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9
宋傾裏睡了整整一下午,被沈遇斯喚醒的時候還有點茫然,眨了眨眼睛,才記起她在沈遇斯的辦公室。
她伸了個懶腰,啧了一聲,這沙發真不錯,躺着舒服。
沈遇斯穿上外套,對她說:“我送你回去。”
楊黎推門進來,把打包好的三明治放在桌上,沈遇斯說:“下班吧!”說着朝宋傾裏看了一眼,“走吧!”
經過樓下的排球場時,宋傾裏好奇地趴在玻璃上,饒有興趣地看了一會兒,沈遇斯見狀,直接帶她走了進去,坐在一邊的看臺上,拿出三明治,“邊吃邊看”。
今天這一場是業餘愛好者組織的球賽,都是上班族,好不容易得閑,趁周末來放松。
宋傾裏慢悠悠地吃三明治,有些遺憾地說:“唉,可惜我哥以後都不能打球了,他一場比賽我都沒看過呢!”
她說得雲淡風輕,但沈遇斯卻默然不語。他明白排球對于江期的重要性。這份幾乎貫穿江期整個學生生涯的熱愛,因為傷痛戛然而止。
即便江期說都過來了,但他內心其實還是不甘心。沈遇斯能看得出來。
宋傾裏沒得到沈遇斯的回應,也不在意,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率先起身,“哥哥,我們走吧!”
離開前,宋傾裏有些戀戀不舍,連步速都放慢了不少。她看向前面沈遇斯的背影,鼓起勇氣又帶些不确定地問:“哥哥….我還能來嗎?”
沈遇斯腳步一頓,回頭望向宋傾裏,夕陽的餘晖染上她的臉頰,這樣一看,竟有七八分像江期,讓他有片刻的恍惚。
半晌,他才說道:“我讓助理給你辦一張通行證。”
宋傾裏本來都做好被拒絕的準備,聞言登時瞪大了雙眼,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快步追上沈遇斯,與他并肩,側過頭問他,“真的嗎?我還可以有一張自己的通行證?”
“不翹課,周末都可以。”沈遇斯說完,就看見宋傾裏忽然往前蹦跳着,樂不可支地原地轉圈,“哥哥真好。”
回去的途中,沈遇斯的電話響了,這個時間段路上車輛異常地多,他就讓宋傾裏幫忙接一下。
電話開着揚聲器,沈遇聞的聲音從話筒裏傳過來,“魚兒,在哪呢?”
沈遇斯瞧了一眼附近的建築物,回道:“元江路。”
沈遇聞說:“我這有件好事兒,你聽不聽?”
宋傾裏瞄了一眼沈遇斯,他一臉冷漠,感覺不是很有興趣,然後又聽話筒裏的人說:“有人想贊助CVY,這玩意兒多一個不嫌多,你說呢?”
沈遇斯沒應聲,沈遇聞見他不說話了,試探地問:“咋了?江期那小子還不許別人贊助了?”
這下,宋傾裏有點坐不住了,“我哥沒那麽小心眼兒。”
這一句女聲立刻引起了沈遇聞的警覺,頓時喊出聲,“誰?魚兒怎麽有女人聲?”
宋傾裏說完後立刻閉上嘴,尴尬地看向沈遇斯,車子正好停在紅燈前,沈遇斯把電話的揚聲器關掉,聽筒貼在耳邊,回道:“你把合同發來我看看,什麽企業?”
沈遇聞不答反問:“誰啊?哪個小姑娘,魚兒你轉性向了?”
“江期妹妹。”
沈遇聞啞然,很快回到剛才的話題上,“是一家做氣泡水的品牌,找到我了,合同我大致看了一眼,但有些細節需要你自己改動,合同發到你郵箱裏了,對方要得急,一個小時之內解決。”
沈遇斯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挂斷了電話。
宋傾裏也沒再吱聲。
只是晚高峰實在堵得要命,等到禦園時,距離截止時間還有半小時。
再趕回家肯定來不及了,他看向宋傾裏,猶豫道:“你家裏有電腦麽?”
宋傾裏立刻應道:“有啊!我哥電腦在家呢!都借你用。”
小姑娘倒是熱心腸,剛打開門就直奔書房去,江期的筆記本沒帶走,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
宋傾裏指給他,然後說:“密碼是0413,哥哥慢慢享用。”說完,調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沈遇斯淺笑一聲,按下開機鍵,不過十多秒的時間屏幕就亮了,他只瞄了一眼,正要輸入密碼的手忽然頓住。
他那張高中時期的紅底校服照片,赫然出現在眼前。
忽然,宋傾裏推門沖了進來,着急地喊:“我哥電腦….”她看見沈遇斯錯愕的神情,就知道他一定看見了。
“我哥不是變态!”宋傾裏下意識說道,否則她沒法解釋江期為什麽要用沈遇斯的照片做用戶頭像,正常人都無法理解。
每次她借用電腦的時候,就覺得他肯定是無藥可救了。
沈遇斯回過神來,啞然失笑,“所以那天你說見過我的照片,是這張嗎?”
宋傾裏像被拆穿說謊話的小孩子,低頭搓手指,“是。”她忽然擡頭,“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沈遇斯聽後忽然笑了下,“沒生氣,你先出去吧!”
“嗯。”宋傾裏一步三回頭地看他,見他神色如常,不像生氣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走了出去。
沈遇斯有點頭疼,想到正事重要,最後還是輸入密碼,先把合同改好要緊。
等發送完回複郵件後,正準備關電腦,右下角忽然彈出幾條消息。
北元大學校園牆發表了一條新的圖文。
沈遇斯遲疑了一會兒,然後把鼠标滑過去,點開了消息,十幾條校園牆的消息,頓時展現在眼前。
然而,令他費解的是,江期為什麽會關注北元大學的校園牆?
江期的軟件是自動登錄,只關注了三個號,一個北元大學,一個達陽一中,還有一個是叫餘生以安的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氣,這麽多年,他只發送過一條校園牆,從那之後他再也沒登錄過。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顫抖地點開灰色的默認頭像,上面只有一條孤零零地消息,顯示在十年前。
餘生以安:I’m Mundar.
沈遇斯閉着眼睛,回想這些天發生的事情,騰地起身朝外走去,宋傾裏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見他急匆匆地要走,忙問道:“哥哥,你要走了嗎?”
沈遇斯點頭,“你自己在家別忘了反鎖門。”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啓動車子,接着撥通了楊黎的電話,“現在訂一張去北元的機票,多晚都行。”
淩晨一點三十一分,飛機穩穩地降落在北元機場。沈遇斯走出一號門,看見零星停在乘車點的出租車。
再看此時此景,不免失笑,他好像愣頭青。
出租師傅問他,“小夥子去哪裏?來旅游的?”被他這麽一問,沈遇斯忽然冷靜了下來。
沈遇斯說:“往市裏随便開吧!”
*
江期接到宋傾裏的電話時,正在拆吊臂。這幾天好得很快,已經不需要這玩意兒了。
他嫌棄地扔在一邊,然後接通電話,“怎麽了?”
宋傾裏帶着哭腔地說:“哥哥他用你電腦了。”
江期心下一沉,生怕把事情弄巧成拙,“然後呢?”
“他走得很急,我怕他生氣。”
江期安慰她,“他不是那種人,不會生氣,行了,我知道了,你早點休息。”
他盯着屏幕,在沈遇斯的名字上反複點開關掉。這才過去兩周,他已經覺得忍得很痛苦了。
他想了想,最後還是忍不住撥了過去。
聽筒很快傳來,“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江期一怔,這個時候關機?
如此反複撥通了幾次,沈遇斯的電話依舊是關機的狀态。江期這時有些慌了,再一看已經過十二點,他怕沈遇斯出事。
他不禁回想自己的電腦上有什麽,文件夾是隐藏的,除了開機的頭像,他沒什麽怕看的。
想着想着,他猛然一僵,記起那個自動登錄的軟件,慌張地用手機登錄查看。
他點開圖文消息,前幾條都是各種表白,校園牆發得勤快,他往下翻,一頁又一頁,最後在七點十五分的消息上,看到了沉寂十年的名字。
達陽一中圈子,餘生以安說:江期,你欠我一盒9號黑巧。
江期手有些抖,電話險些掉在地上。他試圖平複內心的波濤洶湧,滿心的想念抑制不住,他已經後悔了,不該做什麽冷靜一個月的決定。事實上,第二天他回到北元,就後悔了。
他在屋子裏徘徊踱步,一遍又一遍地打過去,不知過了多久,這次電話終于不再是關機狀态。
每一聲呼叫,都是他內心的悸動。
他低聲吼道:沈遇斯,接電話!
一分鐘後,電話終于通了。
就像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他們各自在一端,等着對方開口。
江期竟有那麽一瞬間說不出話來,兩個人隔着電話,互相都明白為什麽,卻都有些害怕。
“你….”
“你在哪裏?”
沈遇斯的話被江期搶了先,他驀地怔住了,擡頭看着眼前柔和燈光下的櫥窗,塗滿顏色的巧克力城堡,灑滿亮粉的雲朵,五彩斑斓。
永福路上,只有這裏耀眼明亮。
“江期,還記得我們的約定麽?我已經來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