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人終究會有成長,譬如白旭,如今卻是一改以往的沖動,不緊不慢從雙肩包中取出筆記本與鋼筆。
“這是我工作時候的筆記,與外公的字跡全然不同。”白旭将本子放在孟玖的面前比劃了兩下,又收回本子,在空白頁面上寫刷刷寫了幾筆。
“喏,”白旭看了眼冷卿沅,稍微有些膽怯地将本子遞給孟玖,心中卻覺得詫異。
明明這孟玖已經與冷卿沅離了婚,為何還會與她一起出麽,莫非在她的心底深處冷卿沅是她的好友?
詫異歸詫異,米軍濤那夜的話他也謹記在心,如今不管如何他都需要讓孟玖嫁給他。
孟玖也用考究的眼神看了眼白旭,仔細地将筆記對照了一番,其實并沒有什麽可信不可信的。
米軍濤給她的信很簡單,只是想叫她帶着他的骨灰去海中央的島上破廟。
“走吧。”孟玖将筆記本還給白旭,又看了眼冷卿沅,“我們需要島嶼上面去,将米爺爺的骨灰撒一半入海,一半埋葬在島嶼破廟的牆角。”
白旭見孟玖已經與白旭開了口,頓時松了口氣,心想外公這一世活得還真是明白,又想自己這半輩子活得真夠失敗。
“阿玖。”白旭跟在身後叫住了孟玖,冷卿沅已經去船家那邊問如何出海,上島嶼。
“嗯?”孟玖看了眼冷卿沅,再回頭看向白旭,“有事?”
言語當中的疏遠讓人覺得不舒服,白旭低頭垂眼略顯尴尬地沉思一會,“當日在醫院,對不起!”
“痛的是我,昏迷的是我,對不起似乎起不了什麽作用!”孟玖略微皺眉,這個事情沒有所謂的對錯,若說錯了,她其實也有錯,只是白旭不知道罷了。
“開船咯……”當下已經是傍晚,孟玖趕緊小跑到冷卿沅的身邊,“多少錢?”
“不貴,兩人的費用已經支付,上船吧。”冷卿沅直接跨到船上,船家剛想過去扶孟玖的手,卻被冷卿沅面無表情地拉到了旁邊。
船家幹巴巴的笑了下,孟玖也被冷卿沅貌似傲嬌的動作給逗樂了。
憋着笑将身子往前傾,剛想扶住冷卿沅的手上船,白旭又牽住了她的手,讓她在兩邊的重心都穩得很。
而冷卿沅明顯不樂意,直接用手腕的巧力輕輕一拉,只需一瞬,孟玖整個人直接落入了冷卿沅的懷中。
獨留白旭一人在岸上,有些尴尬地将手插進口袋裏,又抽出來,蹲下身抱起腳邊的陶瓷罐子,再一躍上船。
“唉,小夥子,還沒付錢呢!”
白旭眼睜睜地看着孟玖的臉上早就已經閃過一絲緋紅,她直接推開冷卿沅就朝着那船的裏面走去。
“他們怎麽能進去的?”白旭點了點孟玖和冷卿沅的背影,略帶孩子氣,臉上因為被人攔下來後有些怒氣。
“他們付錢了,三百一人,最後一趟了。”白旭聽到最後一趟頓時面露喜色,但還是繃着表情,不想讓任何人發現。
他從口袋裏掏出三百塊錢,語氣很不和善地說了聲喏,就直接走進了船艙。
船上沒有多少人,冷卿沅坐在位置上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孟玖不知道已經去了哪裏。
白旭瞪了眼冷卿沅,只覺得他是電燈泡,想一腳将他踹進那汪洋大海之中。
但轉念一想,曾經被冷卿沅很揍的場景,頓時覺得雞皮疙瘩四起,天氣再暖和,海風再舒服,卻也感受到了陣陣的寒意。
他仍舊抱着米軍濤的骨灰,雖然曾經誤會過自己的外公,忤逆過外公,但最後歲月的淺談,卻讓他覺得受益匪淺。
他早些的人生實在太過渾渾噩噩,總覺得自己出身好,便不需要去努力。
總覺得孟言總是輕言細語,不會背叛他,但當他失去了米家和白家的庇佑,他才覺得自己一無所有。
只有後來遭遇了愛情的背叛,生理的侮辱,才知道原來人再苦,也會為了活下去而努力。
他突然覺得米軍濤說得很對,孟玖雖然不是那種柔聲細語溫柔的女性,卻是格外适合他的。
“去哪裏?”白旭将将繞過冷卿沅,眨眼間,原本坐在船艙裏閉目養神的男人就這樣滿眼冷炙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眸光深沉如那深海之中的旋窩深處,好似會将人的靈魂狠狠吞噬。
“不需要你管!”白旭依舊是少年氣盛,雖然冷卿沅如今的目光在他看來十分地可怕,他卻覺得只有直視才能讓一個男人的自尊永存。
“不許踏出這裏!”冷卿沅一字一頓,那低沉的聲音在白旭看來格外地又威脅的韻味。
他稍微往後退退,立即收回了自己的與冷卿沅針鋒相對的目光,好似有些落了下風的模樣。
孟玖剛好吹了海風進來,如今海上的夕陽正美,她還不忘拍了兩張照片給蘇蘭初。
聽說韓冬香的店鋪關門了,花費了那麽多心血,竟然只是因為一念之差就将自己所有的努力毀于一旦。
見兩人都是劍張跋扈的模樣,直接側身走過,坐在視野比較好的位置,翹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看着。
就差這船家沒有提供瓜子花生打牙祭,不然她肯定更加樂呵。
冷卿沅原本氣場和個子都占了優勢,卻沒料到這船就這麽悠悠地晃了晃,冷卿沅也随之晃了晃。
身子扶住那固定在船身的桌椅,頓時如同飛馳烈馬一般,朝着船尾跑去。
白旭本來氣勢嫣然,打算找個借口敗下陣來,卻沒想到來了這一出,讓他如同驕傲的開屏孔雀。
立馬朝着孟玖那邊走去,且毫不客氣地坐在她外面的位置,側身與她說話。
“冷卿沅那小子怎麽就跟過來了?”白旭點了點身後船尾的位置,“還想跟我鬥呢,怕了我了。”
孟玖嗤笑出聲,撇去孟言的話,白旭還算不錯,但這只是表面,畢竟他曾經也歹毒過。
“他多半是暈船了,如果不暈船,你應該已經在喂鯊魚了。”
前面的問題她沒有回答,至于冷卿沅是另外一個股東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