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拉布拉多茶樹（4）
祭壇上雖然已經布滿灰塵, 但上面的草藥卻堆疊成小山，這些草藥已經放了太久，只要用手輕輕一碰, 就會破碎成渣渣。
靈犀前傾身體湊上去聞了聞, 只有非常輕微的幹草味道, 遂不解地念叨着：“剛才救伊萬時聞到的味道究竟是哪裏來的？”
當她還沉浸在幹枯草藥之中的時候，塔莎在旁邊拍了拍靈犀，示意她擡頭看。
靈犀順着塔莎手指的方向擡頭, 一擡頭就驚住了, 原來面前神像的頭顱丢失了大半, 只有脖子連接着的下颌和嘴巴還在，剩下的似乎都已經被敲碎運走。
“神像的頭…”靈犀錯愕問道。
塔莎的臉上也增添了困惑和恐懼，捏着紫水晶的那只手越攥越緊, 上下排牙緊緊咬在一起, 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被破壞偷走了。”
“靈鳥來了…”靈犀說着，随意找了一塊石頭坐下，閉上眼睛等待着靈鳥的聲音。
等了一會兒, 靈鳥沒有來, 附近倒是響起了一個深邃的女人聲音, 并且不僅只有靈犀能聽見，旁邊的塔莎也可以聽到。
“你們終于來了——”
靈犀看了看塔莎，眼神裏滿是問號, 她們都沒有開口，等待着這個聲音繼續響徹山洞。
“正如你們所見, 我的神像已經被破壞, 連碎石都已經被帶走，人們為我所築的神廟已經殘破不堪, 而我也早已不堪重負，無法在繼續守護這裏的子民。”
靈犀此刻已經意識到了是誰在說話，思緒宕機了片刻，重新調整後才開口問道：“是誰破壞了您的神像？”
“是誰破壞得都無所謂了，神明并不靠着石頭、木頭做成的雕像活着，但如果子民連雕塑都懶得打理，說明他們已經不再需要神明們的庇護。”
如果此時燈火再明亮一些，靈犀就能看清塔莎五味雜陳的複雜表情，只可惜現在洞裏昏暗，她只能通過沉默去揣測塔莎的心情。
塔莎此時正低着頭，不敢擡頭直視殘缺的神像，最後只小聲道了一句：“對不起，我們世世代代都在尋找遺失的紫水晶，可是一直無果。”
“我知道他們為什麽苦苦尋找紫水晶，因為他們知道裏面藏着四季的秘密，就算被他們找到了，也不會千裏迢迢送回到我這裏，我說得對嗎？”
塔莎連忙搖頭否定：“不是這樣的，草藥師不會把水晶占為己有，我們知道，紫水晶只有重新被放置回上古神廟，四季的秘密才能生效。”
靈犀也趕忙發言道：“我去阿卡村尋找水晶，只是為了給塔莎準備生日禮物，并不是為了找什麽司機秘密而去的，我到了阿卡村，才聽說了紫水晶的故事，後來也是靈鳥引導我爬樹，在樹上找到了紫水晶。”
“靈鳥是我派過去的，也是我讓她去引導你的，我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這片土地該進入新紀元了，你們兩個會代替我繼續守護這裏。”
這下靈犀和塔莎徹底傻了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誰都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
細細回想，這趟旅程似乎早有預謀，如果不是靈鳥丢下金桑葚，靈犀也不會預感到瘧疾的發生，如果沒有瘧疾，她們就不需要遠行尋找拉布拉多茶樹，自然也不會來到上古神廟。
過去許多細枝末節的小事拼湊在一起，有了一個模糊而完整的樣貌，靈犀不由自主問道：“這一切都是被計劃好得嗎？我來到西伯利亞，陰差陽錯開始學習草藥魔法，然後找到紫水晶，最後來到上古神廟…”
“你說得不完全正确，我本來打算就這樣直接放棄這片土地，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你來了，然後一切發生了變化。”
靈犀脫口而出又問道：“為什麽？”
“随機事件罷了。”
“…”
塔莎伸出手，手掌上放着紫水晶，開口道：“我現在把紫水晶放回去，我媽媽告訴過我，紫水晶是放在神像的兩腳之間。”
“不用了，這座神像已經沒有了神力，你把水晶放回原位我也不會再來。”
塔莎重新捏緊水晶，神色困惑：“那我應該把它放在哪裏？”
“這枚紫水晶歸你們了，有了它，你們可以讓這片土地變得更好，也可以讓這片土地覆滅，來去選擇都由你們。”
靈犀好似反應過來了一些，轉而問道：“那我們應該如何使用這枚紫水晶呢？”
“你們為神所愛，自然會領悟紫水晶的用法，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離開了。”
塔莎小聲念道：“那您還會回來嗎？”
“等黎明降臨帶來晨曦的時候，你們會在東方看見一片彩霞，我會在那片彩霞後面看着你們。”
山洞裏的溫度驟然升高，靈犀和塔莎都不再覺得冷，她們的身體由內而外升起一陣暖意，就像身體裏被種下了一顆太陽。
盡管靈犀和塔莎自始至終都沒有真正目睹神明的形态，但她們能感覺到神明已經離開，她好似轉了個身，就順着山洞的裂縫翩跹而去了。
山洞裏依然漆黑，可她們已經不再害怕，重新舉起火把順着來時的路走了出去。
任灏然一見到靈犀和塔莎的身影，就連忙迎上來問道：“你們怎麽這麽久才出來？”
靈犀看了看天，才發現天色漸暗，夕陽已經接近地平線。在黑漆漆的山洞裏失去了時間概念，自己和塔莎竟然不知不覺在山洞裏待了這麽長時間。
“先回溪邊紮營吧，晚飯的時候再和你們慢慢說。”靈犀說完，拿起豆寶的缰繩，安靜走向溪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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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是烤土豆配烤野豬肉，肉很香，土豆也很糯，只是靈犀和塔莎都沒什麽胃口。
伊萬的身體也恢複了往日常态，只是下午發燒時出了太多汗，此時還有些脫水。
趁任灏然和伊萬做晚飯的空檔，靈犀和塔莎把山洞裏的所見所聞一一敘述，畢竟神明都已經把一切都攤開揉碎說清楚了，也就沒有了隐瞞的必要。
任灏然全程驚得合不攏嘴，相比之下，伊萬倒是顯得更淡定一些，但總體來說也沒有淡定太多。
“我聽說有些山洞會讓人産生幻覺，你們是不是把幻覺當成了現實啊？”任灏然撓着頭，小心翼翼問道。
靈犀和塔莎異口同聲答道：“不可能！”
事已至此，任灏然也沒有再多發表意見，伊萬則一直緊閉其口，直到火架上的食物都熟透了，才招呼着大家一起吃飯。
吃飽了晚飯，四個人又圍着篝火計劃了一下第二日的行程，而後就各自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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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靈犀是被靈鳥壓醒的，她迷迷糊糊間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直到靈鳥在她耳邊念道：“怎麽樣，昨天在山洞裏吓壞了沒有？”
“昨天在山洞裏倒是沒有吓到，你大清早跑到我身上來倒是把我吓得半死。”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鳥了！”
“啊？”
“我說，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鳥了！怎麽？你不樂意？”
“既然你是我的鳥了，那麽我問你，昨天伊萬為什麽莫名其妙掉道坑裏去了？又為什麽在洞裏突然生病？”
“因為他是男的。”
“就因為這個？”
“對，就因為這個。”
靈犀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不确定靈鳥是不是能看見心裏的表情，但既然鳥都是她的了，看她翻兩個白眼應該也沒有什麽大問題。
她想了想，又問道：“這裏的男人犯了天條？連神廟都不能進？”
“是的，這裏的男人犯過天條。”
“…”
靈犀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卻蒙到了正确答案，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把話題進行下去，畢竟伊萬是好人，就算有男人犯過天條，也不代表所有的男人都是壞人。
靈鳥自然已經讀取了靈犀的心聲，繼續解釋道：“伊萬是好人，這一點我完全同意，但他的先輩們曾經對神明不敬，正确來說，應該是對女神不敬，不讓他們進神廟已經是最輕的懲罰了。”
“不敬？難道是想篡改女神的性別？”
“是的。”
“…”
靈犀沒想到自己又蒙對了，看來天生學霸體質到了西伯利亞依然奏效，她壓了壓自己心裏的自豪感，轉移了話題：“所以找拉布拉多茶樹只是引誘我們來上古神廟的一個借口，對嗎？”
“這次錯了。”
“你的意思是，不久後真的會爆發瘧疾？”
“我沒有這麽說，找拉布拉多茶樹是你的決定，你認為村民們有可能遭遇瘧疾，所以才發心要去遠處尋找草藥，這并不是什麽引誘的借口，而且你已經找到了紫水晶，遲早都是會來上古神廟。”
“好吧，那我們今天能順利找到拉布拉多茶樹嗎？”
靈鳥用翅膀輕輕掃過靈犀的臉龐，用俏皮的語氣答道：“我是你的靈鳥，不是你的預言家，再說了，你才是草藥師，占蔔未來是你擅長的事情。”
靈犀撓了撓被靈鳥羽毛掃過的地方，然後伸了個懶腰：“行吧，那你退下吧，我要起身收拾收拾繼續出發了。”
在溪流邊紮營絕對是上上策，洗漱做飯都方便，靈犀趁大家都沒醒，拿着換洗的衣服去溪流遠端洗了個冷水澡，而後又把已經空了的桦樹皮水袋重新裝滿了幹淨的飲用水。
“豆寶，我先帶你去吃早餐，晚點再回來照顧他們。”她一邊解開豆包的缰繩，一邊小聲說道。
清晨的陽光透過樹梢，灑在林間的小徑上，靈犀牽着豆寶穿梭其間，四處尋找着清晨鮮嫩的苔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