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日上竿頭,今日的陽光比前幾日要暖上幾分,只是林家周遭的樹木依舊呈枯黃之勢。
林至姍早早便在客廳坐着,直到等林珩出現。
“弟弟,今日這是起遲了。”林至姍旁邊放着熱茶。
起身準備出門的林珩已經穿好衣服,就要從屋裏出去,卻被林至姍叫住。
“怎麽,就這麽不想和姐姐我說話,好些個年頭,你的心思都在林氏放着,如今林陽睿已然回來,你倒也不必去得這麽勤快。”
聽着林至姍的話,林珩原本止住的步子又向林至姍而去,随後将外衣脫下放在一旁。
“我若是不再去了,只怕姐姐會更不高興。”林珩端起桌上的熱茶吹了吹,随後一飲而盡。
林至姍又替林珩倒了杯:“昨夜之事你如何看?”
林珩這次只是将熱茶拿在手裏,眼鏡在明亮的燈光下有些反光,讓人看不起眼眸。
他緩緩開口:“姐姐不是已有想法,直言便是,問我,那自然是和姐姐一樣的看法。”
“韓鳴打小就說過,她喜歡林陽睿,以後是要嫁給他的,這些年我一直都在聯系她,沒想到突然就回來了,還帶了項目,就是不知哪一項才是她回來的主要原因,不過只有人在,便不重要,”林至姍對着林珩說話時,堪稱慢條斯理,一字一句十分有耐心,“這是她昨夜送我的,你看看。”
說罷,林至姍将昨夜韓鳴送給她的禮物從一旁拿出,放在林珩面前。
“只怕先是為了她那所謂的理想,只是依姐姐看,她當真喜歡?”林珩沒有先拆東西,而是問。
這便讓林至姍猶豫一分:“我瞧着,是有些不同,林陽睿對她也有特別,只是這陳知舟,我倒是看不懂了,我曾以為,他這輩子不會喜歡任何人,雖說他身邊的人沒怎麽斷過,但也确實不辯真假,他帶陳知舟回來時,似乎也沒打算避着我們,但這三個多月過去,他們之間明顯更進一步,許是認識的時間長了,倒也說得過去,但我不信,他會為一個陳知舟做出什麽事來,也不信,他會為韓鳴如何,只不過,韓鳴到底是韓家的人,總是不一樣的。”
林珩放下手中茶杯,已不似之前那般熱乎,他想了想說:“他和韓鳴畢竟是以前的事,姐姐叫韓鳴回來是想摻和一番,我能理解其中意,韓鳴不是個善茬,只怕作用不會有姐姐預料得好,至于陳知舟,三個月前,還沒有人信,如今信的人可是越來越多,家中那些人已然動搖,至于外人,他塑造得很好,有篇報道還說他是個妻管嚴,顯然是他自己的手筆,倒是絲毫不避諱,想來是為了祖宅的東西吧!”
林至姍杯中空空,便将那已然涼了的茶倒了自己杯中,又給林珩倒上。
見林珩拿過,她才道:“我想也是,不過,韓鳴替我們帶回了別的東西,弟弟,這是我們最大的機會,你可一定要握住。”
林珩飲過茶後放下茶杯,才将目光投向那個盒子,沉默須臾後才伸手拿出。
随後又将盒子放下,裏面的東西瞬間暴露無遺,然而不過是一個手表,他又将其點開查看一番。
“如何?”林至姍問。
林珩又瞧了瞧才将東西放回:“東西在國內雖有,但稱不上普及,且價格昂貴,普通人絕不會買。”
“但這是韓鳴她自己的團隊做出來的,由此可見,她在國外這些年确實幹了不少事,她提到合作應當是一個大項目,不出意外也是智能醫療,否則也不會找上林陽睿,他們韓家自己就能做,”林至姍頓了頓,“弟弟,若是能将這個項目拿到你手裏,那幫老東西可不會再一心偏向林陽睿了,就因為他繼承了足夠的股份,這些年,我們姐弟二人算是在打白工,當年,林煜車禍去世突然,是我撐起林家,林陽睿年幼,林氏也是你在負責,可他一成年,就将你手裏的東西全部拿走,雖說是董事會的意思,但也着實可恨,你我為林家付出良多,可得到的又是什麽,父親在世時對你我寵愛非常,可去世時,又給你我留下什麽,若不是趙濯無心林家這一大家子人,加之兩人那事,哪還有你我什麽事。”
林珩見林至姍越說越激動,也不多言什麽,只是靜靜坐着,他瞧了瞧門外,看似豔陽高照,卻又能暖幾分。
半晌,見林至姍平靜下來,才道:“既然做了,自是要做到底。”
林至姍緩緩吐出一口氣,說了半天,嗓子都有些幹渴,這桌上的茶即便是在壺中,也已冷了幾分。
她緩緩起身:“既然要出門,也該去了。”
林珩這才起身,将外衣重新套在身上,又伸手扶了下眼鏡,剛要轉身,就聽林至姍再次開口。
“對了,昨夜,你怎麽一句話都不說。”
林珩愣了愣:“又不是什麽外人,不說便不說了,既是我說了,也不會有人覺得怎樣,那又有什麽必要廢話。後事如何,自有分曉,無論輸贏,總要去做,姐姐,你說呢?”
林至姍雖有林珩從小一起長大,可她這個弟弟的心思,她是從未弄明白過,在外人眼裏溫文爾雅,舉止言談皆是大方,但在家裏,卻從不多言,甚至讓她覺得心思極深。
“對了,林祁那孩子沒和你說過什麽吧!”
林珩穿好衣服,便站直身子:“姐姐還是覺得,他心思不純。”
“我收養他的時候,的确有賭氣的成分,但也當親兒子養了那麽多年,小時候他郁郁寡歡,我只當他在福利院時過得不順,可你看,我對他也是費了心的,如今這麽大的人,卻一點也不見開朗,他和你的少言可不同,他心裏藏着事。”林至姍将林祁從小養到大,還不至于一點東西都看不出來,畢竟一直在眼皮子底下,藏得再深,也不可能毫無破綻。
只是林珩對于林祁,始終沒有太多關注,因此還有疑問:“姐姐,會不會是因為小池。”
然而林至姍還是搖頭:“不會,那個時候小池雖頑劣,但對他沒有任何不妥,只是後來成了如此,卻終究沒做什麽過分的事,何至于他如此。”
林至姍從不是瞎子,林祁在林家的尴尬處境,也只有在林至姍和林池面前表現出來,至于其他人,甚至林珩和林陽睿,都掩藏得很好。
以至于林珩對他從未多想。
“我明白了,我會好好查一查的,”林珩剛要轉身,又想起一事,“還有姐姐,你可別讓小池在陳知舟身上動腦子了,那不是他能解決的事。”
林至姍先是疑惑,但轉念一想,也能想到,不由得氣上心頭:“這孩子,也是好多日子不見人,原來是講心思放在了那裏,我們還不至于對一個無辜的外人做什麽。”
“姐姐過問一下就好,想來也掀不起什麽。”林珩對于他這個外甥,算是從未看好,不過從小有什麽都是滿足,至于林池有幾分幾兩,他心裏更是清楚。
“好,你快去吧!只是下次不要等我叫你時才坐過來。”林至姍也清楚自己的兒子,于是心中雖有些氣憤,還不至于過于憤怒。
反倒是林珩,從小讓她憂心,似乎沒人能走進他心底。
“結婚也有些年了,我這個老人家還是能替你養的。”
還有林珩的婚姻問題,同樣讓她憂心。
“姐姐不老。”然而林珩只留下這麽一句便轉身離去,對願不願意坐下陪自己說話,願不願意有個孩子,是一點都不正面回應,着實令她心焦。
直到林珩的背影徹底消失,她才轉身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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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半月,陳知舟從床上睜開眼睛洗漱完畢,坐到書桌前,先是查看了桌子上的設計稿。
自打上次從林家回來,她是想清楚了,無論以後如何,都不能影響他現在要做的事,而林陽睿在設計上的确給了她很多靈感。
除了這張特意為林陽睿設計的,在她辦公室裏還有很多設計稿,前面勢頭太猛,的确需要緩沖一下。
而收購結束以後,便需要新的稿件,和林陽睿談好的,不會因為任何而改變,以後她便可以一下撲在設計上,其他的便不用操心。
她能從很多年無心事事裏找到一件自己喜歡的事可不容易。
沈予以前老說她該将心思放在生意上,雲想衣裳能有今天就是她的功勞,那是上天賜予她的天賦。
但可惜,她對那些彎彎繞繞實在不想費太多心思,哪怕輕而易舉就能弄明白,或許她的性子在很多方面随了她爸爸,那也是一個執拗的人。
也不只為何,最近總會憶起曾經。
前塵舊夢,最初那幾年,想起來還有幾分揪心,然而現今,已經沒了任何波瀾。
往事如煙,今時今日憶徹底放開心思。
見與不見,似乎沒有那麽多不同,執念從她心中逐漸消散。
時間确實會沖淡一切。
手中拿着筆,正看着設計稿,突然一旁的手機鈴響起。
周末一大早,也不知是誰,畢竟平日裏沒什麽電話。
不料一看,竟是林陽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