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蔣勁的時候蔣夢曦差點兒沒忍住哭了出來，最近因為自己的事情，她和蔣勁一起的時間并不是很多，上個周末因為要寫期中作業，她沒有将蔣勁接到自己的身邊。
兩個人将近半個月的時間沒有見，這大概是蔣勁出生到現在，唯一一次那麽長久的和她分開。
蔣勁看到她明顯也有些激動，以往沉靜的性子也擋不住對自己媽媽的想念，撒了腿就往蔣夢曦的懷裏面抱：“媽媽。”
蔣勁長得快，大概是随了程子昊，班級裏面的同齡孩子，就數他長得最高。
一米四的身高，直直就到了她的胸口處了，她不禁想起幾年前的蔣勁，不過只是到她大腿的位置，沒想到，就那麽一晃，都到她胸口了。
程子昊站在車邊，看着他們目光深沉。
她拍了拍蔣勁，牽着他走到程子昊面前：“謝謝，我星期一早上會送他上學的。”
他看着她，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随即上了車，引擎聲傳來，車子揚長而去。
蔣勁向來敏感，即使蔣夢曦和程子昊，甚至是程家二老都極力地在他面前裝得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可是小孩子就是那樣，要麽就是大大咧咧的什麽都不知道，要麽就是敏感得一點兒都瞞不過。
蔣勁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決定了他敏感而謹慎的性格，和蔣夢曦七年來的相依為命造就了他一切以蔣夢曦為準則的性格，蔣夢曦情緒上的變化，他只要看一眼，就能夠感受出來了。
前幾天打電話給蔣夢曦的時候他就聽出她的不對勁了，可是他不想讓蔣夢曦更加難受，就只能假裝不知道，就好像現在一樣。
蔣勁牽着自己媽媽的手，用力拉了拉：“媽媽，我想吃你做的魚香茄子。”
蔣夢曦看着他那張明顯瘦下去的臉，胸口一滞，點頭應道：“好，阿勁還想吃什麽？”
“還想吃媽媽做的糖水。”
蔣勁不喜歡喝糖水，可是他喝下去，蔣夢曦會高興。
他不知道該怎麽樣讓自己的媽媽心情好一點兒，只能這樣，這樣小心翼翼地讨着她開心。
蔣夢曦只覺得眼眶有些發熱，擡手将他抱進懷裏面：“好，媽媽給你做。”
這麽多年，她唯一欠着的人，就是蔣勁了。
已經很多久沒有和蔣勁一起睡了，以前她忙起來的時候，三班倒，經常回家做一頓晚飯，看着蔣勁睡了，自己就要趕去酒吧工作了。
蔣勁向來和別的小孩子不一樣，他很懂事，開口叫媽媽開始就意識到自己不一樣，從來都不哭不鬧，即使半夜裏面醒來，摸到床邊沒有人，也從來都不會哭。
後來漸漸的長到三四歲，他自己提出要一個人睡，那時候剛好租的房子有兩個房間，蔣夢曦二話不說就整理了一間房間給他。
後來再長大一點，他會自己洗澡會自己做簡單的早餐，後來連上小學，蔣夢曦忙得沒有辦法，都是他自己去的。
從四歲到七歲，別人家的小孩都在父母懷裏面撒嬌，蔣勁卻學會了一切的家務。
三年裏面，也就是前不久婚禮之後，蔣勁似乎被那一張椅子吓到了，纏着她要和他一起睡。
蔣勁向來就不是多話的人，蔣夢曦對着蔣勁也不知道說什麽，只是抱着他，一整天的忙碌，很快就睡着了。
十一月的a市已經開始有了冬天的冷意，晚上十多度的溫度，蔣夢曦生怕冷了蔣勁，特意加了一床被子。
半夜卻覺得有些不對勁，貼着自己的人兒越來越熱，驚得她連忙坐起身，打開床頭燈，才發現蔣勁一額頭的汗水。
擡手覆上他的臉，燙得讓她心抖。
“阿勁，阿勁，你醒醒！”
程子昊送過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突然之間卻發燒了，還燒得那麽厲害，蔣夢曦幾乎要哭出來了。
蔣勁迷迷糊糊，呢哝着應了她一句，很明顯的意識也有些不太清醒。
大半夜的，蔣夢曦沒有駕照，也沒有車，看着手機上的時間，心都快要睡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手機，抿了抿唇，最後還是撥了程子昊的號碼。
蔣勁靠在她的懷裏面，整個人燙得她整顆心都跟着燙了起來。
“喂？”
很明顯是被吵醒的，程子昊的聲音還帶着幾分睡夢中的喑啞，就好像以往很多次她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的時候，聽着身側傳來他喑啞不明的嗓音。
蔣夢曦微微一怔，懷裏的蔣勁動了動，她方才如夢初醒般開口：“能麻煩你過來一趟嗎？阿勁發高燒，很燙！”
“好。你先幫他探一下體溫，穿好衣服，我二十分鐘後到。”
“好。”
挂了電話，她按着程子昊的吩咐開始給蔣勁穿衣服和探體溫。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她想了想，最後到洗了個冷冷的布條，放到蔣勁的額頭上。
“媽媽。”
感覺到不适，蔣勁動了動，睜開眼睛看着她，小臉皺成一團。
恹恹的眼神看得蔣夢曦心裏一抽一抽的疼，可是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抱緊蔣勁：“阿勁聽話，爸爸很快就會來了。”
她知道蔣勁很崇拜程子昊，雖然每一次和程子昊在一起都沒什麽話說，可是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總是忍不住往程子昊的身上放。
她是他的媽媽，自然知道自己的兒子在想些什麽，渴望了那麽多年的父親，他總歸是想要靠近的。
“媽媽，我怎麽了？”
蔣勁沒有再動，只是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冰冷的濕布冷得他直接收回了手。
蔣夢曦鼻子一酸，看着蔣勁幾乎要哭出來，低頭吻了吻他的臉頰，啞着聲音開口：“阿勁發燒了。”
她這段時間總是顧着自己的情緒，根本就沒有留意到蔣勁，他的身體狀況到底怎麽樣了，也不清楚，突然之間就發燒了，她這個當媽媽的有一大半的責任。
蔣勁看到自己的媽媽眼眶紅了，小小的眉頭皺到一起，擡手抱着蔣夢曦安慰到：“媽媽，我沒事。”
她咬着牙，用了許大的力氣才沒有讓自己哭出來。
程子昊到的時候已經過了二十多分鐘了，聽到門鈴聲，她伸手将蔣勁放到床上：“阿勁在這裏，媽媽去給爸爸開門。”
“好的，媽媽。”
客廳有些黑，她什麽都看不到，開燈的時候膝蓋直接撞到一旁的櫃子上，疼得她眼睛都紅了。
微微抽了口氣，連忙跑過去給程子昊開門：“抱歉，大半夜還要麻煩你。”
程子昊看了她一眼，沒有接她的話，帶着一身的冷氣走了向卧室：“多少度？”
“39度多，快四十度了。”
他點了點頭，回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問道：“物理降溫了嗎？”
蔣夢曦如實回答：“剛敷了布條在他額頭上。”
“再量多一次體溫再說。”
她點了點頭，沒有說些什麽，跟着他進了卧室。
“爸爸。”
蔣勁看到程子昊眼眸亮了亮，身子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起什麽，最後還是沒有坐起來。
程子昊點了點頭，擡手将探熱器塞到他身上：“哪裏不舒服？”
“熱，頭暈暈的。”
“沒事。”
她站在門邊，看着他們兩父子，只覺得難受。
她不是一個好媽媽，沒有給蔣勁一個好的童年，現在，連一個完整的家庭都給不了蔣勁。
最終還是沒有将蔣勁送去醫院，因為兩次物理降溫之後蔣勁的體溫已經比較正常了，雖然還是有些發燙，可是沒有開始那麽嚴重。
小孩子，總是會有發燙的時候，即使是到了醫院，醫生也不會建議打針吃藥。
折騰了大半夜，時間已經到了淩晨兩點多了。
她端着一杯水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程子昊已經從房間裏面出來了，擡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麽，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今天晚上麻煩你了，已經很晚了，你到客房睡一會兒吧，七點鐘我喊你起來。”
盡管兩個人住在一起不到半年的時間，可是她還是清晰地清楚程子昊上班下班的時間，甚至是他出門的時間，她都一清二楚。
程子昊微微看了她一眼，端起桌面上的水喝了一口：“蔣夢曦，我是蔣勁的爸爸，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雖然我們離婚了，但是我還是希望在蔣勁面前，我們能夠友好一點，即使是假裝，我知道你能夠做到。”
即使是假裝，我知道你能做到。
心口密密麻麻的疼痛，一下一下的，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身側的手緊緊地捉着自己的衣角，臉上的笑容分毫不變，她看着他點了點頭：“好。”
空氣有些僵硬，她坐在那裏，身上只是随意套了一件外套，坐下來，莫名的覺得有些冷。
程子昊眼眸微微一沉，“你腿怎麽了？”
經他一說，她才想起來自己剛才開門的時候磕到的膝蓋，忙的時候一心都系在蔣勁的身上，自己膝蓋的疼痛渾然不覺。
現在好好地坐下來，被程子昊的話一提醒，她才發現，鑽心的疼，疼得眼眶都發燙。
真的是疼，疼得要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