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過，蔣勁也放假了。
周五的時候她特意早早去了程家別墅，站在兩個多月沒有再進去過的別墅門口，蔣夢曦只覺得心口五味陳雜。
猶豫了半響，最後還是擡手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人是歐麗柔，看到她的時候微微一怔，兩個人自從那一件事情之後，就沒怎麽見面了。
她是不知道該用怎麽樣的立場去見歐麗柔，歐麗柔是不知道兩個小年輕到底想怎麽樣。
看到蔣夢曦站在門口，歐麗柔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程頤問她到底是誰，她才回過神來，看着蔣夢曦笑了笑：“夢曦，是你啊，快進來，外面冷呢。”
她點了點頭，一邊摘着圍巾一邊進去。
屋裏面開了暖氣，人剛走進去就暖暖洋洋的，蔣勁正和程頤在下象棋，看到她的時候眼眸一亮：“媽媽！”
雖然爺爺奶奶對他很好，可是蔣夢曦畢竟是和她相依為命了七年的親生母親，他到底還是更親近自己的媽媽多一些，更何況程子昊一般都不回別墅，很多時候回去也是大半夜才回去，後來歐麗柔說他幹脆不要回去了，開車不方便。
快過年了，大家都忙，蔣勁已經有三天沒有見過自己的爸爸了，好不容易見到媽媽，心情自然是和平日不一樣。
蔣夢曦笑了笑，接過歐麗柔遞過來的茶水：“謝謝伯母。”
有些客氣遠離的生分，歐麗柔只覺得有些難受，擡頭看了看那古老的挂鐘，隐隐地問着：“夢曦，現在才三點多，昊昊還沒有下班呢。”
蔣夢曦放下杯子，輕輕一笑：“沒關系，我叫計程車就好了。”
歐麗柔嘆了口氣，她這麽說，意思很明顯，是不想看到程子昊。
蔣夢曦來了之後蔣勁就沒有什麽心思下棋了，步步錯，沒幾分鐘就被程頤将軍了。
看着自己的孫子，程頤無奈地擺了擺手：“算了算了，爺爺就不留着你了，記得要聽媽媽話，知道嗎？”
聽到程頤放人，蔣勁也忍不住漫了個笑容上嘴角，對着他的叮囑連連點頭：“我會乖乖聽媽媽的話的。”
“好了好了，跟媽媽回去吧。”
程家二老雖然對于蔣夢曦和程子昊兩個人沒有走到一塊有些欷歔，但是後輩的事情他們向來都不管。
“媽媽。”
蔣夢曦擡起頭，蔣勁已經走到她跟前，她抱歉地看了一眼歐麗柔，牽過蔣勁的手，幫他将圍巾重新戴上，整理好蔣勁的着裝，然後讓他對程頤和歐麗柔告別：“阿勁，跟爺爺奶奶說再見。”
蔣勁點了點頭，回頭對着程頤和歐麗柔揮了揮手：“爺爺奶奶再見。”
“伯父伯母，我先走了，周一再帶蔣勁過來。”
歐麗柔點了點頭，擡頭看了看時間，想要說些什麽，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我送你們出去吧。”
蔣夢曦笑了笑：“不用了，外面冷，我和阿勁走出去就有計程車在門口了，伯母不用送了。”
說着，牽着蔣勁就走了出去。
雪有些大，剛清理不久的路面又有了薄薄的一層雪。
她低頭看了看蔣勁，見他臉頰被吹得通紅，禁不住開口問道：“阿勁，你冷不冷？”
蔣勁搖了搖頭，擡頭看着她：“媽媽，我已經三天沒有見到爸爸了。”
蔣夢曦腳步一滞，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收回視線随意地應着：“沒關系，周一就可以看到爸爸了。”
“可是我想爸爸。”
蔣勁低着頭，聲音不大，可是她卻聽得一清二楚。
按照以往，蔣勁必然是不會開口說出這樣的話，因為她知道蔣夢曦帶着他辛苦，就算是真的好奇為什麽自己自由媽媽沒有爸爸，也不會真的說出口來讓她難受。
蔣勁一直都不像個同齡的孩子，早熟得讓她有些心酸，是這幾個月以來，他才慢慢的表現有小孩子的天性。偶爾會撒嬌，偶爾會開口說想爸爸媽媽。
就像現在，他說他想爸爸。
可是她卻為了不和程子昊碰面，而讓他還要兩天的時間見不到爸爸。
蔣夢曦只覺得心口有些難受，她從來都不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走到這樣的一步。
似乎注意到蔣夢曦的情緒不對，蔣勁拉了拉她的手，“媽媽，我也很想你。”
她只覺得喉嚨一梗，點了點頭，卻不敢低頭，只能擡頭看着前面，握着傘的手不斷地收緊，再收緊。
歐麗柔看着遠處的一大一小漸漸走遠，許久，才動手關了門，嘆了口氣，轉身上了樓。
誰也沒有想到，會到這樣的地步。
周一的時候她特意過了上班時間才送蔣勁回去，看到別墅門口站着的人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程子昊将她反應收進眼底，臉上表情一如往常的冰冷，視線只在她臉上停頓了半秒，便移到蔣勁的身上，将門推開：“進來吧。”
蔣夢曦搖了搖頭，低頭親了親蔣勁的額頭，将他往前推了推：“不了我還有事，阿勁，進去吧。”
話落，她松開了手，轉身打算開傘離開。
溫暖的手心覆上手背的時候，蔣夢曦有些驚愕地擡起頭，看着居高臨下看着他的程子昊，剛想開口，就聽到對方冷冷的聲音傳來：“你不必這樣躲着我，蔣夢曦，你以前追我的時候，我也沒有這樣避如蛇蠍的躲着你。”
他的聲音平穩，她卻莫名地聽出了幾分自嘲。
她手動了動，掙開了他的手，擡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開口否認道：“我沒有躲着你。”
他目光如灼，看得她有些心虛，視線微微一偏，愣是不敢再看向那雙眼眸。
半響，程子昊收回視線，伸手拿過她手裏面的傘：“我送你回去吧。”
說話間，他已經開了傘，擡腿走到階梯下面，微微擡着頭看着她。
“不——”
“既然沒有躲着我，你沒有必要拒絕。”
似乎早就知道她要開口拒絕，他開着她，一字一句的涼涼開口，将她逼得無話可說。
手指緊了緊，最後還是迎着他的視線走到了傘下：“謝謝。”
一路上，沉默無語。
車子緩緩停下的時候，她才收回車窗外的視線，扭頭看着駕駛座上的男人，客客氣氣地道着謝：“謝謝，我先回去了。”
程子昊點了點頭，卻沒有開鎖。
她看着他，一只手扣着開鎖的地方，意思很明顯，可是對方卻仍然視若無睹，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深黑色的眼眸裏面深沉難測。
半響，在蔣夢曦發飙前，他才動了動微薄的雙唇，“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蔣夢曦皺了皺眉，有些疑惑：“什麽事？”
“我家有一些親戚在美國，年初五之後爸媽想帶蔣勁去美國。”
她微微一滞，低頭看着垂在懷裏面的圍巾，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去多久？”
“大概半個月吧。”
她微微一詫，“阿勁不是要開學了嗎？”
他點了點頭，“所以和你商量一下，讓蔣勁請一個星期的假。“程子昊頓了頓，看着她的視線微微一低，“畢竟，你是他媽媽。”
蔣夢曦抿了抿唇，“我知道了，沒什麽事，我先回去了。”
他臉色一僵，話落，擡手按開了車門的鎖。
蔣夢曦擡手推開門，轉身下了車。
傘還在車裏面，可是她已經沒有心思去要回了，幹脆擡腿跑了起來，身後的程子昊似乎喊了她一聲，她加快了步伐，直接進了樓道。
雪紛紛的下，枝桠上壓滿了雪花，偶爾一陣大風，“嗒嗒嗒”地砸在地上，驚得車裏的人微微動了動，方才如夢初醒般收回了視線。
距離過年的日子越來越少，學校附近的學生都回家了，蔣夢曦住的那一棟樓也沒有什麽人了，整片區好像就只有那麽幾個人還留着一樣。
蔣麗麗也終于放假了，每天樂此不彼的事情就是打電話約她出去，今天說去弄弄頭發，明天送說去買買衣服，後天又說去看看電影。反正蔣麗麗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将她約出去，一開始她還拒絕，大冷天的，她不是很喜歡出去，而且出去還要花錢。
後來蔣麗麗發飙了，直接上她家就将她拉出去了。
剛好是年二十七，大把大把的清倉大甩賣，可是蔣夢曦除了給蔣勁買一些衣服之外，她別的都提不起興趣。
倒是蔣麗麗，看着打折的牌子就往裏面蹿，她站在門口，只要在她指向的時候點點頭或者搖搖頭，不久就能夠看到她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從裏面出來了。
她的精力沒有蔣麗麗那麽好，走到哪兒就想坐到哪兒，走了大半天蔣麗麗才良心發現地拉着她上了四樓的一家奶茶店休息。
“夢曦，今年你到我家過年吧?”
蔣麗麗和林立家都是在當地，小兩口只要在初二的時候回去就好了，不存在要去哪家過年的家庭争執。
而初二之前都是他們自己過，蔣麗麗想到蔣夢曦一個人，就想拉着她，過年嘛，人多熱鬧。
蔣夢曦知道她的好心，卻還是搖了搖頭：“不了，我不想做電燈膽。”
平時還好一點，過年過節的，她還是有那樣的自覺的。
“什麽電燈膽啊，不行，你今年得到我家過！”
典型的蔣麗麗式強迫。
她笑了笑，沒有再繼續這個問題，反正，她是不會答應就是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