏然加快腳步,到了酋長家門口,靈犀趕緊上前敲門。
剛敲了兩下,克布齊酋長就把門打開,還沖着他們微微點了下頭,這個點頭的幅度很微妙,面前的人能看見,身後的人卻察覺不到。
她和任灏然對了下眼神,齊步往屋子裏走。
手裏拎着紫貂的村民看起來已經有些年紀,參差不齊的絡腮胡渣顏色深淺不一,他用不大的眼睛不斷左右打量着靈犀和任灏然。
“你好,我叫靈犀,是上周才剛從薩庫村搬過來的。”
“我…我叫薩烏,聽酋長說,你想換紫貂皮,剛好這兩天在山上撿了一只。”說着,他把手裏的紫貂舉高了一些,想讓靈犀看個清楚。
“太好了,這個季節能找到合适的紫貂真是不容易。”
“是啊是啊,就是運氣好,正好碰上了。”
一般人遇上這等好事,都會忍不住想要透露更多細節,以此來好好炫耀一番,可薩烏明顯不想多說具體情節。
靈犀繼續打探道:“您是在什麽地方撿到的?冷杉林嗎?”
薩烏擺弄着手裏的紫貂,應道:“就…就在冷杉林撿的,它困在獵坑裏了,我路過正好瞅見。”
“原來是這樣,我就沒有您的好運氣,昨天去冷杉林,只打了只兔子回來。”靈犀的兩只眼睛緊盯着薩烏的手,腦袋裏不斷和弓箭上的油手印做着比對。
薩烏:“你應該沒怎麽打過獵吧?第一次就能打到兔子,已經很厲害了!”
靈犀:“您打獵一定很厲害吧?”
薩烏:“沒有沒有,我…我也就是普通水平吧。”
克布齊酋長:“薩烏,你就別謙虛了,在村子裏,你可是數一數二的獵手。”
靈犀:“是啊,您拉弓射箭一定很有準頭,不然怎麽手上沾着油,還能打到兔子呢?”
薩烏:“什麽油脂?什麽兔子?你…你在說什麽呢?”
靈犀:“您真的沒聽懂我在說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