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報說有臺風,昨夜澤城便下起了雨。
鐘敘睡醒後走出去陽臺,很多樹葉被風刮進來。他眉頭輕……
天氣預報說有臺風,昨夜澤城便下起了雨。
鐘敘睡醒後走出去陽臺,很多樹葉被風刮進來。他眉頭輕蹙,決定撒手不管了。
陳碩羽一大早來到鐘敘家,左看看右看看,“收拾好了?”
鐘敘點頭,“出發了。”
一路上,鐘敘都在低頭看着手機,好像在處理公務。陳碩羽趁着紅燈的時候伸手拿起他的手機,随手放在中控臺上,“你準備走了,我勸你好好看一看這個你呆了三十年的地方。”
鐘敘輕笑,“又不是不回來。”說完,繼續拿起手機。
陳碩羽疑惑,“你就沒什麽舍不得的嗎?”
鐘敘擡起頭,好像認真思考了一下,轉頭看着陳碩羽,“你。”
陳碩羽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不好這口。
“你有空帶個阿姨幫我去打理一下房子,車你幫我處理好。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需要用到我的地方都得讓你代勞了。”鐘敘看着陳碩羽。
陳碩羽聳聳肩。
到了機場後,鐘敘就立刻去辦登機手續了。男人之間的分別很少有煽情的環節,陳碩羽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半開玩笑道:“快點回來,不然房子我都賣了你的。”
看着鐘敘漸漸消失的背影,他由衷地感嘆物是人非。
當初看着鐘敘跟他小女朋友如膠似漆,終于還是落得個分道揚镳的結果。
本想着倆人一起出國,如今鐘敘申請提前半年過去适應環境。
明眼人都知道,哪裏是過去适應環境,分明就是學人家那套出國療傷,都是看破不說破罷了。
遠在英國的鐘敘,此時已經來到了公寓,收拾好之後他把國內的手機卡拆出來,扔在抽屜裏。此時此刻,他并不知道澤城是多麽兵荒馬亂。
蘇母搶救無效離開了,蘇曉在手術室門前苦等了兩個多小時,等來的卻是醫生的一聲抱歉,以及蘇母帶着殘餘體溫的屍體。
這一次,她再也承受不住了,直接暈倒在冰涼的地板上。
等她醒來的時候發現家人們和林婷都在床邊,淚眼婆娑地看着她,蘇曉轉了身背對着他們,她什麽都不想理會。
蘇母的葬禮是家人們幫忙操辦的,她負責出席。
那是一個陰雨天,她穿着一身的黑色來到了靈堂,這時還沒有客人來,她看着蘇母的遺照,蘇母溫柔的眼神好像在安慰她別傷心。
蘇曉看了看四周,笑了一下,一個多月前她也曾站在這裏。
完成所有的儀式後,看着父母合葬在一起,外婆跟奶奶哭得差點暈過去。
相比之下,蘇曉很平靜,從今往後,那個家就僅僅是一個房子,她變成了一個失去至親的人。
她沒有理會其他人,自己一個人從墓園走回了家,走到雙腿都發酸,腳後跟被磨破皮也沒有察覺。
十月還沒到,一進家門已經被冷意包裹。按照習俗,父母的物品已經被清空,她看着空落落的鞋櫃,之前蘇母還老是說她鞋子多得鞋櫃都放不下了,現在自己的鞋子全都塞進去了,還空出好幾列。
這個家就剩下她一個人,她連客廳的燈也沒開,直接走回自己的房間,就靠在床邊拿起手機,手機屏幕的亮光刺得她眼睛半眯起來。
雙手有意地點開了通訊錄,她的通訊錄很少人,除了家人就是林婷跟鐘敘。
看着鐘敘的電話號碼,她點進去了,雙手微微顫抖,把手機擱在耳邊,只有冷冰冰的機械聲。
蘇曉的眼淚滑落下來,她咬着手臂不讓自己哭出聲,固執地一遍又一遍撥着鐘敘的電話,讓她聽聽他的聲音,哪怕是冷漠的聲音也好,哪怕是一接通就挂斷也好。
她就坐在床邊反複地打着電話,鐘敘都沒有接聽,她哭得喉嚨都硬了,哽咽道:“鐘敘,你帶我走好不好?”
我只有你了,我爸爸媽媽已經不在了,如果你都不要我,沒人要我了。
盡管電話那邊一直聽不到她想聽到的聲音,她還是對着電話哭着央求鐘敘帶她走。
這一夜,所有人都知道蘇曉傷心,都沒來打擾她。
蘇曉成長了,讓他們都誤以為蘇曉變得堅強,可是沒人知道蘇曉的脆弱只敢給一個人看,而那個人遠在異國,毫不知情。
今後,每當蘇曉想起這一晚上都覺得自己傻氣,卻多想那晚的傻氣能被鐘敘知道。
一個星期後。
蘇曉聽從舅舅的安排,來到了澤城電視臺實習。這是一個很多人都向往的實習單位,蘇曉成績不是最好的,簡歷不是最漂亮的。如果不是舅舅幫忙,她不可能進入這個實習單位。
老師都為她進入澤城電視臺實習感到驕傲,同學都羨慕她。
蘇曉置之不理,如果進入這個單位是以前兩個月經歷的事為代價,她寧願一輩子都與這個人人向往的單位無關。
所有的事步入正軌,鐘敘在英國安定下來,蘇曉也在澤城電視臺每天忙碌着。
畢業禮那天,蘇曉請假回了學校,本來外婆他們說要一起來,但是蘇曉拒絕了。
這個時刻,她最想與之分享的人,一個都不在了,其他人來的意義已經不大了。她只想快點結束銷假上班。
一張畢業照,宣告她的大學生涯結束了,從此所有的同學各奔東西,在自己的崗位上孤獨地拼搏着,不會再有聚成一團一起商讨小組作業的畫面。
蘇曉跟何麗劉佳欣她們抱成一團,在很多地方拍了照片。而許久沒有露面的陸俊然,跟在林婷身後跟了大半天,終于央求到一個拍合照的機會。
蘇曉看着林婷微微笑着的模樣,陸俊然站在一旁悄悄地舉起手想要握着她的肩膀,最後又放下了。他們還是幸運的,她跟鐘敘連這個機會都沒有了。
幾個相熟的人到處去拍照,在圖書館碰到薛子璇的時候,劉佳欣跟何麗有點為難,經過一番糾結後決定拖着蘇曉去另外一個地方。
蘇曉卻先他們一步往薛子璇的方向走去,“我們宿舍好像還沒合照吧?”
連林婷都能釋然了,她這個旁觀者沒必要揪着不放了。
到了中午,該拍的照片都拍完了,蘇曉來到洗手間把學士服脫下來,換回球鞋,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就離開了澤大,在等車的時候細細打量着澤大的校門,這次離開了,下次回來的身份就不一樣了。
遠在英國的鐘敘并不知道今天是蘇曉的畢業典禮。在工作的時候收到陳碩羽發來的信息和一張圖片,他點開匆匆看了眼便關掉手機繼續工作。
等晚上結束了應酬之後,他帶着淺淺的醉意回到了公寓。把外套随意地扔在沙發上便去洗漱,他不喜歡自己一身酒氣。
等洗漱完後,他想起今天陳碩羽的信息,他伸長手臂拿過手機,點開了圖片,那是蘇曉。
鐘敘把照片放大來看,這張照片看上去是在角落處偷拍的,只見蘇曉帶着學士帽,幾縷頭發散落下來,大大的笑容配着傻氣的剪刀手,眼睛不是看着這邊的鏡頭。可能是學士服過于寬大,看上去好像瘦了。
鐘敘随意地半躺在床上,看着這張照片,看了好幾分鐘才把照片保存到相冊,關燈睡覺。
思念的柔腸萦繞于心,蘇曉不知。
心緒凄迷,只有晚上才能直白地在心中述說自己的愛意,鐘敘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