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漠漠跟司機說了地址,司機便開始往城外開。
陸執靠在她的肩頭,好像睡着了一般。他的手緊緊握住林漠漠的手,林漠漠知道他沒醉,也沒睡,但卻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麽主意、在等什麽。
車子剛開出六環,突然一下加速,坐在後面的林漠漠和陸執都沒有系安全帶,狠狠地往後面摔去。
林漠漠扶好陸執,坐穩了,擰着眉頭對司機說道:“師傅,大晚上的,車開慢點。”
司機沒有說話,透過內後視鏡看了看後面的兩個人。
他的速度也沒有放緩。
林漠漠突然感覺到不對勁,有股奇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她眼睛看向周圍……雖然她是路盲,基地也在郊區,但是她知道,去基地不需要走這麽偏僻的路。
“停車!”她察覺到了危機,趕緊沖司機吼道。
司機仿佛沒有聽見,內視鏡中,他的眼睛近乎血紅,他還在飛速往前開。
“我讓你停車你聽見沒有!”林漠漠也不是吃素的,一只手伸到前面卡着司機的脖子,威脅道:“我學過武術,你打不過我,如果你再不停車,那我只好用用暴力手段逼你停車了!”
但那司機依然不為所動,盡管他真真切切地感覺到林漠漠手上的力氣真的很大,大到足以斷掉他的脊椎骨,他還是将油門踩的死死的。
他直直往前方沖去,而這條路的最前面,是一條水流湍急的河,那一段的防護欄也破了,如果沖下去,林漠漠這個不會水的,和陸執這個喝醉酒的,必死無疑!
而這司機師傅,完全沒有把林漠漠的脅迫放在眼裏,依然鉚足了力氣往那個地方沖!
林漠漠心裏緊張,情急之下也不知道怎麽辦,只好想出要跟他打感情牌,她收回自己捏住司機脖子的手,坐回原處,帶着哭腔說道:“司機師傅,我看你跟我爸媽年紀差不多,你家裏一定也有跟我差不多的孩子吧?請你不要這樣,我還不想死啊……”
那一瞬間,司機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忍,但很快,他又恢複了剛才的神色,不管不顧地往前開。
“恐怕,他也是抱着必死的決心,送我們倆上路的吧。”這個時候,陸執突然睜開了眼睛,語氣平靜地對林漠漠說道。
林漠漠回頭看着他,緊張道:“師兄,你快想想辦法啊,咱倆真的可能會死的!”
陸執沒有說話,回頭看了看後面,然後将林漠漠拉了回來,淡定地為她系上安全帶。
林漠漠知道陸執很冷靜,做什麽都很冷靜,用個成語來形容就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現在她真的慌了,這都快死了,他還這麽冷靜?
“系什麽安全帶啊,等下掉到水裏,我還打算跳窗戶逃跑呢,雖然我不會游泳……”林漠漠真的快哭了,一邊說一邊阻止陸執給她系安全帶。
可是陸執已經扣上了,然後又面不改色的給自己系上了安全帶。
林漠漠也不知道陸執到底要做什麽,放聲大哭:“我不想死啊……我爸媽還有我哥哥都會多麽傷心啊……”
陸執看她的反應……實在覺得有些可愛,伸手将她擁入懷中,安慰道:“不怕不怕,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嗚嗚嗚……”林漠漠哭也沒用,那個護欄的缺口已經近在咫尺了,死到臨頭,居然也奇妙地淡定了下來,她吸了口氣,眼淚汪汪地看向陸執,“師兄,咱們這算殉情嗎?”
陸執只是笑着,沒有說話。
“師兄,我愛你……我真的沒想到我這一生如此短暫,但是能跟你死在一起,對我而言也是幸運了……”林漠漠吸了吸鼻子,這個時候反倒不哭了,她緊緊地抱住陸執,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他回頭看了看後面,然後一只手護住林漠漠的後腦勺,一只手護住林漠漠的額頭。
林漠漠不知道他要幹什麽,正要說話,突然“砰”的一聲巨響,車子好像撞到了什麽,被強力停了下來。
林漠漠有安全帶,還有陸執的手護着,并沒有感覺怎麽疼,司機座位上的安全氣囊也彈了出來,他也沒有受傷。
林漠漠拿開陸執的手,突然看見,前面一輛綠色的越野車橫着停在這輛車的前面,那輛車的牌子林漠漠雖然不認識,但是看車型就知道很貴,質量應該也很好,但還是被撞出了一個大窟窿!
緊接着,然玉從那輛車的駕駛座上走了下來,陸執也解開他和林漠漠的安全帶走了下來。
然玉打開這輛車前面的車門,将還處在震驚和恐懼之中的司機從座位上拉下來,他現在已經毫無反抗能力了。
然玉把他的雙手和雙腳綁起來,看了一眼林漠漠和陸執,林漠漠臉色蒼白,但沒有任何外傷,陸執額頭破了一下,不過應該也沒有大礙,才松了口氣。
陸執将林漠漠交給然玉,然玉抱着林漠漠,一只手輕輕地拍着林漠漠的後背,安慰還沒有回過神來的她。
陸執蹲下身子直視那個司機,冷笑着問道:“周輝給你多少錢,殺人的勾當你都敢做?”
那司機還嘴硬,撇過臉不說話。
陸執一巴掌抽上去:“還嘴硬?”
那司機沒覺得挨了一巴掌有什麽,這巴掌倒是把林漠漠吓了一跳……認識陸執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他打人。
那個司機冷笑道:“将死之人,沒什麽好說的。”
“将死之人?”陸執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人,他四五十歲的樣子,光頭,面容憔悴,不知道是剛才被吓得還是身體不好。
“我猜你應該是身患絕症吧?這就說得通了,不然真的不懂,這個年代怎麽還會有人為了錢賣命。你賣命留下的錢是給誰的?給你爸媽?還是你的子女?我猜是子女吧?”陸執說着,回頭對然玉說了一句:“玉姐,去看看他的車上有沒有什麽證件。”
然玉點點頭,去駕駛座一翻,他的身份證和駕駛證都在。
也是,抱着必死心态來殺人的人,根本不用隐藏身份。說不定他還買了保險,就想僞裝什麽事故,然後敲詐一筆保險金呢,這個時候不讓別人知道他的身份怎麽辦。
陸執接過他的身份證,拿到司機面前晃了晃:“有你的身份信息,你猜我能不能找到你的家人?我是貳象的總裁,而你為之賣命的那個人是我的下屬,他都可以找到一個人來殺我,你猜我能不能花錢找到一個人跟你一樣活不了多久的人去殺你的子女?”
司機陡然瞪大了眼睛,兇狠地看向陸執……
他的雙手不斷掙紮想要掙脫繩子……然後很快,他就放棄了,他知道自己無濟于事。
他低着頭,聲音放低,很可憐地說道:“我家孩子跟你們都差不多大,我看你也不像真心狠手辣的人,反正我這次也沒有傷害到你們,你們就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陸執又一巴掌抽上去。
“剛才你怎麽不考慮我們跟你的孩子差不多大,你怎麽不對我們有一絲絲的恻隐之心?”
“我……我……”那個司機說不出話來,結結巴巴好久,終于忍不住了,整個人接近崩潰,吼着對陸執說道“你到底要我怎麽樣?”
“你也是想要錢,估計不是經常做這種窮兇極惡的事情,所以只要你交代清楚周輝跟你之間的協議,我就不會動你的孩子。”
司機點了點頭,嗚咽着将周輝如何找到他、說服他來和陸執還有林漠漠同歸于盡,并且同意給他兩百萬的事情,他在做這件事之前已經拿到了五萬塊錢定金,為了防止他死後周輝不給錢不履行協議,他還立了文字協議,文字協議在他老婆手裏。
陸執将他剛才說的話錄了視頻,然後報了警,一直等到警察過來将他帶走。
陸執又過去看了看,然玉開過來的車雖然中間都已經被撞地凹陷了進去,但是還是能開的,他便開着車帶林漠漠和然玉去了醫院。
三個人連夜做了檢查,确認沒有事情之後,陸執松了口氣,交代然玉回去休息,他也要帶林漠漠回基地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去那個司機家裏把他和周輝的那份文字協議拿到送去警局再休息吧,你倆好好睡一覺。”然玉看向從那個車上下來之後,就一直一言不發的林漠漠……她雖然身體沒有什麽大礙,但明顯被吓得不輕。
然玉嘆了口氣,拍了拍陸執的肩膀:“回去好好哄哄漠漠,估計被吓到了。”
“嗯。”陸執點了點頭。
回到基地的時候還是淩晨,這個時候正是基地裏的人熟睡的時候,最近江阿姨知道大家的作息之後,早上也不起床了。一層大廳空無一人。
陸執關上大門,回頭對林漠漠說:“漠漠,你先上樓睡覺吧。”
林漠漠低着頭,也不理陸執,然後眼淚就順着臉頰流了下來,啪嗒啪嗒地落到地面上。
晚上面臨死亡的時候,陸執都沒有慌,這個時候看見林漠漠又哭了,而且還是這種無聲地哭,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上前一步想要将林漠漠擁入懷中好好安慰安慰她,結果林漠漠卻一個巴掌抽了上來。
陸執左邊臉一陣火辣辣的疼。
緊接着,右邊臉又是一下。
啪——
啪——
啪——
……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
只是,打的人哭得稀裏嘩啦,被打的人卻低着頭,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