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空将嘴裏的巧克力吞咽幹淨,咧嘴一笑,那可愛的乳牙上還殘留着巧克力的黑色。
“他們昨日下山的,我有吃的,我與一諾已經會做飯了,餓不死。”
“那就好,那阿姨就不打擾你了。”既然孟一諾不在,她就沒有必要長時間的逗留。
淨空既然有吃的她也不用太過操心,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她更覺得作為小和尚的他,會比一般的孩子還要厲害。
淨空的眸子明顯暗淡了兩分,他手裏抱着巧克力,聲音也沒有剛才那般爽朗,“那,女施主再見。”
“再見!”
或許是因為一直在山上做和尚,他的朋友除了師父就是孟一諾。
以往還能和麒麟廟中其他的師兄弟一起練功,後來師祖的安排,他與孟一諾練功到八歲就可以收入師祖的門下。
從那以後,師父就不允許他與一諾去別的地方與師兄弟們一起練習。
雖然孟一諾很開心,但是對于他來說,寧願可以跟着其他師兄弟,畢竟以後他沒有打算再還俗。
俗世争鋒,不如山間的娛樂。
這兩天孟一諾與師父又下山化緣,更是讓他覺得百聊無賴,師父雖然承諾三日內歸,也承諾下次帶他去,他卻還是耍了小孩子的脾氣。
孟一諾走的前一天的晚上他跪在師父的門前哭了許久,可惜,第二日他們還是走了,沒有帶上他。
他将自己關上屋子裏面許久,後來想通後,就覺得格外地難為情,自己明明已經連飯都會做了,竟然還因為化緣的事情發了小脾氣。
所以,這次孟玖說要離開,淨空沒有阻止,因為他已經大了。
冷卿沅看了淨空許久,眼中自然是贊賞,只是即便很贊賞,他仍舊選擇離開,雖然現在很不舒服。
孟玖走在前面,下山的路她想選擇臺階,卻被冷卿沅拒絕了,站在山崖之上,腦海裏突然鑽入一些場景。
那年寒冬,她正是喜笑顏開,纏繞着冷卿沅的脖子,一副天真的模樣,“帶我飛下去?”
然後冷卿沅将她攔腰抱起,腳尖輕點,鬥篷披在她的身上,兩人一躍而下。
落地後,冷卿沅懷中的人兒不再是她,而是祝文月,因為那雙貓耳,實在是太過獨特。
撇開腦海中的記憶與心髒突然咯噔一下的不快,孟玖回頭看了眼仍舊跟在後頭的冷卿沅。
他的步子沒有上山時候的穩健,和昨日一般,他的額頭和鼻尖又沁出薄汗,偶爾身形還忍不住搖晃一下。
孟玖再愚蠢也知道冷卿沅該是不舒服了,她立即轉身,跑去将這樣一個高大如今卻有些脆弱的人扶住。
“你是走火入魔了麽?”孟玖的聲音很輕,生怕驚醒了林中的花草樹木,冷卿沅搖搖頭,面上卻盡顯蒼白。
與那次喝醉酒一般,他又說了句“無礙。”
聲音溫柔得撩撥了孟玖的心弦,她突然就想哭,卻不知道到底該哭些什麽。
所以她壓制下心中的不安與難受,扶着冷卿沅在一顆大樹下坐下,他的腿很長,整個人無力地靠在樹上。
孟玖突然想到他會不會已經老了,只是面容還是年輕的狀态,想到這裏,她的心髒突然狂跳不止,恐慌之感滲入心尖。
冷卿沅緊鎖的眉心終于展開,孟玖靜靜地坐在他的身旁等他好轉。
看山野間小花點綴,在春天開得格外得明媚,卻突然又想到天道輪回,不管是什麽,總有他的制度。
而,冷卿沅如今這模樣,是不是已經超越了制度,如同那越獄之人,早晚要被抓回去的。
這些話她只藏在心中,眼中對冷卿沅多了兩分憐惜,原來他也未必無所不能。
“可有吓到?”孟玖轉頭看面色仍舊蒼白的冷卿沅,她沒有回答,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他。
這副皮囊實在太好,好到她都覺得妒忌,老天怎能讓他如此堂而皇之地招搖過市?
“有。”她聲音略顯單薄,“你是醫生,應該将身體調理好。”
“嗯!”冷卿沅垂下眼眸,扶着樹幹站起來,“是真的走火入魔了,回去調理一下便好。”
孟玖走得不算快,她一直跟在冷卿沅的後面,看着他一路颠簸,如同醉酒。
她嘗試着呼叫祝文月,對方依舊沒有任何回答,所以,她又發了個信息給慧真。
來到地下停車場,冷卿沅早就已經支撐不住,他打開車門直接坐在副駕駛上,大口得喘着粗氣。
孟玖自然地坐到了駕駛位,“要帶你去醫院麽?”
這樣的場景好似回到了那一天的醉酒,那時候的冷卿沅應該還算溫柔,嗯,也很虛弱。
冷卿沅搖搖頭,疲憊地閉上眼睛,“回家。”
神秘管家聽到車子的聲音早就出現在門口,按下開關,大門打開。
孟玖直接穿越鐵門,進入院落裏的屋子,一路上她都在思考冷卿沅是一向如此還是最近如此。
最後得出一個比較滿意的答案,他大概就是因為容易暴怒,所以才身體孱弱,三分病,七分念。
人有時候的确可以控制自己的病症,譬如緊張的時候會呼吸不通暢一樣。
到了門口,她還不忘調轉車頭,将冷卿沅的位置靠近大門,再自己跳下車,打開他的副駕駛。
冷卿沅半夢半醒,眼睛迷離地看着孟玖,看了好久才挪動身子下了車。
整個人依舊如同下山時候一般,踉跄前進,好像要随時暈倒一般。
大概是因為身高懸殊,孟玖攙扶冷卿沅的時候覺得格外地疲憊,好不容易将他送到床上,已經渾身是汗。
神秘管家本來該出來的,可偏偏在這個時候連個影子都找不到,不知道在做什麽。
折騰了許久,終于将冷卿沅送上了床,還好好地為他蓋上了被子,瞧他眉間輕觸,只能一聲嘆息。
打算出了冷卿沅的屋子,去尋找那消失已久的管家來服侍自家的少爺。
可她剛轉身,手還未甩出去,一只冰涼的大掌包裹了她的手腕,身形微微晃動,她就被帶到了床上。
鞋子未脫,驚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