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決心
林知府繼續問道:“還有,吳公公為何不見她,只留了信給她?”
“她見到我只會跟我費唇舌,我如今只留下一封信,目的就是要讓她知道此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她沒有別的路,要麽不管承公子死活,要麽乖乖進宮。”
“原來如此,公公這是逼她下決心呀。”
林知府心想着,真不愧是宮裏派來的人,這計謀,這手段,還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只是公公,在下有一事不明,你如今回宮,你怎确保顏小姐會進宮,若是她不進宮,那太子那,你豈不是不好交代?”
“放心吧,這些我怎會不考慮到?”吳直得意洋洋道。
這顏小姐落了水都不曾告知家人真相,定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更重要的是,能讓她為之拒絕太子殿下,此人在她心裏定是十分重要。
所以吳直料定,她一定會救承宇。
吳直轉頭叮囑道:“你只需記住,三日後,顏小姐上了馬車,出了城,過了兩個時辰,你再放了承公子。”
“公公放心,在下定謹記在心。”
“還有,顏小姐進宮之事,你不要透露給他,他若是問起,你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只說玉佩找着了。”
吳直這是多做了一手準備,以防到時候承宇知道了癡纏着顏暮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畢竟這事若是鬧大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吳直叮囑完一切,便上了馬車回宮去了,在陵安城已經待了多日,想必太子早就等急了,自己還是早些時候回去的好,以免他多心。
顏府內,顏父顏母看顏暮回來後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飯也不吃,把自己關在房內,便叫了竹青過來問話,結果竹青嘴倒牢,什麽也問不出。
顏父顏母來到顏暮房外,敲了敲門,也不見顏暮出來開門。
“安安,你在裏面嗎?”顏父小聲問道。
見裏面沒有任何動靜,顏母擔心道:“老爺,安安在裏面不會出什麽事了?”
當初大夫說過,顏暮這心症,不能情緒激動,不能受驚吓,如今承宇坐牢,她去探望回來後便如此,這實在讓人無法放心。
顏父一聽頓時慌了,忙叫下人過來踹開房門,只是還沒等下人踹時,顏暮便打開了房門。
“安安,你沒事吧,娘和你爹都擔心壞了。”顏母趕緊上前拉住顏暮的手問道。
顏暮走回床上坐着,雙手抱住雙腿,把頭靠在手臂上,只看着前面發呆。
“安安,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過來看看?”
顏母用手探了探顏暮的額頭,發現并沒有發燒。
“不用了娘,我只是想一個人待一會兒。”顏暮無精打采地說道。
“好好好,你好好休息,爹娘不打擾你了,過會兒再來看你。”
顏母對着竹青吩咐道:“竹青,你去廚房弄些吃的過來,等小姐餓了吃些。”
“知道了夫人。”
顏父輕聲道:“安安,等會兒你吃些東西,爹和你娘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顏暮點了點頭,依舊保持着同樣的姿勢坐在床上。
“竹青,你看好小姐,若有什麽事,記得來告訴我。”
“老爺,夫人,放心吧,竹青定會好好看着小姐,不會讓她出事的。”
顏父顏母說完便一前一後離去了,竹青回頭看了看坐在床上發呆的顏暮,嘆了口氣,如今她的心情,怕是只有自己知道了。
竹青也不敢将今天去客棧的事告訴老爺夫人,怕他們又要生氣,更怕顏暮生氣。
竹青去廚房端了些吃的回來放在桌子上,只見顏暮此時靠在床上睡着了,竹青走過去幫她蓋好被子。
許是這幾日太累了,又過于擔心承宇,昨日從承府回來後一夜沒睡,現在的顏暮只想好好睡一覺,等睡醒了再想想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吳直回宮後,立馬來到東宮,太子李昭此時正焦急的等着他過來回話。
“吳直拜見太子殿下。”
“快起來快起來。”
李昭看了看吳直身後,發現只有他一人。
“小直子,人呢?你不是說你會将人帶回來的嗎?怎麽只有你一人?”
“禀太子殿下,小的已經安排妥當,三日後,顏小姐自會入宮,還請太子莫急,耐心等候便是。”
李昭高興道:“不急不急。”
只要她肯進宮,再等幾日又何妨。
“你舟車勞頓,先下去好好休息,我命人單獨為你準備了個房間。”
“多謝太子殿□□恤。”
這幾日,顏暮突然好像轉了性子般,在家中也不再說起承宇,彷佛忘了這個人一眼。
而承父承母,時不時去衙門口鬧上一鬧,被轟出來了就到顏府門外求顏暮,鬧得顏府不得安寧。
顏暮這幾日,除了吃飯睡覺,平時就在顏母跟着待着,天天黏着顏母,不時給她敲敲背,揉揉肩,陪她說話話。
顏父顏母見她如此,以為她是想開了放下承宇的事了,卻不知她如此反常的行為,其實早就是因為她做好了選擇。
三日後,吳直派來的馬車和侍衛早早的就在顏府門外候着了,林知府也一早在外面等着,家丁見狀,連忙告知顏父。
“林知府,這是何意呀?”
顏父到門外一看,這浩浩蕩蕩的,不知發生了什麽。
林知府客氣道:“顏老爺,這是太子派人來接顏小姐進宮了。”
顏父疑惑道:“進宮?我女兒何時說要進宮了?”
“顏老爺,您還是問您家女兒吧,我也是奉命行事,這個中緣由,我也不知。”
顏父看了一眼馬車和林知府,便回府往顏暮的房中走去,此時顏母正好也在顏暮房中教顏暮刺繡。
顏母看顏父滿臉怒氣地進來,忙問道:“老爺,這是怎麽了?大早上的怒氣沖沖。”
顏父坐下說道:“林知府帶着輛馬車,還有許多侍衛,說是要接安安進宮。”
顏暮一聽,手中的繡布掉落在地上,沒想到三日竟過得這麽快,吳直果然說到做到。
“安安,這是怎麽回事?不是不管承宇了嗎?”顏母問道。
顏暮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站了起來,去枕頭下拿出吳直那日給她的信,把信遞給了顏父。
顏父打開信一看,氣得立馬把信摔在了地上。
顏母見狀,趕緊撿起信一看,這才知其中原委。
顏父氣憤道:“安安,你不用怕,爹不會讓你進宮的,若是他們敢進來,爹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顏暮走到顏父跟前,安撫顏父先坐下。
顏暮流淚道:“爹,娘,這幾日女兒想好了,此事因我而起,斷不能因我無辜牽連承宇哥哥,他到現在都還被困在牢裏。”
顏父安慰道:“安安,你不必自責,那都是那個太子一手造成的,錯不在你。”
“爹,別胡說。”顏暮緊張地制止道。
外面此時都是太子的人,若是被聽見了,诋毀當今天子,那可是殺頭的罪。
顏暮趕緊讓竹青去關好門窗。
“爹,娘,若不是我當初纏着承宇哥哥去河邊,也不會碰見太子,更不會有今日之事。這都是我的命,如今女兒想好了,進宮就進宮,無非就是換個地方天天關在房裏,又有何區別。”
雖說顏暮覺得都是因為自己,承宇才會被牽連關進大牢,但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因此事,牽連到爹娘。
顏母此時已泣不成聲:“老爺,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
顏父想起這幾日顏暮反常的舉動,這才知道原來她早就有了主意,這幾日只是想在進宮前多陪陪他們二老。
“安安,你若願意,我們一家搬離陵安城,不管承宇,不管什麽太子,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生活。”顏父此時也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了。
“爹,我們又能逃到何處?再說承宇哥哥還在牢中,我不能這麽自私,不管他的死活,此事因我而起,也應由我結束。”
“安安,爹和娘怎麽安心讓你一人去皇宮,這一去,就不知道何時才能再相見了,你讓我們二老該怎麽辦?”顏父此時也是淚流滿面。
想不到自己一把年紀了,還要看着女兒被迫進宮,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
顏暮轉頭對竹青道:“竹青,我進宮後,你在家中好好照顧我爹娘。”
竹青一聽,知道顏暮這是要撇下自己一人進宮,立馬跪了下來。
“小姐,我不要留在這裏,我從小就陪着你,你去哪我也去哪。”
顏父勸解道:“安安,若是你執意進宮,就讓竹青這丫頭陪着你吧,有她在,爹娘也安心些。”
竹青在一旁連連點頭,顏暮身子這麽弱,去了皇宮,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被人欺負了怎麽辦?
顏暮聽此也只能作罷了。
“爹,娘,別難過了,女兒說不定去東宮過好日子了呢?再說太子既然這麽想讓我進宮,想必也會對我很好。”顏暮強顏歡笑地安慰道。
“安安,這皇宮規矩多,爹實在不放心你,怕你受了委屈也沒處兒說,再說你身子又不好~。”
“爹,這不是還有竹青在嗎?有她在,沒人能欺負得了我的。”
顏暮看了看竹青,再看了看顏父。
竹青立馬明白顏暮的意思。
“對,老爺夫人,誰若是欺負小姐,我就跟他拼命,哪怕是太子,我也不怕,反正太子身邊的太監我都敢打。”竹青自信滿滿道。
“再說了,這大幽最好的太醫都在皇宮了,女兒這毛病,還能讓太醫瞧瞧,說不定還能治好。”
顏母聽到此,瞬間停止哭泣:“當真?我曾聽隔壁的王嬸說過,這皇宮的太醫,有的醫術過人,甚至還能起死回生。”
顏暮心想,倒也沒有這麽神奇吧,不過看娘親有了一絲希望,心裏倒有些安慰。
顏父知道這是顏暮在安慰他們,不想讓他們擔心,既然她已決定入宮,那自己也不能讓她有後顧之憂。
“安安,你若是真的決定入宮,爹只要兩個要求,一是照顧好自己,二是空了給家裏捎封信,報個平安。”
顏暮點了點頭。
顏暮簡單收拾好幾樣随身物品,望着房裏還有好些承宇送的東西,猶豫了一會兒,最後只帶上了承宇送的青蓮玉佩。
一行人來到府外,顏暮看到府外早已等候的馬車,頓時悲從心起,從今往後,不知何時才能再見爹娘了。
“顏小姐,快上車吧,早些出發早些到皇宮,若是晚了,只怕太子殿下不悅。”林知府看到顏暮出來,忙上前道。
“知府大人,若是我上了車,你是否會許諾将承宇放出來?”
林知府信誓旦旦道:“那是自然,只要顏小姐的馬車一出城外,林某自會将承公子立馬放出。”
“好,希望你言而有信。”
顏暮走到顏父顏母面前:“爹,娘,您們多保重,女兒不孝,來世再報答您們得養育之恩了。”說完顏暮跪在地上磕了磕三個頭。
顏父顏母趕緊将顏暮扶起,三人抱在一起泣不成聲,連在一旁的林知府都動容不已。
竹青扶着顏暮上了馬車,顏父顏母看着離去的馬車,不停地揮着手。
看着年邁的爹娘站在那,顏暮不敢多看一眼,生怕再多看一眼,自己會立馬跳下馬車不肯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