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槐江
淩苗苗還是第一次坐梁殊的新車。
裏面的東西看着什麽都新鮮,看着什麽都要誇一誇。
“怎麽感覺這個座椅比我之前坐過的座椅都舒服!”
“這車開着也很穩,我們剛剛走那麽破的路都不颠。”
“還有還有!這內飾,韓煙姐幫你挑的嗎?可真好看,等我買車也要配一個。”
梁殊笑着說:“之前我開了幾次樓宴之那輛卡宴,怎麽也沒見你說多舒服。”
“那不一樣。”淩苗苗嘟着嘴:“樓總的車是樓總的嘛!這車現在是我們自己的。
提起樓宴之。
淩苗苗也是一陣地發愁。
“梁殊姐,你說我們就這麽回槐江了能行嗎?”
梁殊:“不行就不回了?”
“那還是要回的,畢竟我們還要回槐江搞自己的事業呢。”
梁殊趁着路段擁擠的時候偏過頭問她。
“你想好了真的要一起來?我和青野說好了,京鶴那邊也有娛樂板塊,你想去也可以直接安排你進去。”
“薪資比之前的上調一些,辦公地點離你父母那裏也很近,方便你照顧。”
淩苗苗想也不想地否了梁殊這個想法:“我爸媽才不用我照顧,他倆房子拆遷拿着錢出去周游世界了,分了我一筆,我現在也不缺錢花,你不用擔心我。”
“而且我們那天在王念姐那裏不是說了嗎,我們可以沒事的時候拍拍小動物,在網上做一個寵物博主,那些毛孩子都很聽你的,你來管,我負責拍,我這專業不要太對口。”
“而且還不用被別人管。”
淩苗苗甚至開始憧憬了:“想想我們從人前消失,背地裏悄悄地做自媒體!然後還做的風生水起,是不是很酷!”
“恩,很酷。”
但短暫地憧憬後,淩苗苗又忍不住開始惆悵了:“你說我們真能留在這裏嗎?萬一樓總來找你怎麽辦。”
“梁殊姐,你說樓總會不會又追來了。”
畢竟樓總連非洲那麽遠的地方都追過去了。
梁殊:“我都不愁你愁什麽,我們能生活在槐江這種小縣城,你覺得你那嬌生慣養的樓總行嗎。”
梁殊最近一想起樓宴之竟然是因為營養不良住院。
都覺得又離譜有好笑
果然聽見這話的淩苗苗一下就開悟了:“那肯定不能!”
車上的氣氛很歡快。
但此時樓宴之住進的病房裏,氣氛卻十分凝重。
昨天樓宴之不在,來的那一行人撲了空,今天一清早就又來了。
嚴江不在,小餘一直守在門口,見來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要不要把人放進來。
而來的那幾個人,顯然沒有把小餘這個小助理放在眼裏。
他想攔人。
身後的保镖直接用蠻力把他拉到一邊。
“別動,你們放開我,樓總的病房不能随便進。”
樓宴之正坐在病床上喝粥,聽見動靜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還行,來得人都是熟面孔。
沒把顧家的那群蠢貨帶來。
“叔叔和祖父這麽早過來怎麽沒提前告訴我一聲,我也好讓小餘給二位多準備一份早餐。”
“看把我助理急的。”
小餘被拉的生疼,費力半天勁才從病房外面擠了進來。
沒把這幾個人攔在外面還有些愧疚。
樓宴之卻只是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先去外面等着。
然後繼續挑起勺子喝粥。
對于樓宴之這麽明目張膽的諷刺。
樓江鳴的臉色也不好。
進來後就沒說話。
樓江烨本來還不好開口,但見此情形,毫無顧忌地開始借題發揮。
“阿宴,你祖父昨天特意來看你,給你助理打了電話,你怎麽遲遲不回來?”
樓宴之擡了擡左手的胳膊,眼底并不友善,臉上卻始終笑吟吟地。
“我這不是手上的傷還沒好,行動不方便,二叔你應該不會因為這種事和我計較吧。”
“你傷養了這麽久,還沒好?這段時間你不是躲出國,就是躲進醫院,你到底想怎麽樣?顧家還等着你給個答複呢?”
樓宴之放下手上的勺子,抽了張紙巾擦擦嘴。
也不理樓江烨,而是看向一直穩穩坐在那裏的樓江鳴。
“祖父來醫院也是想找我要一個答複的?”
樓江鳴只是這兩個月的時間,人蒼老了許多,鬓邊的頭發也滿是花白。
他坐在那裏,雙手扶着拐杖,看向病床上的樓宴之。
樓宴之的眉眼與江池很像,但比起自己那個已故多年的大兒子,樓宴之更有樓家家主的氣場,可以為了得到什麽而不擇手段。
多年位高權重的掌權者,語氣中出現了少見的妥協。
“你既然已經答應婚禮如期舉行,在我們兩家人眼中,南筝哥哥用刀割傷你的事就已經翻篇了,你現在用這種理由悔婚,你覺得顧家人能同意嗎?”
“為什麽不能?”樓宴之左臂上的紗布拆了一半,即便不細看也能看到那上面有一道猙獰的疤。
樓江鳴也不再兜圈子:“你想要什麽?”
樓宴之:“祖父,我想要的東西您不是知道,何必讓我說的太明白。”
“我和叔叔争了這麽多年,您總是在觀望,現在時機也成熟了,樓家的一切以後都由孫子來打理,您也可以不用那麽操勞,安度晚年。”
“至于叔叔,後半生也可以活的不那麽愧疚。”
樓江烨現在于人前總是一副慈愛友善的面孔,唯獨每次面對自己這個侄子的時候人是繃不住的。
“你做夢,我有什麽好愧疚的,我問心無愧。”
樓宴之始終沒怎麽給過自己這個叔叔眼神。
這會兒依然當做聽不見他的話。
他随手打開了病房裏的電視,電視裏的視頻是被播放到中段暫停下來的。
樓江烨倒想看看他這個好侄子是準備搞什麽名堂,也看向電視。
但樓江烨也就是掃到了一瞬間的畫面,卻直接驚出了一身冷汗。
尤其是看到桌上那瓶熟悉的紅酒後。
人更是忍不住發抖。
“你從哪裏弄來的視頻!”
樓宴之回退到所有人都出現在畫面裏的那一刻,重新按下了播放:“急什麽,慢慢看。”
醫院裏四處都彌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聞,而此時這種味道下還潛藏着一種死一般的寂靜。
這種寂靜一直持續到視頻看完的那一刻。
樓江鳴年過古稀,身子卻始終硬朗,但此刻他卻不得不捂住胸口才能繼續說話:“所以你,所以你是為了這個,我書房裏當年的那份檢查報告也是你拿走的?”
“什麽報告,父親您的話什麽意思。”樓江烨說話的時候脖頸上的青筋都是暴起的。
惡狠狠的神情,看樣子想走過去一把掐住樓宴之的脖子。
樓江鳴卻是用力敲了敲手上的拐杖。
“出去。”
“父親!”
“立刻給我滾出去!”
樓江烨已經被氣得紅了眼,人幾乎是被架出去的。
臨到出去前,說話也始終叫嚣着。
樓宴之倒也不再拐彎抹角:“是我拿的。”
樓江鳴:“樓醒已經被你養廢了,我的本意是你和你叔叔兩個人公平競争。”
樓宴之卻不以為然:“祖父您也說了是公平競争,叔侄兩個人怎麽公平競争,要競争,我外面那位叔叔,也該和我父親競争;不過要是我父親在,應該樓家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了吧。”
樓鳴遠目光閃爍:“我可以把樓家給你,但我也有我的條件……”
這樣一群氣勢洶洶的人來了又走。
蹲在門口的小餘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樓總,您沒事吧?”
“沒事。”
樓宴之:“晚上會有人送文件過來,你收到了給我送進來。”
小餘早上應下來的時候沒多想,直到看到了送來文件上有許多的‘股份代持協議’。
具體的他雖然沒看到,但他預感到,北城要變天了。
樓宴之是三天後辦理的出院。
嚴江出差結束人也回來了。
在車上彙報工作的同時也簡單說了樓宴之明天的行程。
“海遙壓了一些文件,裴總說您明天務必要過去開個會,然後您祖父那邊的股份轉讓協議已經寫好了,明天下午約了法務過來審核。”
“您看看明天的工作安排有沒有什麽問題。”
“可以。”
嚴江:“那我們現在回城南別院還是……”
“讓你帶來的東西帶着了嗎?”
“帶了,湖南背回來的特産,是梁殊姐之前提過的那一款。”
“去桔園。”
“好的,吳師傅,我們去桔園。”
嚴江猜到樓宴之特意讓他把這個酸棗糕帶來,就是要去找梁殊姐。
但他沒算到的是,梁殊現在人已經回了槐江。
樓宴之上次站在樓下等。
這次直接上來敲門,但敲了很久,門也沒人開。
本來想着是人有事出門了不在家。
問了門口的保安才知道,前幾天梁殊就搬家走了。
保安看着樓宴之比較眼熟,人長得也挺标志的不像壞人,所以多說了兩句。
“不就是中間那棟樓那長頭發姑娘嗎?說是搬回老家了,走了有幾天了,和她對門的小姑娘應該是姐妹倆吧。”
“是搬回去?還是回家探親?”
保安嘴裏嗑着瓜子,說着話還不忘記抽空吐皮:“搬走了,給你看,臨走之前我們這裏都是有登記的。”
樓宴之看着出去登記上梁殊簽下的名字,臉色極差。
從回到車上開始就不再說話。
但車不能一直停在這裏。
司機硬着頭皮問了句:“樓總,那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樓宴之:“去槐江。”
“現在嗎?”
“嗯,現在。”
他們本來就是下午才出院的,這會兒已經下午四點了,槐江雖然也說不上遠,但也真的不算多近。
這麽一來一回,最快也要後半夜才能回來。
但看樓總的樣子,真要去了,怕是明天也回不來。
嚴江手上的那幾個會議都安排好了,有些為難:“樓總……梁殊姐的事也不在于一朝一夕,您明天還要會呢,而且這才剛出院,醫生也是建議您能好好休息。”
“車上也能休息,開車吧,我去見一眼梁殊就回來。”
嚴江實在拗不過自己老板,只能無奈讓司機真的開去了槐江。
等車馬上駛出北城。
樓宴之接到了一通來自裴敏的電話。
裴敏:“樓總,您今天出院?現在有空來海遙一趟嗎?”
樓宴之:“什麽事?”
裴敏:“之前您讓我調查的事調查清楚了,梁殊領獎那天從領獎臺上掉下來,其中确實有您叔叔的手筆。”
“證據我拿到了,但有些內容不方便在電話裏詳說。”
樓宴之看着窗外閃過的街景。
那天梁殊在他面前跌落,好像就發生在昨天。
他這麽多年經歷過很多事,但只有那次讓他産生了從未有過的無力感。
但不急,這些事他會一件一件地解決,他也遲早會讓梁殊回到他身邊。
“掉頭,現在去海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