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熟透時

第 65 章 章

第 65 章

事實證明, 聰明人學什麽都快。

包括不限于設計約會行程,牽手, 甚至是接吻。

陳青禾在這方面的進步是飛速的。

剛開始他還會主動打個招呼,說什麽“手給我”,“抱一下”“可以親你嗎?”,每次辛苗都得從額頭紅到指尖,再氣急敗壞被他得逞。辛苗一度懷疑此人是故意的,他就愛作弄她玩兒, 這是陳青禾的惡趣味。

但随着兩人約會次數漸多,一來二去的,陳青禾慢慢也就不再問了,他總能在恰當的場景, 恰當的氛圍,做恰如其分的親密的事, 但從來不會讓辛苗覺得不舒服。

有次, 辛苗納悶地問他:“你為什麽進步這麽快?你是不是私下偷偷學習了?”

陳青禾一本正經地說:“不用學, 看見你就無師自通了。”

辛苗:“那我怎麽通不了?”

陳青禾掃她一眼, 淡淡道:“那我以後多教你。”

辛苗瞬間又紅溫了:“……謝謝您, 不用了!”

冬去春來, 氣溫逐漸增長, 北京褪去了之前的凜冽, 重新變得和煦起來。湖邊的柳樹冒了新芽兒, 抽了條,風一吹,便晃晃悠悠的飄了起來。

轉眼間到了四月份, 4月18號,是陳青禾的二十歲生日。

從辛苗認識他以來, 印象中的陳青禾是從來不慶生日的,因為半個月後的5月3號,就是陳父的忌日。他在十二歲那年過完了最快樂的一個生日,然後緊接着迎來了急轉直下的人生。

辛苗原本是想幫他慶祝的,她小心翼翼的問了陳青禾的态度,他卻說不用了,他不喜歡過生日,讓她好好上課。辛苗并不在這件事上執拗什麽,充分尊重他的意見,乖乖地在學校上了一天課。

直到5月3號那天,辛苗不太能繼續心安下去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分開過這個日子。往年時候,陳青禾就在隔壁,方蕊阿姨也在,辛苗即使見不到他,也不會過分擔心。但這次不一樣,陳青禾只有一個人,這意味着他要一個人熬過這漫長的24小時。雖然他一定可以,但辛苗不放心、不忍心。

當天正好是勞動節假期的最後一天,陳青禾兩日前提過一句,說他後面幾天假期大概率會泡湯,研二師兄課題組人都走光了,可能會拉他去幫忙。

果不其然,他說完的第二天一早,辛苗還沒起床,陳青禾的微信就發過來了,說他要去實驗室幫忙,不能及時回微信消息,讓她有事打電話……這下反倒省事了,辛苗不用問也知道該去哪裏找他了。

做了決定辛苗就沒再耽擱,她翻身起床洗漱,簡單收拾了一下,跟舍友打了聲招呼,就拎着帆布包出門了。

平時都是陳青禾來師大找她,這回還是辛苗第一次去京大找他。兩所學校之間公交地鐵都沒有直達的,得來回倒車。辛苗怕暈車,選擇做地鐵,結果假期的北京人流量大到恐怖,她換乘了三趟地鐵,三趟都在夾縫中站着,更別提座位了……她自己走過一遭,才知道平常陳青禾來一趟有多不容易,但她一次都沒聽他抱怨過。

想到這裏,辛苗想見他的心情又迫切了好幾分。

路上兜兜轉轉了一個多小時,辛苗到京大門口的時候,已經早上十點了。作為一個普通的祖國兒女,辛苗心底對這所最高學府是有一層柔光濾鏡的,所以要進門的時候她格外的心虛——總覺得會被門口保安叔叔一眼瞧出來非本校學生,直接給她攔住了。

事實證明,辛苗t想多了。

她跟在一衆進校門的學生身後順利進了大門,保安叔叔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餘光都不帶掃的。辛苗拍拍胸脯,總算是舒了口氣。

京大校區有一定的歷史了,路兩旁是成排的高大梧桐樹,春四月,嫩綠的葉片徹底舒展開來,遮天蔽日。辛苗一路走一路看指示牌,在一棟棟的教學樓底下轉悠了好久,愣是找不到物理學院在哪兒。最後沒辦法,只好随機拉住了一個路過的男同學。

辛苗禮貌問:“那個,您好,麻煩問一下,物理學院在哪兒?”

男同學聞言擡起頭看她,眼鏡忽然一亮,擡手指着旁邊那棟樓,人卻一直看着辛苗:“這不就是嗎?”

辛苗:“那第三實驗室也在這邊嗎?”

男同學:“在。學妹你不是本校的吧,過來找人?”

辛苗點頭:“嗯。那再麻煩問一下,第三實驗室在幾樓啊?”

男同學熱情道:“五樓,最東邊。你找物理學院的誰?我也物理學院的,沒準還認識。”

辛苗:“我找大一應用物理專業的陳青禾,你認識嗎?”

聽見這個名字,男同學表情立馬就變了。他推了推眼鏡,隔着樹脂鏡片上上下下的将辛苗掃了好幾遍,原本挺熱情和善的态度也稍稍冷卻了下來,甚至還連連搖了好幾下頭,一副很鐵不成鋼的架勢。

辛苗傻住:“怎、怎麽了嗎?”

男同學嘆氣:“又來一個。”

辛苗:“又?”

男同學卻沒有多說的意思,語氣頗為酸溜溜道:“你們這些女生啊……”

話說了一半,嘆着氣走了。

剩下辛苗一個人在原地傻眼了半天。

五分鐘後,辛苗氣喘籲籲的爬上了五樓。她按照那位男同學說的,沿着走廊走到最東邊,果然在一扇緊閉着的門上看見了“物理學院第三實驗室”的牌子。

估計是因為器材昂貴的緣故,實驗室的門有裏外兩層,外面是一扇厚重的防盜門,門上有一片大小60平方厘米左右的面積被設計成了網格狀,從外面剛好能看進去,再裏面是一扇普通的木門。

此刻裏邊的木門開着,外頭這一層防盜門緊緊鎖住了。辛苗蹑手蹑腳的走上前去,抻着脖子從防盜門上的網格看進去——只見裏面有一間教室那麽大,不同的是只放置了一半的桌椅,另一半放置着幾臺複雜的儀器,上面線路雜亂,還有個不知道是做什麽的筒形物體。陳青禾就正坐在其中一臺的前面,他背對着門口,身上穿了件白大褂,上半身微微前傾着,一邊看儀器一邊低頭記錄着什麽。他左右兩側分別坐着一男一女,三個人各守着各的儀器,時不時低聲交流幾句,氣氛格外嚴肅。

辛苗不明覺厲,她縮回了腦袋,往後推了幾步。她原本是想着陳青禾如果不忙的話,她就叫他一起去吃飯,剛好也快到飯點兒了。但是一看他這麽忙又這麽認真,辛苗就不好再打擾他了。她早上沒吃早點,肚子餓得叽裏咕嚕響,又對這邊不熟,也不好再亂跑,萬一等會兒找不回來還得找人問路,怪尴尬的。

想了想,辛苗決定還是幹等着吧。這會兒已經十點半了,他們中午又不可能不吃午飯,總是要出來的……辛苗非常樂觀,她環顧四周,找了個能曬到太陽的地方,一屁股坐在了欄杆底下。

一牆之隔,實驗室的氛圍并不像辛苗想象的那麽緊張。

研二師兄叫金鐘,人挺會來事,不僅會維護同學關系,在導師那邊也吃得開。陳青禾的一門專業課老師剛好就是金鐘的碩導,老師很欣賞陳青禾,所以在得知金鐘有時候需要人幫忙打下手的時候,推薦了陳青禾,如此,他一個大一生才能提前進實驗室。

金鐘專業是天體物理,這次主要做的是電弱相變引力波方面的研究分析,他提前搭建好了模型,然後用計算機跑數據。陳青禾他們今天主要是就是記錄過程中各個節點的數值,以便做最後的研究分析。

金鐘說:“也不知道以前沒有計算機的時候,那些大牛都是怎麽整的。”

大三的學姐林雪答道:“要麽人家是大牛。”

金鐘苦笑:“大牛不大牛的,我感覺的我需要瓶紅牛,再這麽盯下去眼快瞎了……算了,我出去抽根煙,青禾你幫我盯一下。”

陳青禾頭都沒擡:“嗯。”

金鐘起身走到門口衣架上,從自己兜裏摸出一盒煙和打火機,掀開防盜門走了出去。

咔嗒一聲響,門鎖開合的聲音在寂靜的樓道裏格外明顯。

辛苗原本正盯着手機屏幕玩消消樂,聞聲立馬擡起了頭。她以為是陳青禾出來了,結果沒想到是他旁邊那個不認識的師兄。辛苗收起手機站了起來。

師兄起先沒看見她,點了根煙連抽了好幾口,覺得一下子舒坦了很多。他轉過身,背靠着欄杆,眼睛随意往邊上一掃,這才發現不遠處站了個姑娘。

……

三五分鐘後,金鐘重新回到實驗室。

他第一句話就是,“外面有個學妹,挺漂亮的,一個人站在走廊上,也不知道在等誰。”

林雪聞言,目光似有若無的從陳青禾身上掠過,半是打趣道:“別是又來看陳院草的吧……聽他們班同學說,大一剛來那會兒,但凡是有陳青禾的課,座位總是滿的。”

金鐘撈起白大褂往身上套,樂呵呵道:“誰叫青禾不僅腦子牛逼,臉也牛逼呢。”

陳青禾沒接話,像是沒聽見似的,專注的盯着儀器。

他做事的時候注意力總是高度集中着,不會分散在無意義的事情上。

林雪又問:“人走了沒?長什麽樣子?”

金鐘說:“長頭發,馬尾辮,眼睛又圓又大,跟小時候動畫片那小鹿斑比似的,但一笑起來眼就彎了……對了,好像還有個小梨渦。”

陳青禾眉梢一動,手上動作停了下來。

林雪意味深長地問金鐘:“呦,師哥,你怎麽觀察這麽仔細?”

金鐘聳聳肩:“沒辦法,小姑娘一見人就笑,看起來性格怪好的。”

他話剛落下,只聽見旁邊凳子在地板上滑出吱一聲響。陳青禾站起身,儀器盯得久了,他眼底有些紅,臉色也不怎麽好,看上去隐隐泛着白,被身上的白大褂一襯,越發顯得少了血色。

林雪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起身吓了一條,忙問:“怎麽了?”

陳青禾卻沒看她,側過身問金鐘:“她在哪兒?”

金鐘沒反應過來:“誰?學妹?”

陳青禾:“嗯。”

金鐘一愣,指着門道:“就外頭走廊上。”

陳青禾略一點頭,連招呼都沒打,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外走,背影甚至有些匆忙。

門一推開,陳青禾第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旁邊的人。

她背靠着欄杆,坐在邊上窄窄的臺階上,白色的帆布包被抱在懷裏。她整個人蜷縮着坐在那兒,捧着手機,指尖在屏幕上點啊點的,看起來乖極了。

聽見動靜,她擡頭望過看,待看清門口站着的人是他時,那雙原本帶着幾分茫然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像是瞳孔裏燃起了一簇花火。她收起手機站起來,将懷裏的帆布包挎在肩膀上,跺了跺有點發麻的腳,然後一路小跑到他身前。

“你結束啦!”辛苗仰着頭看他,撅着嘴抱怨:“我都等你好久了!”

陳青禾睫毛顫了兩下,啞聲問:“你怎麽來了?”

辛苗腦袋一歪,故作疑惑道:“不能來嗎?我想你了也不能來嗎?”

陳青禾笑了,擡起手撚住她的指尖輕輕捏了捏,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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