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實習的第一天我特地換了幹淨的白襯衫,翻箱倒櫃找出了剛上大一時買的皮鞋,跨上我的坐騎剛要啓動,阿聖跑過來嬉皮笑臉地說:“白楊,帶上我,順路順路。”
我說:“你丫不是有自行車嗎?”
“自行車跟你這寶馬怎麽比,蹬着又費力又費鞋。”
寬廣的大馬路上,阿聖如少女般摟着我的腰,迎風縱情歌唱:“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潇潇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
相信各地的法院建築風格都是一致的,方方正正的大樓,邊角橫平豎直,樓前必有幾十級臺階,仿佛為了體現出對法律的敬畏。大門前雖然刻着“人民法院”,但是進出卻要過安檢,保安用審查犯罪嫌疑人似的眼神注視着我們,一點也沒有對待人民應有的和風細雨般的溫暖。
法院的某個領導在宣講了一通大道理和紀律後,将我們分到各個庭,我很幸運的被發配到刑庭。之所以說去刑庭比較好,是因為早聽說了民庭工作量大,民庭的法官天天的都要挨當事人罵,還得跟個孫子似的笑臉相迎,反觀刑庭法官一張嘴就是三年五年的刑期,個個都跟大爺似的。
庭長真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大爺,想必是眼看升遷無望,整日裏就是開開庭,看看報紙喝喝茶,要不就興致來了訓斥訓斥來辦事的律師。庭裏另外兩個人,一個男法官将近四十,有着上班多年浸染出來的特有的圓滑和世故,說話笑嘻嘻的滴水不漏。還有一個剛上班一年的小姑娘叫韓曉黎,留着梨花頭短發,戴着一副紫紅色邊框眼鏡,面容不算嬌美卻也五官精致,就是整日裏穿着法院制服,倒有一種不相稱的成熟感。
說是實習,其實人家單位也根本沒把這當回事,每天實習工作不過就是打掃衛生,幫忙裝訂卷宗,要不就是打印判決書。
一天我不解地問韓曉黎:“怎麽還沒開完庭,判決書就先打好啦,那還開庭聽那些律師瞎咋呼啥?”
“你是港臺電視劇看多了吧,難道法官還要戴個假發啊,一般小案子案情簡單,就是走個程序。”韓曉黎不屑地說。
“你們法官一個月拿多少錢,工資高不高?”我閑問道。
“我又不是法官,我司考還沒過呢。”韓曉黎盯着眼前的電腦頭也不擡。
“曉黎妹妹,你今天是吃槍藥啦,咱們還能不能愉快地進行談話了?”我笑着說。
韓曉黎從電腦顯示屏後伸出頭說:“白楊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煩人呢,我心情不好行不行?”
“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我轉着手裏的中性筆嬉笑道。
“讨厭。”
“說說嘛,總不能是被男朋友甩了吧,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你面前不就坐着一位玉樹臨風,一樹梨花壓海棠的優秀青年嗎?放心,沒人要我要。”
韓曉黎左手托腮,盯着我看了幾秒,點了點頭說:“這是你說的哦?跟你說,我還就是剛分手了。”
“啊?!不會吧,我這個烏鴉嘴。”我大吃一驚,“那為什麽分手啊?”
“不告訴你,這是我隐私好不好。”
“哎,我聽說女生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的心情會變好哦,明天我給你帶個甜品怎麽樣?”
“哈,好呀,”韓曉黎瞬間轉悲為喜,“不吃白不吃。”
第二天一早,在法院門口正巧碰到韓曉黎剛下公交車,我順手把草莓慕斯遞給她。
韓曉黎驚喜道:“不是吧,你還真帶了啊,我以為你逗我玩兒呢。”
“大丈夫一諾千金。”
“謝謝啦。”韓曉黎雀躍着走進大門。
阿聖發着愣問:“什麽情況?白楊你丫的什麽時候又勾搭上了人家小女孩?”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什麽叫勾搭,我這是為了維持良好的人際關系,她是刑庭的,我們一個辦公室。”
“日,你命怎麽這麽好,我們民二庭全是老頭和大媽。”阿聖憤憤不平。
更讓阿聖憤憤不平的是,後來我知道韓曉黎家就住在離我們學校不遠的地方,主動要求每日騎車順路帶她上下班,徹底剝奪了阿聖坐後座的權利。阿聖威脅要向楊朵檢舉揭發,後被我以每天供應三根煙的好處成功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