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藝
“畢竟你們都是我的弟子,”宋珺瑜不清楚姬婵為什麽會是這般反應,思來想去,覺得或許是歷經生死,姬婵将一切看開,所以才會是這個模樣。
宋珺瑜忐忑地看了姬婵好一會,見到姬婵似乎确實不介意,還是決定老實回答:“在我心中,你們都是一樣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在某些瞬間,總是會将你認錯成她們。”宋珺瑜低低地嘆了口氣:“但真的,我從來沒有厚此薄彼、當你當成是她們替代品的意思。”
她小心地窺探着姬婵的面色,姬婵的神色變幻了一瞬,倒是也沒惱怒,只是古怪地挑高了眉,似是埋怨一般看了宋珺瑜一眼:“知道師父公平公正,但我同師父待的時間最長,師父就不能更看重我一些嗎?”
宋珺瑜噎了一下,驚詫地看了姬婵一眼,從沒想過姬婵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畢竟在宋珺瑜心中,三個徒弟裏,這種用撒嬌的語氣說話的口吻只有杜霜說得出來。
宋珺瑜不敢回答這個問題。
她心中早就已經偏了對姬婵的情感,如若老實回答,她怕會忍不住暴露那些不能被宣于口的心事,而且若是答應了姬婵的話,同姬婵繼續接觸下去,宋珺瑜怕自己越陷越深。
宋珺瑜的眼眸閃了閃,不敢對上姬婵的眼,于是轉移視線,生硬地岔開了話題:“小婵……你看的這本冊子藏書閣還有一部更完善的,要不要我給你拿過來?”
姬婵凝着宋珺瑜的表情,目光落在宋珺瑜微紅的耳垂上,微微挑高了眉。
她原本只是随口一問,宋珺瑜的反應卻超出了她的預料。
以往身為杜霜的時候,她也經常撒嬌,剛開始的時候宋珺瑜很吃這套,但随着她爬了宋珺瑜幾次床失敗後,宋珺瑜就不肯理睬她的撒嬌了。
她還以為宋珺瑜已經對撒嬌、爬床的套路免疫,現在看起來,倒也不全是如此。
“不要!”
這般想着,姬婵含笑定定地望了宋珺瑜一眼,并沒有答應宋珺瑜的提議:“我已經看得差不多了,現在什麽也不想做,只想在師父旁邊待着。”
她半生流離,之前一直生活在刀光血影之中,天知道她是有多麽享受此時安然寧靜的氣氛,尤其是旁邊還有心上人陪着。
其實褪去了那些颠沛流離、藏滿了心酸的過往,她本性便是如同杜霜一樣,看到了喜歡的人就直白地想要去追尋,用盡方法死乞白賴想要讓心上人也戀慕上自己。
如今好不容易謀得安寧,姬婵無比愉悅,便也釋放了自己的本性。
姬婵說着什麽也不想做,卻是坐在宋珺瑜旁邊,一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宋珺瑜的臉。
“怎麽跟個小孩一樣,這麽大了還黏人……”
感覺到姬婵毫不掩飾的視線,宋珺瑜只覺一張臉越來越燙,忍不住小聲開口。
很多年前,杜霜也是一樣直勾勾地盯着宋珺瑜,宋珺瑜雖然時常覺得不自在,但想着這孩子在狼群長大,習性和普通人并不相似,縱然尴尬,卻也容忍了杜霜太過直白的灼灼眼神。
宋珺瑜從未想過能在姬婵眼眸裏也看到這種類似的眼神!
她甚至詭異地産生了一種感覺:姬婵似乎試圖在勾引她……
宋珺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覺得自己自從對姬婵起了色心之後,整個人就愈發污濁了,居然産生了這種荒誕的想法!
心中感覺十分對不住姬婵,宋珺瑜垂下頭,本來想跟很多年前對杜霜一樣,迂回地提點她,畢竟姬婵十分知情識趣,知道宋珺瑜心中介意,并不會同杜霜一樣說出什麽“我就是想要纏着師父”諸如此類的話來。
然而面對姬婵的時候宋珺瑜心虛,說話也沒有曾經面對杜霜時候那麽有底氣,她說出的聲音細細輕輕的,倒像是在開玩笑一般。
察覺到自己的不争氣,宋珺瑜漲紅了臉。
姬婵觀察到宋珺瑜的變化,眼底笑意愈深,面上卻佯作不察,主動嘆了口氣,岔開了話題:“師父,我傷口疼,您過來一些。”
宋珺瑜瞪大了眼,不疑有他,依言湊了過來,沒來得及反應,便見到姬婵伸手摟住了她,湊到她耳邊輕輕開口:“師父,我在房間裏日日待着有些憋悶,您能否帶我出去走走?”
自姬婵湊過來的時候,宋珺瑜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從沒想過姬婵居然也撒起了嬌來,如若不是她無比習慣姬婵,甚至會覺得姬婵可能被人奪了舍!
眼前人仍舊是姬婵,這點毋庸置疑。但或許是歷經生死,姬婵似乎脫去了某些桎梏,開始展露內心真實心緒。
宋珺瑜這段時間其實發現了這種現象,卻對姬婵的這種變化樂見其成。畢竟在她看來,世上最快樂的事情,便是一輩子如同孩童孩童一般,直白地表達內心所求,不必顧忌太多。
但姬婵傷勢未愈,宋珺瑜并不放心讓她出門,宋珺瑜一邊小心地挪開身體,想讓姬婵離她更遠一些,一邊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絕出聲:“不行!”
姬婵早就做好了宋珺瑜會拒絕的準備,目光盯着宋珺瑜越來越紅的臉,心中驟然浮現出某種猜測,一剎那間,心中的愉悅抵達了巅峰,渴望如若深淵一般愈發深沉。
但現在并不是做某種事情的時候。
心中這般想着,姬婵面上卻黯然地垂下了眼眸,主動松開了摟住宋珺瑜脖頸的手。
宋珺瑜松了口氣,覺得姬婵仍是一如往日地知情識趣,便又聽到姬婵委屈地輕聲開口:“師父是否是厭倦我,想要收小師妹了?”
宋珺瑜瞪大了眼,不知道姬婵是哪來的奇怪想法,便見到姬婵眼神委屈地又看了她一眼,似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難過,別過了身子。
“小的時候,師父和我同寝而眠,教我讀書修煉,任何時候都不避諱我,甚至教導我多依賴您一些,如今我只不過是身子難受,想要抱一下師父,師父便推開了我……”
說着,姬婵又凄凄一笑:“師父,我知道自己如今滿頭白發,醜陋不堪,您一向喜歡漂亮人,我明白的……”
“我知道您在私下裏調制染發的藥膏,待我傷勢恢複一些,我的頭發便會變回,您莫要厭棄我,可好?”
她明白什麽了?
這一剎,宋珺瑜覺得心中的苦比吃了黃連還要難受。
但偏偏她又似乎有那麽點理解姬婵:姬婵畢竟執掌了清平門三十多年,心中估計也有她的傲氣,一朝重傷,又被宋珺瑜這樣抗拒,自然會心中生出強烈的落差……
宋珺瑜暗自懊惱:自己這段時間,确實疏忽了姬婵的心情。
“我沒有,小婵在我心中,永遠是最好看的。”
眼下安慰姬婵比較重要,被逼到這份上,宋珺瑜再也顧不得斟酌詞藻,焦急地分辨出聲:“而且現在的小婵縱然白發,卻比起之前來多了幾分高潔傲岸,在我看來,甚至比更好看了一些,因為太好看了,所以才不敢多看……”
“我調制染發膏也是有備無患,畢竟你這樣的現象鮮少出現,傳聞中只有境界逾越飛升期才會是滿頭白發,當年我清平門的老祖宗也不過是半頭白發,我只是害怕你出去後會引發争議給你帶來麻煩,所以才調制這樣的藥膏……”
“真的嗎?”姬婵果然一如往日那般好哄,回過頭眨巴着眼看着宋珺瑜:“那我之後一段時日,可以想找師父就找師父說話嗎?”
宋珺瑜斟酌了一會,看着姬婵眼眸裏的期待,沒忍住點了點頭。
姬婵于是笑了起來,眼眸愈發明亮:“那我可以抱師父嗎?師父香香軟軟的,我其實從小到大一直想要抱着師父……”
這話聽起來實在有些歧義……
理智艱難地提醒着自己,不能答應下來,一答應自己可能就會陷得更深,宋珺瑜剛開始的時候确實是想要拒絕的,可惜她遇到的是進階後的、察覺到宋珺瑜并不是對她沒感覺的姬婵——
“不行嗎?”
姬婵眼眸裏的歡喜一點點消散殆盡,黯然地垂下了眼,扯了扯唇角:“是我冒昧了,師父。”
“有什麽不行?”
宋珺瑜看不得姬婵這幅失落黯然的模樣,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說出了口:“我……我只是覺得若是在大庭廣衆之下拉拉扯扯、摟摟抱抱,畢竟會惹人閑話……”
宋珺瑜原本只是編造一個借口來糊弄過這一回,越說着,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姬婵平日看起來極為端莊識大體,但她忽然間就感覺姬婵似乎确實做得出大庭廣衆之下拉拉扯扯的行為來。
宋珺瑜忍不住愣了一瞬。
而姬婵聽着她的話卻又一次轉過了身來,眼眸重新亮了起來:“那我在私底下就可以抱師父了嗎?”
不待宋珺瑜反應,姬婵臉上已經露出了明媚的笑,湊到了宋珺瑜身邊來,又一次抱住了她,小聲喟嘆道:“師父真好……”
宋珺瑜僵直着身體被姬婵抱着,整個人宛若泥塑的木偶,心跳卻跳動得飛快,宛若要跳出胸腔來……
明明腦子裏告誡自己,這是徒弟的濡慕,不能想歪,然而不受控制的,宋珺瑜心中卻隐隐約約生出了一種幸福來——她不得不承認,她好喜歡姬婵對她的這份獨一無二的親近。
這種隐秘不能為外人道的歡喜如若飲鸩止渴,面對着這般動人的姬婵,自己以後真的能保持住理智不暴露出心緒嗎?
宋珺瑜感覺自己完了!
但在徹底戳破的那一日之前——
宋珺瑜閉上眼,頭一次沒有顧及理智,一邊心中唾罵着自己禽獸掩耳盜鈴,一邊告訴自己這只是對徒弟的關懷……
她最終還是顫抖地伸出手,回抱在了姬婵的肩上……
宋珺瑜:怎麽辦,越陷越深?
茶王:她好像對我是有感覺滴,好可愛,怎麽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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