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7
連文樂攢局的地點就在一中胡同的老王燒烤。
老地點，老熟人，都是排球隊的。
賀集最先到的，先吃了兩片面包墊肚子，他預感今晚少不了得十瓶打底。許久沉寂的魔鬼群熱鬧起來，一條消息接一條。本來約了老蔣，結果他有事來不了，聚會的還是這些“學生們”。
十分鐘後，其他人陸陸續續進了包廂，先是連文樂戎馳兩人，然後跟着的是江期。很快，十人桌坐得滿滿當當。
得知江期回國了，他還是挺意外的。比賽完，他們偶爾會在學校見面，沒多久就聽說江期要出國了，還被美國一所高校錄取，看樣子是要走職業的。
然而今天看見他帶着吊臂進屋時，他還愣了一下，看來職業排球的路子堵死了。
江期笑着跟其他人打招呼，都不再是青春少年，每個人都穿得人模狗樣，有人有了家庭，有人還在拼命奔波，偶爾的聚會倒像是逃生出口，能讓他們從疲累的生活中短暫逃離。
賀集去年才結婚，還沒孩子，暫時過得還算輕松，連文樂和戎馳的事，他聽了一些，當年在球隊，他就覺得戎馳看連文樂的眼神不對勁，反正是那種占有欲的怪異，沒想到，最後還真成了一對。
唯一讓他詫異的是江期竟然還是單身。大家不免對江期如今的身家羨慕起來，瘋狂地讨要限量球鞋。
“好啦！我們先一同舉個杯，慶祝排球隊重聚！”賀集說道。
衆人舉杯，江期本想混過去，卻被連文樂發現，“江哥，你別想蒙混過關。”
戎馳插嘴道：“他肩膀不能喝酒。”
“那我不管。”連文樂撇嘴，“他該罰。”
江期看着手中的茶水，想起臨走前沈遇斯交代的話，猶豫不決。
大家嘲笑他，“就因為這點傷難倒了？”
江期笑起來，索性豁出去，拿起空杯子說道：“滿上。”
戎馳忙阻止，“江哥！”
江期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率先一口飲盡，杯子頓時見了底。
有了開頭，接下來就一發不可收拾。
江期喝得上了頭，一杯接一杯，一圈下來，兩箱啤酒只剩空瓶子了。
不止他，連文樂也喝得暈暈乎乎，這一桌，恐怕只有戎馳清醒些。
連文樂摟着江期的脖頸，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苦，說到沈遇斯時，他頓了一下，“其實餘安幫我挺多的。”他苦笑一聲，“我都知道的。”
江期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沈遇斯，沒打斷他，等他繼續說。
“當初回來，我那個球館，很多會員是他介紹來的，人家沒在俱樂部入會員，反倒來我這個小球館打球，我一瞧就知道怎麽回事了。”連文樂說着說着，抹了把臉，“但是我煩他是因為當年，我們明明那麽好，他怎麽就忽然改名字，不聯系了，我是犯法了還是殺人了，怎麽就說不見就不見了。當時，你說不出國了，決定在國內考特招，別提我有多高興了，結果因為他，你也走了。”
說到動情處，連文樂還掉了兩滴眼淚，“知心的朋友就這麽幾個，也這麽散了。”
江期聽着有些動容，心裏也跟着不得勁兒，還沒等他抒情，一邊的戎馳忽然打斷他，“行了，這話你都說幾次了，每次都有新版本。”
戎馳看江期，“你別聽他瞎說。”
江期一下子就收回了情緒。
連文樂被他戳破有點尴尬，“我這不得告狀嗎？”
“別得了便宜賣乖了，逢年過節的，你往沈哥俱樂部送的東西還少嗎？不就抹不開面兒嗎？江哥都無所謂了，你在這裝啥呢？”
“咳！”連文樂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江期倒是看熱鬧看得高興。
一頓飯吃到将近後半夜，該回家的回家，該找媽的找媽，最後剩江期一個人站在胡同口目送他們離去。
戎馳有些不放心地問：“你怎麽回去？”
江期擺擺手，“我溜達一會兒，打車。”
連文樂醉得靠在戎馳身上，一會要這，一會要那的，江期趕緊催他，“快走吧！”
戎馳無奈，只好道：“那你注意安全，我們先走了。”
“嗯。”
最後一波人送走，江期反而不急了。入夜後，氣溫降了些，風掃過臉頰，他感到一絲涼意，剛才喝的酒氣這時反了上來，比在桌上更暈了。
他溜達了一會兒，不知不覺來到校門口的便利店，還是那一家，他在這裏買過青柑普洱，換過零錢，還有一些和沈遇斯從前的回憶。
江期驀地想起第一次見到沈遇斯時，兩人在冰櫃前擦肩而過，那時他一定認出自己了，卻一直沒有挑明，他啞然失笑，這人還真能忍。
沿着一中的圍牆轉了一圈，他接到沈遇斯的電話。
“通宵？”沈遇斯的聲音傳來，他還聽見紙張翻頁的聲音，好像還在忙。
窸窸窣窣的聲音像在捏他的耳朵，江期酒精上頭，耳邊是他的呼吸聲，腦海裏想的卻是他的嘴唇，不禁将語氣放柔，“等你。”
沈遇斯手一頓，很快說道：“十分鐘。”
“好。”
沈遇斯很少開快車，一向以穩為主，不過今天踩油門卻狠了一點，到達一中時，他先去了趟老王燒烤，聚餐已經散了，他的耐心即将告罄，他思考幾秒，發送了一條邀請實時位置的消息。
江期幾乎是立刻就加入了進來，很難不懷疑他其實一直在盯着屏幕。
兩個頭像相距不遠，沈遇斯很熟悉他的位置，就在上學時他經常翻牆的地方。
等他拐到那裏，就看見蹲在牆角的江期，牆上的豁口早已經補上，這個時候也沒有爬山虎，光禿禿地缺少了美感。
江期正垂頭盯着亮着的屏幕，忽然心靈感應似的地擡起頭，見到朝自己走來的沈遇斯，眼底頓時閃過一抹喜色，傻乎乎的招手，“我在這兒！”
沈遇斯步子放慢了些，打量他的神情，眉間不易察覺地擰在一起，等走近了，冷冷地問道：“你喝酒了？”
江期梗着脖子，“啊！”随後伸出一個巴掌，五指張開，“十一瓶。嘿嘿，啤的。”說完應景似地打了個酒嗝，混雜的味道讓沈遇斯腳步一頓，聞着惡心。
他顯然沒有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性，沈遇斯停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他，“我怎麽說的？”
“你…你說…說不讓我喝酒。”江期磕磕巴巴地回他，“但我高興，就…..喝了。”
沈遇斯捏着眉心，頓感頭疼，喝都喝了，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他嘆了口氣，“起來，回家。”
不知是哪句話觸動了江期的內心，他非但沒有起身，反而擡頭看向沈遇斯，直勾勾地看着，看得認真，看得動情。
突然，江期一扯沈遇斯的手臂，把他拽個踉跄，跌坐在地上，他重心不穩，整個人倒向江期，直接撞進了江期的懷裏。
“诶！”沈遇斯悶哼一聲，江期當沒聽見，左手直接伸過來，捏着他的下巴，強硬地把他的臉扳到自己面前，什麽也不顧的就啃了上去。
說是啃并不為過。
江期像要把他吞吃入腹，上下裹着，吮着，趁他張嘴要罵人的空隙，舌頭轉瞬鑽了進去。
相比昨天的薄荷香氣，今天簡直稱得上地獄級味道。江期滿嘴的啤酒味傳過來，沈遇斯真想給他一巴掌。
很快，江期就換了思路，放緩了動作，變成輕柔的吻。
沈遇斯頓時覺得不能呼吸，胸中滞悶，只想大口呼吸。他擡起手，摸到江期腰間，狠狠掐了一把。
江期嘶的一聲，旋即松開了桎梏。沈遇斯這才有了片刻喘息的機會，他抹了一把嘴，膈應得不行。
江期見狀，反倒委屈地說：“你嫌棄我。”
“對。”沈遇斯毫不客氣地說道。
江期被他噎得沒話說，喜滋滋地舔了舔嘴唇，回味他的香甜。
兩人都需要冷靜，沈遇斯推開他，索性靠牆坐着。
馬路上偶爾有車經過，而他們這裏卻很安靜。
江期記起和沈遇斯在這裏，他背着沈遇斯回寝室的情形。他們都怕黑，都需要夜晚的光明。
說起來，其實是他離不開沈遇斯才對，可沈遇斯的退縮會讓他感到挫敗。
他會讓沈遇斯感到窒息嗎？
片刻後，江期撇過頭看他的側臉，把這兩天的事情想了一遍，他忽然做了個決定。
“這段時間，你不用來了。”江期說完後，收回了視線，似在堅定自己的決心，他怕自己下一秒就會後悔。
沈遇斯腦海裏想着其他事，等回過神來，疑惑地看着他，“等你酒醒了再說。”
“我現在很清醒。”江期跟着又問：“一個月的時間夠不夠？”
“什麽？”沈遇斯看着他，“你在說什麽？”
江期不看他，自顧自地說：“下周我會回北元處理一些事情，給你，給我都留些冷靜思考的時間，就一個月，沈遇斯，我就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說完後，他慢慢起身，目光灼灼地望着沈遇斯的眼睛，“如果那時，你還是現在的想法，依然覺得我們沒有未來的話，那我以後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