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廣華是跟了淩強許多年的了,後來為了修建新淩雲,專門成立了發展規劃部,由文廣華出任部門經理。讓他跟着喬慕冬,多少有些讓他替自己盯着喬慕冬的意思。
對于淩強要求讓一些年輕的男男女女去接近喬慕冬,文廣華其實并不是很贊同,他與喬慕冬接觸不多,但是感覺得出來這是個挺有主張挺有想法的年輕人,他不認為喬慕冬那麽輕易就陷入到淩強布下的這些花花陷阱裏面去,但是換句話說,喬慕冬真如此輕易陷進去了,淩強就不該如此執着于這個兒子了。
淩強或許是過于自負,又或許是在這件事上有些魔怔了,文廣華覺得。
但是淩強吩咐的事情,他還是認真去辦了。
之前喬慕冬曾說過,讓文廣華可以考慮勘察一下西城區有沒有合适的地盤,盡管只是一句對帝洪推诿的話,但是文廣華确實下了一些功夫去做喬慕冬吩咐的事情。
所以喬慕冬接到文廣華的電話,說在西城區和北城區有兩塊地盤可以考慮一下的時候,喬慕冬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行吧,”喬慕冬說,“我去看一下。”
然而文廣華沒有親自陪同,他說派了人去接喬慕冬一起過去看看。其實也就只是看看而已,照着淩強的意思,根本沒有另外找地的打算,無非就是看帝洪情況不穩定,想再拖一拖,所以文廣華連面都沒有露過。
結果當天開車來接喬慕冬的,是年輕的一男一女。
男女都是二十出頭的樣子,女孩子模樣清純,身材氣質都很出衆,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男的戴一副眼鏡,模樣秀氣斯文,笑起來還有些腼腆。
兩個人喬慕冬以前都沒在淩雲見過,這時候都有些奇怪,覺得這一車兩個人像是奔着電視臺去的演員什麽的。
其實這女孩子并不算是特意安排的,真是淩雲今年剛招進來的大學畢業生,以前在學校是禮儀隊的,叫做蘇暢;而男的叫做呂晉聰,是文廣華在外面臨時聘用的,沒多說什麽,只是暗示的足夠明白,讓他接近一下喬慕冬。文廣華甚至也沒說是誰的授意,簡單清晰地表達了自己的意圖。
任務是淩強安排下來的,文廣華去做了,至于效果,他自己并不是太關心。
蘇暢見到喬慕冬,還是有些緊張的,她坐在副駕駛,将手裏的文件資料遞給喬慕冬,一路上都在講解兩塊地周邊的情況。
而呂晉聰開着車,不時從後視鏡瞟一眼喬慕冬。
喬慕冬有些心不在焉,蘇暢說了些什麽他也沒太聽進去,心裏面想的是今天何喻又回去上班了,不知道情況怎麽樣。
何喻确實去上班了。
他鼓足勇氣,不斷為自己做心理建設,走進大辦公室的時候,還是見到好幾個人偷偷瞄他,不過并沒有人說些什麽。
何喻先去見了歐韻嘉,歐韻嘉告訴何喻讓他安心上班,其他的不用擔心。
何喻知道歐韻嘉大概跟公司的同事事先交流過了,這件事大概不會有人當着他的面提起,可是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了。
回到自己的位子說,何喻心說,這件事本來就不指望瞞着別人一輩子,真想讓人看得起自己,就好好做工作,做出點成績來。
還好張秦這個人是個踏實做事的性格,他仍然跟過去一樣,給何喻安排工作,說話的态度都沒有變過,使得何喻心裏好受了不少。
中午吃完飯,何喻想去陽臺上抽煙,那裏已經有兩個同事了,平時關系都算是不錯的。他走到附近,還沒來得及推開玻璃門,忽然聽到其中一個人說道:“你說淩強啊?”
何喻動作一頓,聽到另外那人說:“嗯,淩強的私生子,好像說跟何喻是什麽好兄弟。”
“難怪,”先前那人道,“何喻這種背景,咱們老板都要他了,肯定還是有些關系的。”
“是啊,聽說那天晚上,淩強那個兒子站出來幫何喻出頭,最後鬧得挺厲害,都打起來了。”
“不是說何喻以前就是在淩雲做事嗎?那他挪用的公款可都是淩雲的吧?淩強他兒子還這麽護着他?”
……
對話還在繼續,何喻實在聽不下去了,轉身離開。
其實他們說的話并沒有惡意,就是普通的談論罷了,但是這個事情上沒有誰願意去聽別人用如此冷淡的語氣揭你的傷疤。所以何喻走開了,而沒有站出來阻止。
回到辦公室,財務和銷售的幾個女孩子過來技術部辦公室和那些年輕男孩子聊天。何喻以前也偶爾參與,不過現在實在沒什麽心情,對他們笑了笑回到自己座位上坐着。
有個女孩子拿着雜志,對一個年輕人說:“快,你請客。”
那個年輕人說道:“老板說要請客還沒請呢,你們先去讓老板請了。”
“什麽啊,”女孩子說,“小氣鬼。”
年輕人把雜志搶過來,“這種明顯就是小廣告嘛,你也相信!”
女孩子說道:“不是啊,這家食有味生意真的很好,我聽朋友說,去晚了就會有很多人在外面排隊,運氣不好排一、兩個小時都有可能。”
何喻猛地轉頭朝他們看去,看年輕人埋着頭在看那雜志,于是起身走過去說道:“可以借我看看嗎?”
或許是得了歐韻嘉的吩咐,大家對何喻态度有種不自然的客氣,聽他要看,連忙遞給了他,“拿去吧。”
這是一本介紹本市以及周邊旅游景點和美食的雜志,何喻看到他們正翻開的那一頁,用了兩個頁面來介紹食有味,其中附着照片,的确是黎唐在仁信街那家食有味,不過照片是晚上照的,門外擺了許多凳子,排了很長的隊伍;還有一張照片是一道菜的照片,名字挺樸素,可是看起來色澤紅亮,很是誘人,同時何喻也很确定這不是老龐他們幾個做得出來的菜。
何喻奇怪問道:“這家食有味現在還開着的?”
“是啊,”剛才那女孩子說道,“生意很好的,稍微去晚一點就沒位子了。”
何喻一時間有些莫名其妙,想着是不是食有味已經換了老板了,不然就算黎唐有時間,照他的性格,也不會把食有味生意搞得如此紅火。
何喻把雜志還給他們,道了謝,回去自己座位。他手裏轉着一支筆,猶豫了半天,給喬慕冬打電話。
喬慕冬那時候正在看城西那塊空地,天氣炎熱,頭頂上太陽毒辣,喬慕冬個子大愛出汗,很快就有汗珠沿着額角流下來。
呂晉聰從口袋裏拿出一袋紙巾,抽出一張遞給喬慕冬,“喬先生擦擦汗吧。”
“謝謝,”喬慕冬接過來,擦額角的汗水。
這時候呂晉聰又抽了一張紙,伸手幫他擦頸後,“這裏你不方便,我來吧。”
喬慕冬看他一眼,沒說什麽,便聽到身上手機鈴聲響了。
接起手機,聽到何喻說:“晚上一起吃飯。”
喬慕冬說:“好啊,你不加班?”
何喻說:“今天不用加班。”
喬慕冬問他:“那你想吃什麽?”
何喻說:“我們去食有味,我想看看黎哥在不在。”
如果食有味已經盤給別人了,最大的可能就是黎唐也已經搬了。何喻純粹只是想去看看,或許有些好奇,也有些奇怪。
喬慕冬險些被口水嗆到,食有味的生意是他從黎唐那裏接手之後,慢慢做起來的,那段時間跑了崇豐市周邊好些地方,請來的廚師;之後也依照黎唐的意思沒有對飯館進行裝修,桌椅板凳還是那麽些,生意和口碑都越來越好之後,座位很快就不夠坐,變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城市裏的人就是這樣,當人看到一個地方生意好到需要排隊的時候,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被吸引過去,哪怕排隊也不在乎,就是非要吃到不可。
這些事情喬慕冬沒有對何喻說過,現在畢竟還是個小生意,他自己都做得忐忑不安,花了不少精力和黎唐商量下一步到底該怎麽做。本來喬慕冬有意給何喻買一輛車,不需要太好,大概十來萬就行,讓他每天開車去上班,可是被黎唐勸住了。
黎唐說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別浪費在意義不大的事情上面。
現在何喻突然說要去食有味,喬慕冬第一反應,就是何喻已經知道了,他問道:“為什麽要去食有味。”
何喻有些奇怪,“我說過了啊,去看黎哥。”
喬慕冬不知道他是不是認真的,說道:“黎唐現在事情多,哪裏還會留在食有味。”
何喻說:“我看到食有味好像盤給別人做了,生意現在很火爆的樣子,想去吃吃看。”
喬慕冬聽他語氣,猜測他大概是說真的,猶豫一下,問道:“去晚了有位子嗎?”
何喻說:“大概得排號吧。”
喬慕冬道:“我找個人去排着,你別急,下班了我來接你一起過去。”
喬慕冬挂了電話,見到蘇暢和呂晉聰兩個人都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看着他,于是揮揮手說:“不是還去北城區嗎?這就走吧。”
蘇暢是真心出來做事的,見喬慕冬看了兩眼就要走,有些發愣,“不詳細看看周邊情況嗎?”
喬慕冬心說文廣華也沒安心要在這塊整啊,不然早就仔仔細細打聽透了,于是說道:“不看了,走吧。”
何喻給喬慕冬打完那個電話,過了大概有一個小時,竟然接到了黎唐的電話。何喻有些驚訝,因為黎唐很少會主動聯系他,而且是剛巧在自己惦記着要去看他的時候。
黎唐明顯是喬慕冬拉來的救兵,就是不想讓何喻去食有味。黎唐不明白喬慕冬的心思,喬慕冬卻是說道:“連買輛車給他都買不起,現在讓他知道這些做什麽。”
于是黎唐給何喻打了這個電話。
“黎哥?”何喻的心情有些小小的雀躍,“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
黎唐說:“想你了,晚上有空沒,請你們兩口子吃頓飯。”
“吃飯?”何喻說,“好巧,我正打算今晚叫慕冬去食有味吃飯,順便看看你。”
黎唐說:“食有味我打出去了,你不用來了,我現在也沒住那裏了。”
果然如此,何喻聽他這麽說,稍有些失望,雖然他在食有味時間待得不長,感情總還是有些的。
黎唐約他:“晚上七點,在聚香園,叫上喬慕冬一起。”
“聚香園在哪裏?”何喻問道。
黎唐說:“自己找。”說完,幹脆地挂了電話。
喬慕冬對于黎唐仗義相助的行為感激不盡,對黎唐說晚上他來請客。
黎唐拒絕了,說:“請何喻吃飯,附帶捎上你而已。”
挂了電話,喬慕冬松了一口氣。
一路上堵堵車等等紅燈,呂晉聰已經将車開到了城北,那是城北一個大型小商品市場外遷之後留下的地,挨着火車站很近,周圍人潮混雜,來往許多外來人口和混跡城市底層的農民工。
蘇暢下車之後,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怎麽看這裏也不合适新淩雲的修建。
不過這兩年,市裏在大力打造北城區,想要将原來雜亂的幾個大型市場都外遷,然後留作高級的大型商業用地,或者是新建高檔的住宅小區。
可是因為有一個火車站橫亘在城北,這是無法搬遷的,從崇豐站出去的百分之八十的火車都從這個站發出,鐵路軌道斑錯縱橫,根本是難以撼動的。所以火車站一日還在,北城區就注定會成為崇豐市外來人口的聚集地,整體環境是難以改造的。
蘇暢沒說話,喬慕冬下來看了幾眼,說:“走吧,回去了。”
上車之後,蘇暢有些情緒低落,覺得是自己工作沒做好,害怕喬慕冬會不高興;呂晉聰顯然沒那些想法,他刻意壓低了車速,再加上選擇了市中心主幹道,幾乎是一開過去就堵上車。他看車上的時間,想最好能拖到吃飯。
找喬慕冬的意思,本來是想讓呂晉聰送他回去,然後他自己開車去接了何喻下班一起過去,可是被這麽一耽誤,已經過了何喻下班時間了,他這裏還沒到。
給何喻打了個電話過去,何喻說自己已經打車過去了。
黎唐約的地點何喻專門上網去查過,發現那是城南一家挺高級的餐廳,有些像現在很是流行的私房菜的規格。相比起來,何喻直接從下班的地方過去,比喬慕冬從城北趕過去要快得多。
所以喬慕冬到時,何喻已經站在門口等着他了。
何喻看着一輛黑色大衆開到面前停下來,坐在前座一男一女容貌出衆,随後喬慕冬才從後座下來。
喬慕冬跟何喻、黎唐吃飯,當然不會留他們下來一起,于是在車窗邊上對他們說道:“麻煩你們了,時間不早了,你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蘇暢連忙說道:“好的,喬先生。”
呂晉聰覺得有些遺憾,打量了一下何喻,這才對喬慕冬笑笑,道:“那我們就走了。”
看着車子從面前開走,何喻猶豫着,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是什麽人?”
喬慕冬走過來,手臂搭上他肩膀,朝聚香園裏面走去,“淩雲的人。”
何喻道:“淩雲這是要轉行發展娛樂業啊?”
喬慕冬聞言,笑道:“誰知道啊!”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昨天的番外:
洪闵航一口氣往外跑,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遠,最後停下來的時候,街道兩邊的景色都有些陌生。
他心裏很難受,有一種被背叛了的感覺,可是為什麽是背叛,他自己也不明白。
跑出去這麽遠,他覺得再跑不動了,于是沿着街邊緩緩往前走。
腦袋裏反複出現那個女人打開門的畫面,還有黎唐半裸的身體,他甚至抑制不住去想兩個人擁在一起的景象。
洪闵航已經高中了,他的生活環境從來就不單純,那些事情他都懂的,甚至于身邊和他一起長大的那群男孩子,早都試過了那種滋味。可是洪闵航沒有,他總是懷抱着對黎唐熱切的幻想,他從來沒有想過和女人在一起會是什麽樣子,更沒有想過,黎唐有可能跟女人在一起。
可是現在,事實告訴他幻想始終只能是幻想。
洪闵航漫無目的沿着街邊往前走,他沒有想過自己該去哪裏,神情也有些恍惚。
忽然,路邊有人攔了他一下,洪闵航轉頭看去,那是一個女人,容貌一般,身材一般,臉上畫着妝,頭發染成黃色。
那女人并沒有說什麽,就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
洪闵航朝她身後的小店鋪看了一下,那似乎是一家理發店,之所以說似乎是,是因為店裏面裝了面大鏡子,前面的臺子上放着兩、三個電吹風,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工具了,而且沒有一個客人,只有幾個或坐或站的女人,面無表情看着他。
洪闵航猛然反應過來這是什麽地方,這種小理發店根本不是做正經生意的地方,這些坐在門口的女人都是在等客人的,做的是賣肉的生意。
以前在香燭街背後也有一家,洪闵航從樓上自己的房間,時不時能看到不同的男人從門面漆黑的小店裏出入。
不知道女人的滋味到底是怎麽樣的呢?黎唐又是抱着一種什麽樣的心态去和女人做的呢?洪闵航忽然很好奇,那個女人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在看着他。
洪闵航朝着女人背後的小店走去,鋪子裏坐着的女人紛紛看他,卻沒有動。
洪闵航見到一個男人從裏屋走出來,剛要對他說什麽,猛然感覺到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
黎唐站在他背後,說:“跟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