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節夫人

第 180 章 沒有未來

铎月娘恍然一笑,這才回過神來,“瞧我這記性,這一年和鳳兒聚少離多,若不是夫君提起,我都要把鳳兒忘了。”看了看铎羅望和皮羅邆,铎月娘故作糾結,“我與大哥、五哥也是許久未見,真真是想念的緊,這可如何是好。”

皮邏閣知道她這是在與自己置氣,難得月娘對他顯露女人的一面,願意脫下那微笑的假面,他很歡喜,如果是在私下裏,他很願意看她嬌嗔的一面。不管是喜、是怒他都歡喜,只要不是對他溫柔的假笑就好。可眼下時機不對,只得柔聲道:“我送诏主和少主出城,月娘先去看看鳳兒吧,他這些天又見長了,身量拔高不少,學業也有精進。”

皮羅邆淡淡的道:“月兒很久沒回去了,還是與我們一同回家看看吧!”

皮邏閣溫和的答道:“且過些時日,等把走水的落幽閣打理好了,我自然陪月娘一起回去。大哥、五哥,請!”着作了個請的手勢,話的很好聽,可語氣裏不容拒絕的味道濃了幾分,略有幾分焦急。

皮羅邆身不動,專注的看着铎月娘,“月兒?”別人什麽他從不在意,他只在意铎月娘的态度。

铎月娘搖頭,她舍不下鳳兒。就目前形勢,若她執意要走,只怕誰也走不了,與其拼個你死我活,還不容徐徐圖之,只得微笑道:“大哥和五哥先回,等我們這邊打理好了,我帶着鳳兒一起回去給母親磕頭。”

一起長大的情分,終究奈何不了時局,铎羅望深知自己的妹妹被困住了,她走不了。慢慢走到铎月娘面前,仔細打量着她,眼裏亮光閃爍,有着心痛,他铎羅望的妹妹,被人欺負了,他卻幫不上忙,只得勉強笑道,“妹妹保重,空了便回浪穹坐坐,母親很是挂念你。”

铎月娘點頭應了聲是,皮羅邆淡淡的了一句,“過得幾日,邆赕的豆熟了,我摘一筐新鮮的給你送來。”

铎月娘綻開一朵笑顏,“邆赕的豆是最甜的,五哥多摘些,我愛吃!”本來急着要走的兩人,如今又鎮定了,仿佛那些巨響鬧出來的動靜,與他們無關一般,淡定的與月娘起了玩笑,只急的盛邏皮一時也沒了主意。

遠處又傳來一聲巨響,聲音更響了一些。一個渾身是土的士卒急忙跑進來,還來不急話。皮邏閣擡手阻止了他,微笑着道:“兩位姑爺,請随我這邊走!”

皮羅邆笑看着铎月娘,覺得也差不多了,他們來的匆忙,準備并不充分,吓唬住他們就夠了,拖的久了也怕生出變故來。他笑看着铎月娘道:“月兒不送送我們?”

铎月娘點頭,心裏很想與兩個哥哥回去,南诏是個大牢籠,蒙舍府就是個牢籠,牢牢的困住了她,她覺得自己随時都會窒息。但是她臉上依然挂着微笑,一手一個,拉起了兩個哥哥,“自然要送的,大哥、五哥,這邊走!”

铎月娘與皮邏閣騎着馬,一路把铎羅望和皮羅邆送到城門口,才發現這邊的動靜比他們預想的鬧的還大,只見城門已經全部倒塌,城牆還豁出了一個大缺口,有幾個人半死不活的躺在城牆下,身被城牆塌下來的泥土覆蓋了大半。牆裏牆外的人都在緊張的戒備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睜大雙眼緊盯這對方,如同木偶人一般,不敢有絲毫的舉動,只怕一個細微的動作,就是戰争的導火索。場面已經瀕臨失控的邊緣,戰争一觸即發,見她們出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皮羅邆上前幾步,沉聲道:“德叔!”

李德沉穩一笑,“少主回來了!”

铎羅望也打馬上前,随即朝铎月娘和皮邏閣拱手,“三郎留步,妹妹,多保重!”

铎月娘點點頭,“大哥、五哥,多保重!”

皮羅邆對着铎月娘微微點頭,了一字‘走’随即帶着人馬揚鞭而去。火紅的夕陽下,只留下他們修長的背影,被拉得很長很長,一如铎月娘想要自由的渴望。

回到府裏,府裏也是人仰馬翻,亂了個底朝天,皮邏閣攔了個下人,一番詢問,才知道就在他們前腳邁出蒙舍府,後腳盛邏皮便病倒了。大夫是過度驚吓所致。铎月娘稍微一想,便明白了,盛邏皮不過五十多,算不得老邁,卻也是上了年紀。只因從未受過如此驚吓,今天一連幾聲巨響,受驚過度,所以吓到了。

因為铎月娘以前住的秋歸院現在歸媛氏居住,落幽閣又被火燒了,一時竟然不知道自己還能上哪裏去。張氏記恨铎月娘,把盛邏皮受驚的事全部清算到她的頭上,便吩咐下人,把她們居住的松鶴院裏,單獨設立的佛堂打整了一番,騰給了铎月娘暫時居住,是要讓她在佛祖面前靜心思過。

對于住在哪裏,铎月娘已經無所謂了,蒙舍從來都只當她是一顆棋,一顆能利用便利用,不能利用了,便可以舍棄的棋。她的人生早沒有了未來,她現在所求的不過是能與閣羅鳳在一起罷了,都為母則強,她則是被他們打壓得,沒了半點脾氣。

铎月娘擡頭打量着佛堂上的瓦當。蒙舍正在崛起,她已經阻擋不了。雖然遠看是黛瓦白牆,可細細看來,各居所功用不同,瓦當的刻紋也是不同,待客,理事的主院用了鳳紋瓦當,女眷的居所則是各種花草紋樣居多,而這個佛堂的瓦當則被精細的刻上了梵文。更別提雕工精美的抄手游廊,廊檐亭臺。蒙舍的低調已經壓抑不住,吞并各诏,一統蒼洱大地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如果真到了那天,她該如何抉擇。

皮邏閣知道母親此舉不妥,然而卻無力反駁,只能柔聲安撫铎月娘,“月娘且在此暫住,等落幽閣打整好了,我再來接你回去。”話的客氣,可心裏隐隐又升起了怒意,铎月娘明知有神兵,卻一直不願對他明言,她對他還是有着顧忌,努力了那麽多,還是不能走進她心裏,勝過那二人一分。

铎月娘仿佛沒聽到皮邏閣的話,她已經無所謂了,她只是舍不下心裏的牽絆,“我想見見鳳兒。”

“嗯,我知道,待他下了學,我自會帶他來見你。”到閣羅鳳,皮羅閣也有些欣慰,他的閣羅鳳聰明絕頂,實乃人中龍鳳,其次,他還是他們的牽絆。只要閣羅鳳還拽在自己的手裏,他不怕铎月娘會離開他。嘴角的笑意不由又添了幾分,“鳳兒聰慧,常得夫誇贊,父親很是歡喜。”聲音溫柔得仿佛要滴出水來一般。

自己的兒,自己心裏自然是有數的,铎月娘也不接話,淡漠的徑自往裏走去。這裏還真是個佛堂,供的是阿嵯耶觀音,铎月娘看着這個男修女身的觀音,心思一動,原來他們還惦記着那年碎石的事,心裏覺得好笑,原來自己在他們心裏,也就這麽個價值了。

張氏走進佛堂,冷冷的道:“铎氏可認得這菩薩?”張氏有些無奈,這些年她什麽招都用了,就是不能讓這個低賤的庶女低頭,幾年來她克扣了她的月列,遣走了她身邊的下人,為了逼她就範,他們甚至堵上了她肚裏的孩。然而不論他們用什麽招數,都不能讓她那挺直的腰,彎上分毫。

張氏很不高興,她憑什麽如此倨傲,她不過是一個姨娘所生的低賤的庶女而已。越是壓不彎,張氏越是來了興趣,她就不信這個庶女的腰杆會永遠挺的那麽直。

經過了這麽多的事,如果铎月娘還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圖謀什麽,她就是天下最大的大傻了,當下也不與張氏鬥氣,只恭敬的答道:“菩薩高高在上,哪裏是我一介凡人識得的。不過這菩薩看着非男非女,到是有些稀罕。”

張氏微微抽動嘴角,真是個狡猾的庶女,随即想到她已經是自己的盤中菜,任由自己捏扁搓圓,當下也不惱,含着冷笑,威嚴的道:“自然是稀罕的,當年負石阻兵的就是這位大能菩薩,你們區區浪穹,當年能抵抗住李知古的十萬大兵,不也是虧了這位菩薩的庇佑嗎?”

铎月娘忍不住暗嘆一聲,又來了,六年了,這樣的試探從來沒有停止過,以前她一直以為他們想要的不過是碎石的配方,如今看來,是她想錯了。他們想要的一直都是蛇女的力量。想到這裏,不由心裏有些好笑,她根本沒有力量,如果她有傳中能占會蔔的能力,何至于她的家人頻頻出事,她卻只能在一旁傷心絕望,絲毫沒有補救或提前預知的能力。“夫人的是,我當年聽到的也是這麽回事,如此來,我應該給菩薩多磕幾個頭才是。再不濟,便抄幾本佛經,為家人祈福也是好的。”

張氏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明顯對铎月娘避重就輕的法有些不悅,然而她也沒辦法,只得淡淡的道:“磕頭什麽的是你的事,如今這裏是你的住處,你便給菩薩多上幾柱香,好好想想自己的過去未來,想清楚自己的責任,該做些什麽。”

铎月娘淡淡的笑道:“自然,菩薩保佑過浪穹,如今在南诏得此禮遇,想必也是愉悅的,我自當求菩薩多保佑南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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