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欠
傅君遲此時此刻已經看出來了他眼中的難過：“真真, 你怎麽了？”
莊挽真搖了搖頭。
他總不願意把自己真正在想的事情告知傅君遲。
這樣的話不應該說給神尊聽。
“沒事。”莊挽真說，“神尊，我覺得我好別扭。”
傅君遲笑道：“怎麽會？”
莊挽真雖然沒有把話明白說出來, 但是其實已經給了暗示。
傅君遲一直都很聰明, 此時此刻他也能夠反應過來莊挽真在說什麽。
“真真。”傅君遲看着他認真問, “我們在凡間的經歷, 你覺得不高興了嗎？”
莊挽真立刻就搖了搖頭，那些日子對于他來說是特別的, 也是值得珍惜的。
雖然他們在人間的時候, 并沒有機會攜手一生，但是那些日子對于他來說是這輩子都沒有過的體驗。
和神尊親近也是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
莊挽真永遠都知道, 自己和神尊有距離。
但是他也很确定，在人間的時候, 他們兩個是相愛的。
那個時候他們之間并沒有現在這麽多的別扭。
不過他也能夠知道那個時候沒有別扭，是因為那個時候的傅君遲，不是此時此刻自己眼前的這個神尊。
他的心裏沒有白月光，自己也不需要去瞻前顧後。
自己可以當無拘無束的小公子，傅君遲是坐擁天下的帝王。
沒有任何需要擔心的地方，總是可以只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
傅君遲繼續問他：“真真這段時間對我冷淡，是因為在人間的我沒有實現承諾嗎？”
莊挽真有些疑惑, 他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傅君遲現在在說什麽。
“沒有和真真相守一生。”
莊挽真搖了搖頭：“神尊, 我有着全部的記憶和法術。”
傅君遲原本就清楚這一點，只是在聽到他這麽說之後就更加心疼了。
看着所愛之人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怎麽想都會是難過的。
他知道現在的莊挽真和以前不同，以前做的所有的事情, 全部都是覺得應該才會去做。
但是現在，他會有自己的感情。
所以當時自己離開人世的時候, 他是真的在傷心。
他心中覺得難過，也是因為他真的喜歡自己。
“真真。”傅君遲說，“到底還是我辜負你了。”
莊挽真本人卻并不是這麽想的。
他覺得那個時候，神尊給自己的喜歡是全部的喜歡。
那麽對他來說，本是不需要有虧欠的。
他并不是有意辜負自己，但是天道原本就要他渡的劫。
他自己自然沒有任何彌補和改變的辦法，何況對于自己來說，也不需要傅君遲任何彌補。
他對自己從來都是極好的。
“神尊。”莊挽真說，“既然已經結束了，就讓它過去。”
傅君遲神色怔住了，但是很快他又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
看上去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是我冒犯，真真。”
莊挽真搖了搖頭，他原本就沒有這樣的感覺。
如果可以的話，他私心甚至希望傅君遲可以記住。
畢竟一時半會，自己是沒有辦法忘記了。
“真真，如果我讓你覺得不高興，你就直說好不好？”傅君遲語氣越發溫柔，“我以前并沒有和其他的神仙有過親密的關系，所以處理也不好，如果我讓你覺得不開心了，就都是我的問題。”
莊挽真以前就聽他說過很多次這樣的話，他從來都沒有覺得神尊有什麽問題，當然也就不會刻意去計較。
但是此時此刻，他還是給了回應。
他知道，傅君遲心裏是在乎的。
“神尊。”莊挽真說，“從前有樣東西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但是現在總是忍不住想要求，神尊覺得我該如何？”
傅君遲語氣非常認真：“真真，你想要的，都應該得到。”
莊挽真感覺自己心髒動了動。
他縱然是真的有想法，也不可能告訴眼前人，自己現在在心裏惦記的就是他。
傅君遲默默把手放在他的手上。
初平先前已經跑遠了，但是此時此刻已經回來了。
不用說也知道，是因為傅君遲此時此刻的動作。
“初平。”傅君遲說，“我又不會欺負真真，向來只有真真欺負我的份。”
莊挽真頓時瞪大了眼睛。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傅君遲能夠随随便便把這種話說出來。
“神尊！”
傅君遲看着他眨了眨眼，是一副非常無辜的樣子。
莊挽真一下子都覺得有些恍惚了起來。
在人間的時候，神尊也喜歡露出這樣的表情。
看上去和他自己總是不一樣的。
畢竟這樣的表情實在太過單純，不像他平時冷冷冰冰的樣子。
其實不管什麽樣子的傅君遲，莊挽真都是喜歡的。
可是他不知道要怎麽把這些話說出口。
畢竟怎麽看都有一點自己自欺欺人的意思在。
緊接着，傅君遲就沒有在說話，而是給他拿了一套衣服出來。
“真真，我們兩個一起出席，便也穿一樣的衣裳。”
莊挽真點了點頭。
他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必要去拒絕傅君遲。
莊挽真看到了衣物之後，就對其的華貴程度感到了震驚。
他明白這是傅君遲的心意，于是他也什麽都沒說。
制作衣物的材料天上地下都很罕見，其他神仙若是看到自己穿了這樣的衣服，就會知道肯定是神尊給自己的。
“神尊放心。”莊挽真說，“我到時候定然會穿的。”
傅君遲笑道：“真真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莊挽真沒說話，只覺得自己心裏沉甸甸的。
到時候是道德天尊的生日宴，八方來賀是必然的，自己一個人，大抵不會有什麽人在乎，但自己若是在傅君遲的身邊，自己絕不可能被忽略。
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情景。
自己無人在意，但是傅君遲，一舉一動都會被所有人看到。
“真真。”傅君遲問他，“我是不是讓你覺得壓力太大了？”
莊挽真搖搖頭，不管怎麽樣，都是應該他和神尊一起面對的。
且不說他們本來就是三生石認定的姻緣，再者自己是真的惦記傅君遲。
只不過現在的自己和其他神仙估計也沒有多大區別。
神尊自然也不會對自己多看一眼。
他心裏有對自己有愧疚的感覺，不過就是因為自己和他有人間的一世情緣。
除此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
莊挽真很清楚，傅君遲這樣的神仙不需要歷劫。
會有人間的經歷也不過就是因為斬天鏡。
這也難怪之前月老隐隐約約感覺到了什麽劫難，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有征兆。
不過就是因為自己能力不夠，所以才會對于所有的一切都一無所知。
不過現在這些也不重要了。
自己表面上看依舊是神尊的姻緣，其他人也不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些什麽。
就算其他人真的知道，也不能做任何事。
畢竟別人都會知道自己會是傅君遲護着的，他們就想把自己當回事，也知道傅君遲不是他們可以輕易挑釁的。
莊挽真有時候覺得自己是矛盾的，明明期待的是神尊的喜歡，但是做出來的事情總是不是那麽回事。
是自己一直都需要神尊保護，自己從來都沒有做好過。
不過好在神尊從來都沒有計較過。
莊挽真覺得，神尊不計較，大概也是，因為自己表面上看還是他的姻緣，如果不是的話，神尊多半就不會容忍自己了。
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神尊就會遇到他真正合适的姻緣，到那個時候自己就不會再在他的身邊了。
莊挽真想到這裏的時候，突然發現傅君遲眼神是非常溫柔的。
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恍惚之間，讓自己覺得和在人間的時候沒有什麽不同。
就好像也有很喜歡自己一樣，但是莊挽真知道，神尊不會。
雖然他們兩個依舊面對面坐着，神尊和自己之間肯定也是有隔閡的。
這樣的問題主要出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自己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就只能任由一切發生。
傅君遲很快就讓莊挽真的面前出現了點心和茶水。
“神尊居然還準備了？”莊挽真有些意外。
“你喜歡，我自然是要準備的。”傅君遲一本正經。
莊挽真聽到他這麽說，自己心裏反倒是非常愧疚。
傅君遲坦蕩如常，是自己一直都有別的心思和想法，與他無關。
“多謝神尊。”莊挽真說，“給你添麻煩了。”
傅君遲搖了搖頭：“真真，你是不是還在為了斬天鏡的事情，對我感覺非常抱歉？”
莊挽真并沒有回答他，他心裏覺得抱歉的事情又不止這一件，如果真的要算，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你總是這樣。”傅君遲說，“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你總是會對我有愧疚。”
莊挽真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什麽樣的表現，傅君遲都是能夠看到的。
所以他肯定也發現了自己一直以來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可是自己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麽說才好。
“神尊，你怎麽是對我說讓我安心這樣的話，可是我似乎越來越難做到了。”
傅君遲沉默片刻：“真真，是因為你有情緒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