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折腰

第 62 章

第二天節目就正式開始錄制了。

幾個人在後臺候場, 羅曉天到外邊兒去買水,回來就忍不住跟周窈說:“節目組真是大制作,之前不是用音樂節規模宣傳麽, 我剛一看,現場那還真是一個人頭湧動。”

他擰開瓶蓋, 喝了一口:“啧, 怎麽也得上萬了。”

沈航一驚:“這麽多?!”

周窈接過他遞過來的水,也是微訝:“當時節目組不就說請幾百人嗎,不然現場也不好控制拍攝。”

“好像是粉絲要求加票,反響太熱烈了。”羅曉天挑了下眉, “估計節目組當時也沒想到這節目能這麽火。”

周窈了然點頭, 繼而看向曾夢瑤:“等會兒別緊張, 就按照昨晚彩排狀态來,挺好的。”

小姑娘聞言,馬上拍拍胸脯保證:“放心吧夭夭姐!我昨天彩排的時候發現舞臺真是夠大的,我在後邊兒, 離觀衆好大一截呢。”

周窈笑了一下,羅曉天突然問她:“對了,怎麽沒看見程野?你沒讓他來後臺?”

“嗯。”

“喲, 昨天晚上不還難舍難分嗎?”

“……”

周窈白他一眼:“現場媒體太多了。”

“敢情終于有點作為公衆人物的自覺了?”

羅曉天笑起來,笑完倒是拿過一旁的吉他開始調音, 每次上臺前他都喜歡這樣,也不管吉他音對不對,不調下反而不安心。

現場來了很多搖滾迷, 都是奔着樂隊和選手來的,從下午時分到太陽快要墜到地平線,現場氣氛不減。

羅曉天跟着幾個喜歡的樂隊嗨完都困地癱在小沙發上了,突然就聽見工作人員喊他們名字。

幾人馬上就振奮起來,周窈看羅曉天還有些迷糊,一把拍在他脖頸上:“醒醒。”

羅曉天一下子竄起來:“卧槽,你這是下狠手啊!”

說完這句,他倒是馬上拎起吉他跟上其他三人。

棚外的空氣清爽不少,晚風吹的人心頭一振。

這會兒太陽快要落山,夕陽把天空染成血橙色,南川的夏天,即使是七八月份也不算過于燥熱。

晚風拂面,臺上的樂隊進入尾奏準備退場,周窈擡頭就看見大屏幕上依次顯示的幾人名字。

臺下馬上響起歡呼聲,她掃了一眼,人群之中獨樹一幟立着杆旗,旗上印着的名字倒是整整齊齊一個沒少,随着搖擺的動作飄揚在空中。

幾人走上臺,最後調試舞臺設備。

臺下觀衆已經進入沸騰狀态。

“啊啊啊啊啊啊啊周窈!”

“終于等到你!”

“周窈!羅曉天!沈航!曾夢瑤!”

“我只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了!”

舞臺正對西方,殘陽墜在地平線上,拉出一條條的橙紅光線,剩餘的大半天空像是染了青灰,極致蒼茫又利落。

周窈突然想起昨天程野對她說的話。

那時暮霭沉沉,大屏幕上的光映着程野雙眸,比什麽都亮。

可他卻說,“夭夭,你在發光。”

……

她歪了歪頭,開口:“大家好,我是周窈。”

在臺下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中,舞臺大燈亮起,羅曉天的電吉他起了前奏。

周窈笑了笑,湊近話筒:“歸途。”

這句話尾音剛落,架子鼓和貝斯就立馬合上了伴奏,原本低沉壓抑的前奏随之振奮起來,暗藏熱血,一下子就掀起了現場的狂潮。

“啊啊啊啊啊啊啊歸途!歸途!”

“終于又唱這首把我聽哭一整晚的歌了!”

“前奏一起我就死了!”

“我還能說什麽!淦就完了!”

“歸途!歸途!”

……

臺下的尖叫聲不絕于耳,而更多的,是一潮蓋過一潮的吶喊。

周窈右手扶住立麥,大屏幕正好切到她的特寫,張揚豔麗的紅色指甲,纖長食指上帶着銀色西太後戒指,順着往上,手腕上垂着的,是一條暗金色的手鏈,流蘇随着她的動作細碎的閃。

周窈垂眸,沉浸在伴奏之中:

你踩着那殘夢 垂死堅持

站在荒野中央無處可去

想起十九歲的你

拿起吉他就興起看見醜惡就抨擊

寫詞編曲随心所欲可如今

一個人踏上歸途 身後刮着風

空房間裏亮着燈仍一事無成

中場有一段非常長的間奏,周窈擡眸看向臺下,很多人圍成一圈“開火車”,後邊的人搭着前邊的肩膀跟着節奏跑,正盡興。

大屏幕上一句一句往外跳着臺詞,有人大聲跟着唱。

周窈幹脆拿下立麥,迎着晚風盤腿坐到了舞臺邊上,馬上又爆發出一陣更激烈的歡呼聲。

間奏結束,她繼續開口唱:

太陽它普照大地獨獨忘了你

所有空虛彷徨此前燃起大火

才知于狂熱之中際寒

與深淵之中窺探所有

無所希望也是救贖

“無所希望也是救贖!”

……

“啊啊啊啊姐你現場太穩了!”

“淦!爺的青春又回來了!”

“今年是我喜歡衰敗玫瑰的第七年啦!”

“歸途還在,樂隊不死!!!”

整首歌進入尾聲,臺上羅曉天半弓着腰抱着吉他,沈航垂着頭壓貝斯的音,曾夢瑤快速過鼓一遍抛起鼓棒又在半空中接住——

利落收尾。

周窈看着臺下狂歡的人群,尖叫聲一陣蓋過一陣,她的名字從耳廓直直傳入大腦,聲音之大,震得她全身都發麻。

好像又回到那時候在南川的盛夏,一個又一個潮濕的夜晚,她唱着樂隊的歌結束演唱,臺下的粉絲笑着歡呼。

她壓着氣息,眼眶微熱,開口:“謝謝大家。”

周窈垂眸,掩去眼底濕潤:“說實話,我沒想到會有這麽大的舞臺。”

她頓了頓:“以前,都是擠在live house裏的,你們知道的,那地方不大,又熱又暗。”

人群裏突然冒出一個聲音回她,分貝大到嗓子都嘶啞。

“以後你一定會站在更大的舞臺上!”

周窈一愣,繼而笑起來,落日盡頭只餘一點光亮,天空暗下來,可她卻笑地純粹,眼底落了星子,明亮如晝。

臺下有人附和着說是啊,緊接着又有人問:“窈姐,怎麽不見你組樂隊了啊?”

“是啊,連參加節目你都是用了四個人單獨的名字。”

“你們四個配合的這麽默契,直接組個樂隊多好啊!”

“樂隊?”周窈頓了頓,又道,“現在不打算組,以後,應該也不會。”

“啊?那多可惜啊……”

“之前你們的衰敗玫瑰我都去考古過好多視頻了,特別精彩!”

“是啊,不覺得可惜嗎?”

周窈聞言,倒是輕笑了一下:“可惜什麽呀。”

“那麽多優秀的樂隊,那麽多喜歡樂隊的年輕人,只要有受衆,就不用擔心沒有好樂隊。”

說完這句,周窈利落從臺上站起來。

轉頭看向後方,沈航和曾夢瑤并肩而立,明媚又耀眼。

一代人終将老去,但總有人正在年輕。

周窈笑起來,看向臺下,提高了音量:“年輕人永遠光芒萬丈!”

還沒等整場演出結束,羅曉天幾人就撺掇着要去吃燒烤。

這會兒倒是行動效率極高,說完就開車繞了個遠路,直接到了老城區附近的燒烤攤。

這家店從前他們排練完也老愛來,門口連招牌都沒有,露天下擺了很多桌子,地上堆着紛亂的啤酒瓶,但味道一絕,空氣中的油煙味都噴香誘人。

羅曉天讓老板騰了個角落的桌子坐下,環顧四周,忍不住感嘆:“沒想到這家店現在生意還是這麽好啊。”

曾夢瑤笑了笑:“是啊,我們之前也常來吃呢,他們家味道可好了。”

為了現場演出幾個人今天幾乎都沒吃什麽東西,這會兒餓的不行。一口氣點了一大堆,烤盤都堆在一起,撐的吃不完。

羅曉天開了罐啤酒,和他們碰在一起。

他靠着椅背開口:“好久沒這麽暢快了,爽!”

周窈看着剛剛發出去的定位,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啤酒罐,這會兒看着烤盤開口:“別浪費啊,還剩這麽多呢。”

曾夢瑤擺擺手:“我是真吃不下了夭夭姐,太、太撐了。”

“不行我再烤兩串……”

手機響起來,周窈看了眼來電顯示,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就起身。

“诶幹嘛去啊?”

周窈擺了擺手跟羅曉天說再見:“有點事兒先走了。”

“切。”羅曉天比了個鄙視的手勢,“程野到了就直說,在座的單身狗們看不起你。”

周窈看了眼沈航和曾夢瑤,失笑:“在座也只有你是吧。”

“啊喂——”

她沒再理,笑着往外走。

燒烤店在巷子裏,彎彎繞繞不太好找,沒想到她剛走了會兒,就看見迎面而來的程野。

“也不怕冷。”

他垂眸,低頭給周窈披上外套。

外套從手腕上被抽走,周窈這才發現自己手上還有一罐打開的啤酒,大概是剛剛順手拿走的。

她突然覺得有意思,擡手晃了晃青色的啤酒罐,半滿的酒随着她的動作灑出來一些。

周窈笑地狡黠:“要不要喝一點兒?”

程野微微低着頭,聞言,眸子暗了暗。

巷子裏沒有路燈,這會兒只有幾戶人家還亮着燈,勉強有些微光。

借着這點微弱的光亮,周窈正好能看清程野的眼睛,帶了些潮意的清冷,眸子凜冽,格外吸引人。

她忍不住開口,喊他名字。

“程野。”

“我突然想親你了。”

她說完就勾着他的脖子,踮起腳尖湊上去。

周遭都是青苔濕漉漉的氣息,周窈被抵在牆上,一時間沒拿穩易拉罐,“砰”一聲掉在地上。

空氣裏夏日冰啤的清涼輕易就彌漫開來。

恍惚間,周窈只覺得右手無名指指尖突然被程野捏住,繼而有什麽冰涼的東西順着她的指腹、關節一點點往下移,最終牢牢套在無名指上。

十指被緊緊扣住。

她聽見程野湊近她耳畔,氣息暧昧。

“周窈。”

他喊她名字,聲音低啞又溫柔。

“周窈,我們結婚吧。”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倒計時,大概還有一章這樣子~

“一代人終将老去,但總有人正在年輕。”

這句話摘自刺猬樂隊的歌曲《火車駛向雲外,夢安魂于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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