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嫁娶
梁殊傷口恢複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要快一些。
在景園靜養了一周,她已經可以雙腿走路了。
淩苗苗出去買菜回來,就見梁殊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客廳理行李。
“梁殊姐你怎麽出來了?東西放在那裏我來弄。”
梁殊卻拒絕道:“我沒事,今天下地走路腿不疼了,再不動動我真的要發黴了。”
淩苗苗把買好的一袋子菜收進冰箱。
回過頭感慨:“梁殊姐,你這次的傷怎麽好的這麽快,我本來還擔心你和趙闖能不能順利去非洲,現在看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了。”
梁殊疊起了一件沖鋒衣,放在了行李箱的最下面。
拄着下巴看過去:“你放心吧,到了那邊也不會直接進草原的。”
“現在還沒到最好的季節,我和趙闖要在城市裏停留一陣,非洲現在也發展的很好,趕上旅行淡季,小馬哥提前訂好了比較舒适的酒店,等我們徹底進草原的時候,我的傷估計早就好了。”
梁殊說了半天,淩苗苗就只get到了兩個最重要的事。
“哦,我懂了,梁殊姐你就是想換個地方養病是不是?”
“我之前一直聽你們說那個小馬哥,我怎麽從來沒見過,小馬哥長得帥嗎?”
梁殊想起馬昊,他們這幾年線上聯系的多,但她也已經有很久沒見過他。
梁殊手搭在身後的沙發上借了一把力,站了起來。
“你等着,我有他的照片,我翻出來給你看。”
梁殊回房間翻箱倒櫃,終于把壓箱底的盒子找了出來,那盒子很久沒拿出來過,上面已經沾了一層薄薄的灰。
梁殊不嫌棄地用手拂了拂。
一瘸一拐地捧到客廳的沙發上。
一盒子的照片‘嘩啦’一聲,都被倒在了皮墊子上。
這盒子裏大部分都是梁殊在槐江的時候,救助動物拍的一些照片;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是梁殊和別人的合照。
古早的相機畫質,照片都是去鎮上的照相館一張一張印出來的。
梁殊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張和小馬哥的合照。
是他們當初那個探險小分隊第一次窮游進藏的照片,她和馬昊身後就是白皚皚的雪山,她拍照的時候人還有些高反,臉色少見的虛弱,他站在她身邊扶着她肩膀,馬昊高高大大的身材看着就讓人很有安全感。
“這個。”
淩苗苗:“啊!原來小馬哥是這種類型的,和我想象的……和我想象的要不一樣一些。”
說不上很帥,絕對比不上樓總那種中了基因彩票的長相,但和梁殊姐站在一起還挺配的。
梁殊聽見淩苗苗這麽說。
忍不住笑了笑:“這麽看我還挺百搭,你上次不是還說我和學長看着般配,這次見了小馬哥怎麽又覺得我們在一起也不錯。”
“下次你是不是看我和趙闖也覺得挺好了?”
這次淩苗苗倒是否的很快:“趙闖就是個小屁孩,他不行,不是說國外長大的小孩都開竅的早嗎?他怎麽每天就想着玩。”
淩苗苗嫌棄的明顯。
“我昨天把電腦帶過來寫辭職報告,中間随便點開網頁玩了把森林冰火人,這弟弟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下午抱着我電腦就在書房沒出來過,我再進去叫他吃晚飯的時候他都通關了。”
“原來你倆昨天說的是這事。”
梁殊昨天吃過晚飯,配合《啞劇》劇組在手機上拍了一條宣傳的vlog,當時也沒仔細聽。
梁殊又一張張的把相片收回盒子裏:“那你辭職報告寫的怎麽樣了。”
淩苗苗兩手一攤,靠在沙發上擺爛了:“沒憋出來,網上複制粘貼的,就是提離職還要交接一個月,不然我這次一定也要跟你出去玩。”
她這幾天看梁殊提前了解非洲的城市、氣候,自己看着也有些心癢癢。
“梁殊姐,我一直都沒問,你這次出門怎麽走的這麽急啊?”
其實不止淩苗苗。
連趙闖都覺得她這次走的有些急。
而他們這幾個人裏,只有徐青野是支持她走的。
梁殊把一直圍在自己腳邊轉了半天的梁小乖一把撈了起來。
慢悠悠地說:“我呀,是為了逃避,阿野也看出來我是想出去躲躲清淨,自然就不會攔着我了。”
不然她現在好歹也是樓宴之正牌女友。
樓宴之和顧南筝大婚的那天,她不去鬧鬧總是說不過去的。
樓宴之選擇她和他三個月期限的最後一天娶顧南筝。
徐青野拿着給賀家的請帖,最近一直猶豫着要不要告訴她。
但也沒等阿野想好怎麽和自己說。
梁殊自己倒是先看見了那張紅彤彤的紙。
還是梁小乖像是獻寶一樣叼給自己的。
梁殊揉了揉梁小乖蓬松的毛,自言自語:“媽媽不喜歡那種硬硬的紙殼,下次要是找到軟軟的紅色票子,再給媽媽叼回來。”
梁小乖抗議地喵了一聲。
翻身跑開了。
轉眼到了要走的日子。
而上次提起去非洲的時候,她還在為自己沒有足夠的假期發愁。
現在卻已經在為失業搬家做準備。
景園以後大概率不會再回來住了,她一大早就盯着搬家公司的師傅把東西打包好送到了車上。
徐青野提前去桔園那邊準備等着卸貨。
淩苗苗也一早帶着律師去了海遙。
等她鎖好門出來的時候,趙闖的車就等在門外。
趙闖今天的打扮很有西部牛仔的感覺,戴着墨鏡,很張揚地搖下車窗喊梁殊,然後小跑下來幫她搬行李箱。
梁殊回過頭來看景園。
這房子還是樓宴之帶她來挑的。
雖然過來住的次數不多,但她每次進組之前都會在景園的練習室裏背臺詞。
也在這房子的很多角落與他與厮纏過。
“梁殊姐你看什麽呢?是忘了什麽東西嗎?”
梁殊摘下了胸前的墨鏡扣在了臉上,踩着長筒靴上了趙闖的車。
目光沒再過多地為這裏停留。
“都帶着了,我們走吧。”
趕上周末,北城的機場人滿為患。
梁殊捂得嚴實,又走的vip通道,暫時沒人認出她。
等她過完安檢,那邊淩苗苗的消息也發來了。
淩苗苗先是發來了一個‘一切ok’的表情,然後就是解約簽署好的文件。
梁殊:“還順利嗎?”
淩苗苗:“和裴總在這裏磨了一個早上,終于拿到了,裴總說要先打電話問問樓總,但樓總一直都沒接電話;裴總又說想親自見你,我說你已經在機場準備去非洲了,你那邊怎麽樣了?”
梁殊拍了個小視頻給淩苗苗。
是候機廳。
梁殊:“快準備登機了。”
梁殊:“還有什麽要我配合的?”
淩苗苗:“別的沒什麽了,就是等你回來的時候可能還要配合《啞劇》再進行一下宣傳,這是當初合約上寫好的;裴總本來想讓你這段時間配合着發一些營銷微博,但被青野姐介紹的律師學姐拒絕了。”
“那學姐特別厲害,超專業,連帶着把我離職的時間都敲定了,就在下周五。”
淩苗苗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還有些遺憾。
早知道自己也能這麽順利的離職。
她一早就準備出國的手續,晚幾天出國,沒準還能趕上梁殊他們進草原的時間。
雖然說去野生草原探險聽着挺危險的。
但梁殊姐剛受了傷都能去,她覺得自己的體力也沒那麽差。
梁殊笑着說:“以後不拍戲了,應該經常會出去玩,到時候肯定第一個把你帶上。”
淩苗苗:“一言為定!那等你到非洲了,記得多給我拍些圖片,我還沒去那邊玩過呢。”
“不然發發微博也行,我不是新給你注冊了一個賬號嗎?”
新賬號,梁殊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她回了一個‘好’,就聽一旁的趙闖催她:“梁殊姐快來,該登機了。”
梁殊見趙闖起身,低頭跟着他一起走。
只是一邊走,一邊打開微博退了海遙的那個微博賬號,換成了屬于自己的新賬號。
發些什麽呢?
今天外面是個不錯的日子,豔陽高照,手機黃歷上寫,今天是陰歷三月二十五,宜遠行,宜嫁娶。
梁殊想了想,擡手拍了一張天邊的航跡雲,笑着編輯好那個空白賬號的第一條微博。
@梁小乖是小豬咪:【喜歡在這樣晴朗的日子遠行,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城市中心的古樸宅院裏,吹吹打打,四處都張燈結彩,此時正在舉辦一場傳統又隆重的婚禮儀式。
但賓客們等了半天,卻遲遲不見新人入場。
随着有人跑過來小聲覆在主位上的老人耳邊說了句什麽。
那些喜慶的聲音也都停下來了,全場靜默的有些壓抑。
坐在上位的老爺子,重重地咳了兩聲,敲着手上的拐杖指着家裏的管家,聲音帶着震怒:“去把人給我找回來,都給我找回來。”
而此時本應該出現在主廳的新娘和新郎官卻穿着喜服,站在宅院假山邊的一個角落。
“東西拿到了?”
顧南筝舉起手上的物件:“當然,我要的東西呢?”
樓宴之直接把帶來的東西丢給她。
顧南筝也終于撒手做了交換:“我找這個東西可廢了不少的勁,你的事情我給你辦到了,你可不能拖我後腿。”
樓宴之沒說話,打開手上的那封信,逐字逐句地看過去。
事情基本已經在他的預料之中,他要的就是這份證據。
現在證據有了,大家就不用再維持表面的和諧了。
顧南筝看到顧氏一大半的股份都成功到了自己名下,也滿意地笑了。
直接從禮服的口袋裏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準備為這一刻的勝利拍照留念。
但手機打開後,相機還沒翻出來,她就看見裴敏打來了不止一通電話。
她幹脆地回撥,手機直接丢給了樓宴之。
“找你的,裴敏這麽穩的性子,打了這麽多電話來,估計是有什麽要緊事。”
樓宴之沒等把手機拿到耳邊,那邊的電話就接通了。
裴敏的聲音單是聽着就很急促,但具體說了什麽顧南筝沒聽見。
但看樓宴之的臉色,應該不是什麽好事。
等挂了電話的同時,顧南筝聽見院子裏吹拉彈唱的聲音停了。
她挑眉看樓宴之。
“梁殊來鬧了?”
聽見這話的樓宴之臉色更沉了。
“她走了。”
“走了?去哪兒?”
“和海遙解約,去非洲了。”
要不是場合不對,顧南筝其實很想為樓宴之吹一波口哨,但她到底還是收斂了些。
只是幸災樂禍地說了一句:“我還以為你有多大的本事穩住梁殊呢,這下子徹底玩脫了?我就說你那種處理辦法的方式不行。”
樓宴之狠狠地瞪了顧南筝一眼。
手機丢還給她,轉身就要走。
顧南筝卻趕緊上前攔了一把:“你不是這會兒要追過去吧,這還有這麽大一個爛攤子沒收拾呢,我們兩個人的婚禮,你指望着我一個人解決?”
樓宴之可不是什麽真的紳士,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自然不會再留在這裏。
他冷冷地說:“當初你提議的假結婚,你應該也想好了怎麽收尾,別人不了解你顧二小姐,我對你的能力還是很自信地,我相信你能解決。”
樓宴之一邊走一邊解身上的婚服。
紅彤彤的衣服随便被丢在一旁的石磚地板上。
男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顧南筝一直裝作很端莊的樣子,這會兒實在是沒端着,一腳踢在假山上,暗罵了一句:“活該你被甩,要不是沒辦法誰要跟你這個妖孽的狗男人假結婚,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從後面離了宅院。
樓宴之直接開車去了海遙。
公司裏的人也有一陣沒見到老板,看見樓宴之過來的時候,還都有些意外。
路過的營銷總監見到人趕緊過來打個招呼,準備問問最近營銷費用的事。
但剛跟着樓宴之走了幾步,話還沒說出口,就見他臉色很差、非常差。
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在樓宴之問裴敏在哪裏的時候,他默默地指了指樓上。
“裴總在上面。”
樓宴之到的時候,裴敏正在整理手上的文件。
這幾年裏關于梁殊的營銷方案不少,每一份都有紙質存檔,現在摞起來也有半米那麽高。
人既然解約了,這些東西肯定要處理的。
樓宴之進來後直奔主題:“梁殊人呢?”
裴敏沒想到樓宴之來的這麽快,愣了一下才說:“我讓人查了梁殊的航班信息,中午的航班,現在已經起飛了。”
裴敏剛剛在電話裏還沒來得及細說,電話就被樓宴之挂斷了。
現在見到人,直接一股腦把事情都說了出來。
“淩苗苗上午過來的時候是帶着律師來的,解約文件上有您的簽字,上面人事部一早就蓋上了印章,合約上的內容寫的很清楚,我們經紀部也沒辦法卡着人不放。”
樓宴之臉色黑的都能滴出墨水。
“她,有沒有說什麽?”
她指的自然是梁殊。
但裴敏知道樓宴之最近在籌備婚禮,基本沒主動和梁殊提過樓宴之。
兩個人自然也不會說些什麽。
何況梁殊最近一直在養病,她每次去了也是小坐一會兒。
“沒說什麽。”
裴敏想了想:“淩苗苗下午去鼓樓了,要不要把她叫來問問?”
“不用,我過去。”
樓宴之出現在鼓樓的時候,淩苗苗正搬着大包小包的東西準備出門。
聽見房門響動的聲音,她還以為是樓下等着的搬家師傅上來了。
見是樓宴之,她手肉眼可見地抖了一下。
“樓,樓總,你怎麽來了?”
樓宴之的氣場很強大,進屋也不說話,直接坐在了沙發上,看滿地的東西,無一例外都是梁殊的。
樓宴之:“是她讓你把東西拿走的?”
淩苗苗本來還有些心虛,但等她無意間掃到從樓宴之的無名指上還帶着戒指,又想到自己離職都批了,說話也逐漸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是梁殊姐讓我拿走的,但是你的東西梁殊姐沒讓我動,都還放在保險櫃裏。”
樓宴之用梁殊的生日打開了那個保險櫃。
保險櫃裏的東西很多,還放着的每一樣都是他買給她的,她一樣都沒帶走。
最外面的那個盒子,是他今年給她的生日禮物。
她甚至沒打開過,上面還封着絲帶。
樓宴之沒耐心解開,用力扯開那個絲帶,打開蓋子,拿出了其中的那枚戒指。
戒指裏還刻着梁殊名字的縮寫,如果淩苗苗細看,會發現這枚戒指和樓宴之手上的那個戒指剛好是一對。
但淩苗苗的心思可不在這裏。
她在瘋狂後悔自己動作太慢,還沒等把東西搬走就被堵在這裏。
樓宴之把戒指放回盒子,站起身後,一步一步走到淩苗苗面前。
“她還說什麽了。”
淩苗苗抿了抿唇,搖頭:“梁殊姐只讓我幫着搬東西,其他的什麽也沒說。”
淩苗苗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梁殊姐能說什麽,她自己都很久沒見過你了,還指望着我見到你給你傳話嗎?
也許是她心思活泛的過于明顯。
樓宴之并沒有相信她的說辭。
見樓宴之一直看着自己,淩苗苗吞了吞口水,又随口說了句。
“梁殊姐什麽都沒說,只說自己要出去旅行,短期之內不會回來了。”
“樓總,你、你既然都要結婚了,梁殊姐想走也是人之常情,總不能真留下看你娶別的女人,那也、那也太傷心了。”
網上備婚的照片都流出來了,總不能作假的。
她偷偷地瞞了梁殊姐很久,沒想到梁殊姐早就先她一步知道了。
樓宴之拳頭握緊又松開,最後指尖緊緊地扣在肉裏。
“地址。”
“什麽?”
“把梁殊地址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