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兩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
清晨的百花庭中,氤氲着淺淡的花香,此時起了白霧,百花庭被籠罩在一片霧蒙蒙的水汽之中,清晨的陽光披落在山脈之間,泛着一絲絲的涼意。
天氣變冷了。
雖然天氣的變化對修士來說是沒有影響的,但這樣明顯的改變,還是讓杜希微微一怔。
他從打坐中醒過來,只覺得渾身疲乏都已經消息了,體內靈氣湧動,經脈舒暢,隐隐有突破的預兆。
杜希不由得心中一喜,他站起身,穿上藍白色的外袍,往院子外走去。
此時正值東方魚肚白,入眼所見,是青翠欲滴的滿山植被和浮在空中的白霧,山脈遮掩在白霧之間,如同矜持而優雅的少女,脈脈含情。
一個修士走過來和他打招呼,對方身上穿着和他一樣的藍白色外袍。
“早啊,杜希,一起去食味閣嗎?”
“好。”
兩人便結伴往食味閣走,一路上有不少人都在和他們打招呼。
身為兩個月前明月門的幸存者之一,杜希如今也能記住問道宗的大部分人了,兩個月以來,他見識了問道宗種種異常之處,此時卻也能淡然處之了。
印象最深的就是食味閣,那裏食物的味道真的非常一言難盡,然而它帶來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杜希很早就進了金丹期,但遲遲無法突破。然而來問道宗不過兩個月,他就已經能感受到突破元嬰期的契機了。
另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便是,這裏的弟子非常的忙碌。
大部分人每天都要去演武臺前接門派任務或者外派委托,然後努力完成或者貢獻點,再用貢獻點去換取食物,法訣或者靈丹。
這和明月門完全不同,和他所知道的任何門派都不同,長老和弟子都是一手交任務,一手交貢獻點,沒有什麽明顯的地位差異,也沒有其他門派那樣,長老擁有絕對的生殺予奪之權。
每個弟子都能用自己的工作換來相對應的報酬,這讓他們十分地主動,積極。每個人都是行色匆匆的,同時,他們很少将時間花在靜修上,總是在不停地戰鬥,或者探索。
按理說,這樣的修煉方式并不正統,杜希本以為他們的實力會很弱,但事實證明,這些修士比他想象的更強大,而且擁有更豐富的對戰經驗。
在這種氛圍的調動下,杜希也不由自主地忙碌起來。
同行人揉着手腕說︰“希望今天能搶到一個好任務,昨天去煉丹房幫南皓雪刻了一整天的陣符,我手都要斷了……”
杜希說︰“我昨天去獸園臨時幫忙清洗了一些靈獸的窩,給的報酬倒還不錯。”
“那你運氣太好了,百裏長老的任務不是每個人都能搶到的……我昨天聽南皓雪說,煉丹房快要完工了,總算不用刻陣符了,我對這玩意真沒興趣……”
“煉丹房快要完工了?”杜希喃喃︰“我倒是學過一段時間煉丹的……”
他想成為一個丹修,但明月門并不是擅長煉丹的門派,所以他只淺嘗辄止地接觸過一些。
如果在問道宗能成為丹修就好了……
兩人一路閑談着,去了食味閣,一起面無表情地把食物吃下去,再趕往演武臺。
演武臺此時已經有了不少人等着,沒辦法,錢多事少的任務就那麽幾個,去的越早越有機會搶到,所以這群修士一個比一個來得早。
杜希從來沒見過這麽積極的修士!
不過今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演武臺上。
綠蘿和江浸月正在切磋。
這兩個月以來,他們常常在這裏對戰,甚至已經成為了問道宗的固有場景。時間久了,那些弟子們也都習慣了。
而他們的心态,也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
最開始,大家對這位長生道人還感到陌生,又因為之前的一些事,問道宗弟子們也逐漸形成了對她的認知。
這是一位不好惹的大能,最好離她遠一些。
然而這兩個月以來,大家看慣了她指導江浸月的場景——沒錯,這樣的切磋明顯是帶有指導意義的。時間久了,大家也就覺得,長生道人,似乎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
雖然平時有人和她打招呼的時候,她還是熟視無睹。
但是,問道宗的弟子們,尤其是天天旁觀他們切磋的弟子們,還是單方面地覺得自己和長生道人似乎挺熟的了。
而江浸月,和綠蘿的關系,也逐漸和緩。
如果不是這兩個月的切磋,他們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什麽交集,對彼此的認識都是以江小舟為媒介,例如綠蘿以前對江浸月的認知,就是小舟的弟弟,有一把好劍。
而如今,她心裏卻能慢慢地有了江浸月的概念,覺得這是個進步挺快,而且威脅越來越高的劍修。
以前她從來不會對修為低于自己的人多看一眼,這是她第一次與打不過自己的人長時間接觸,這給了她一種完全不同的感受。看着對方逐漸成長,将來說不定能趕上自己,或者超越自己,這能讓她激起一絲好勝心。
不過,江浸月是不可能超越自己的。
因為我的進步更快!
在綠蘿這樣想的時候,江浸月也逐漸改變了對綠蘿的認識。
他知道這是哥哥的一個好友,對這些人,他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熱的。什麽愛屋及烏,不存在的,他就是酸。
然而他知道那些人對哥哥莫大的幫助,所以從來也沒起過沖突。
綠蘿倒是第一個讓他改觀的。
任何人,面對綠蘿的拳頭時,都會忽略掉對這個人之前的種種印象,只剩下一個念頭 。
太強了。
江浸月也是如此。
什麽哥哥的好友,什麽久別重逢的女修,在綠蘿沖向他的一瞬間,都煙消雲散了。
求生本能讓他将注意力只能全部集中在戰鬥本身上。
時間越久,他漸漸适應了綠蘿的攻勢。
然而每一次,當他覺得自己進步了,與綠蘿差距減少的時候,綠蘿總會展現出更強的力量,告訴他,還差得遠呢。
在他進步的時候,綠蘿在以更快地速度進步。
這讓江浸月有些心驚膽戰。
同時也讓他清晰地認識到綠蘿本身的存在,而不是透過江小舟的這層關系。
兩人雖然還是話不多,但關系明顯改善了。
這也是江小舟有意安排。
如果要讓綠蘿來給窮折枝陪練的話,絕對是不會有這種效果的。
窮折枝本身擅長得過且過,好逸惡勞至極,修煉也只是應付差事。
如果江小舟讓綠蘿來指導他,窮折枝第二天就會哭着喊着求綠蘿放過他。
綠蘿和江浸月切磋,那是用璞玉雕琢璞玉,和窮折枝在一起,那就是石頭上種蔥——白費勁。
一場戰鬥下來,綠蘿直言江浸月的不足之處,言語中沒一點客氣的意思。
江浸月并不在意她态度如何,認真把她說的記下來,他也不是那種非要人哄着的小孩子,直言不諱地指出不足要更好。
有弟子道︰“我也想讓長生道人指導我一下……”
旁人譏笑說︰“就你那小身板,一拳就沒了吧。”
連執法長老都不能在綠蘿手下落着好,更別提他們了,不過那位弟子此話一出,倒是不少人有了同感。
“要不我們試試?看能不能和長生道人商量一下……”
衆人相互對視,一時間竟然頗有些意動。
杜希也羨慕地看了綠蘿一眼,不過他有自知之明,又因為自身特殊的身份,終究沒和那些修士混在一起。
一群人圍着演武臺,遠處南皓雪趕過來,看着他們簇擁在演武臺下,皺了皺眉。
随後他随手指了指唯一一個站在遠處的弟子,道︰“你,過來一下。”
他指的人正是杜希,杜希疑惑地點了點自己,随後走過去。
南皓雪抱着一沓圖紙,手上還提了一個有人頭大的布袋子,問︰“你叫什麽?”
“杜希。”
“你幫我提着這個。”南皓雪毫不客氣地把手中的袋子交給杜希,道︰“千萬別磕着了,這裏可都是剛剛刻好的陣符!”
杜希連忙謹慎地提高了袋子,用左手托在下面。
這是個芥子袋,外面看着小,裏面則又兩個房間那麽大的空間。
因此杜希托住的那一瞬間,就感受到了從芥子袋中傳來的重量。
“還不錯哈。”南皓雪誇了他一句,抱着圖紙沖他點了點頭︰“跟我來。”
兩人急匆匆往後山趕過去,杜希還沒去過後山,猶豫了一下,還是疑惑地問︰“前輩,我們這是去幹什麽?”
煉丹房也不是建在後山的啊。
“去見宗主大人啊。”南皓雪忙得很,這些符陣他刻了整整兩個月,這才初步完工。
“宗主大人?”杜希陡然停住腳步,怎麽忽然就要見宗主了,他還沒做好準備啊。
“是啊,去問他要錢去。快走快走,別愣着。”南皓雪随口道︰“對了,你會不會要錢?我想買南山春木啊,那玩意刻出來的符陣才好呢,但是有點貴……唉,我都不好意思找宗主要錢了。”
他絮絮叨叨地說着,腳步不停,很快便穿過了後山的結界,來到一處偏僻的幽谷之中。
杜希心裏逐漸緊張起來,宗主大人,就在這裏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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