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節夫人

第 224 章 穿針

皮羅邆無奈了,輕輕一笑,“總要讓我先看看,你們是怎麽做出這麽奇妙的吃食吧。”衆人恍然,急忙把皮羅邆讓到火塘邊,幾個婦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意思上手。铎月娘拉了尹玉梅一下,尹玉梅會意,雖然還是有些局促不安,到底還是紅着臉,認真的淨手,坐到竈前。生火,刷鍋,放酸漿水,放牛奶,不大的功夫又做出了幾扇來。皮羅邆嘆道:“竟然能把酸了的牛奶做成塊,像繩一樣繞在竹架上,稀奇,真稀奇。”

铎月娘打趣道:“五哥,別顧着看稀奇,快想名字,你東西也吃了,若想不出好的名字,要自己掏錢結賬了。”

皮羅邆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一下,“如今我們都在努力的吸收大唐文化,不如各取一字,叫乳扇如何,乳為漢語,扇則取白蠻語言繩的意思,意為把牛奶像繩一樣繞起來。”

铎月娘一愣,忍不住暗笑,這算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千年之後,乳扇之名,一直沒變過。她想不出個因果來,索性也不想,千年之後乳扇早已名揚四海,這個她知道,只是不能。

嘗過乳扇,皮羅邆不願擾民,見铎月娘安然無恙,心裏稍寬,他擦幹淨手,站起身來,低聲交代了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李德幾句。李德大步離去,不多時候,手裏提了個包裹過來。

皮羅邆接過包裹,遞給铎月娘,“這裏是一些你以前最喜歡的零食,帶着路上吃,吃完了随意找家驿站捎個信,我給你捎過去。”

铎月娘也不與他客氣,笑着接過包裹,了一聲好。皮羅邆眯着眼睛笑看着她,“照顧好自己,莫讓我當心。”那邊李德已經牽了馬過來,這是打算走了。

铎月娘扶着皮羅邆騎上馬背,正打算揮揮手,聲再見,擡頭卻見皮羅邆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心神不由突的一跳。皮羅邆附下身,低頭對铎月娘了一句,“這次,縱使拼盡所有,我再不會再讓你離開!”完一夾馬腹揚長而去,留給铎月娘一個灑脫的背影。

铎月娘呆呆的愣在了原地,這算是表白嗎?只可惜她不想打擾了他的幸福,他的歸宿是阿慈。铎月娘有些失落,阿慈才是他命裏注定的良人。铎月娘默默的返回了尹玉梅的家,她暫時還是打算在村附近在打聽一下阿佑他們的情況。

李德緊跟着皮羅邆離開了,時至傍晚,一封诏令來到了村裏,邆赕诏主咩羅皮感念新州村民凄苦,檢讨自己被蒙蔽了視聽,特免了新州三年的賦稅。而新州所加工的乳扇由德源府統一收購,統一出售,加工秘方可傳女,不得外傳。這個诏令徹底的安穩了新州民躁動的心,本來蠢蠢欲動想要投奔南诏的民都安定了下來,繼續了安居的生活。

若非生活所迫,誰願意離開世代居住的土地,這裏有他們的祖先留下的智慧,是他們的根。铎月娘在村裏又耽擱了幾日,這幾日,她找了幹淨的陶罐,把做牛奶所剩的酸漿水都收集了一些,只要酸漿水品質沒變,就不需要等到牛奶發酸,新鮮的牛奶兌上酸漿水,乳扇分分鐘出爐。試驗了幾天,終于調整出了合适的酸解度,因為不清楚酸解度這個問題,铎月娘索性跳過了,只酸度合适了,做出的乳扇自然是口感最佳的。看到村民都安定了下來,在沒有離開的打算,她才再次啓程,踏上尋找香花的路。

村民們一直送她出了村口,又叮囑她空了一定要回來看看,才依依不舍的目送铎月娘走遠。幾個村婦圍了過來,“玉梅,你她真的是妖女嗎?”

尹玉梅看着铎月娘的背影,搖頭道:“她不是妖女,也不是神女。”

另一個嘴快的婦人笑道:“那她是什麽?”

尹玉梅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覺得她和我們都一樣,只不過她比我們懂的多一些。”

幾個老者摸着胡須道:“她沒有神力,可是她有智慧,她也不是什麽妖女,她是個心慈人善的好人呀!”

幾個婦人和尹玉梅湊在一起,“玉梅,你可知道這娘叫什麽名字,你看我們手藝都學了,卻不知道是誰教的,出去也沒人信呀!”

尹玉梅有些為難的紅了臉,聲的道:“剛見的時候只覺得她應該虛長我幾歲,便喚她一聲姐姐,再後來出了那些事,我也不敢問她的名字了,最後是忘記問了。”

铎月娘并非有意隐瞞自己的性命,只是皮羅邆前些年,為了讓她活得好一些,忍氣吞聲的受了南诏不少盤剝,邆赕的民都知道這事,一度以為邆赕少主瘋了,為了個堂妹,讓他們吃了那麽多的虧。要知道那些糧食都是他們一年的血汗呀!起铎月娘這三個字,邆赕的民,沒有一個不恨。铎月娘隐約聽他們起過,更不敢在自報家門,上去讨罵了。

一個老者笑呵呵的道:“名字嘛左右不過是一個代號,娘心慈人善,幫了我們這麽多,卻連名字都不願意留一個,不如稱呼她一聲慈善如何?”

另幾個老者附和着笑道:“心慈人善,慈善甚好!”

铎月娘一路往南慢慢行走,走走停停,她第一次發現用雙腳丈量邆赕的土地也是一件吃力的事,短短直線幾公裏的距離,因為尋人,她愣是走了半個多月。一路無驚無險,總算到了雲弄峰下。她的行程走的極慢,她走遍了這裏的每一個村寨,她不知道阿佑會在哪裏等她,只怕會與他們錯過,所以有人煙的地方,她一個都不放過。雲弄峰留下了太多她與皮羅邆的回憶,那年他跛着腳,站在山洞前一日日的等铎月娘。如今,他統領一方,卻還是堅定的等着铎月娘。铎月娘知道,不論走到哪裏,自己都不會孤單,因為不管她走了多遠,始終有那麽一個人在等她。不管結果如何,她每次想起,哪些滾燙的情愫總會在她胸間翻滾,讓她覺得活着一直是件很美妙的事。

想到這裏,铎月娘不由想到了當年落腳的那個羊角村,這麽些年不知道是什麽模樣了。她頓時來了興致,便信步往羊角村而去。

得益于這十多年的和平發展,的村落,人口殷實了不少。進了村不久,只見一老妪坐在門口太陽下眯着眼睛在刺繡。覺得有些口渴了,便上前讨水喝。

老妪擡頭看了铎月娘一眼,臉色大變,一把拉着她就往院裏拽。铎月娘一時不備,又覺得她年紀大了,若掙紮起來,傷到老人不好,就這一恍惚,老妪已經把铎月娘拽進了她家,随即關上了院門。

铎月娘見老妪沒有惡意,剛想話,老妪噓了一聲,指着屋,“先進去!”

铎月娘心裏疑惑,卻也不遲疑,跟着老妪進了屋。老妪的眼睛似乎不太好,路走得很心。進了屋,铎月娘仔細打量了一下,裏邊的陳設很簡單。靠牆是一張方桌,桌上放了些香燭紙火,還有個香爐。屋中間是一個火盆,火盆上有個三角架,三角架上放了個銅壺,估計就是用來燒水的地方。旁邊沒有凳,只有幾個草蒲團。老妪請铎月娘在蒲團上坐下,又拿了個粗糙的碗,取下銅壺倒了水遞給她。

铎月娘接過還有些溫熱的水,道了聲謝!老妪緊張的看了看院門的方向,壓低聲音問道:“娘從哪裏來,怎麽這麽招搖的在村裏行走,不怕被虞霸知道把你抓去?”

铎月娘一愣,什麽時候有個虞霸了,不由出聲問道:“大娘,這裏出什麽事了,我是從浪穹過來的。”

老妪眯起眼睛,打量了铎月娘幾眼,繼續壓低聲音道:“你呀,真不心。自從去年,咱們少主救回了那個妖女,我們村裏就遭了殃。”

铎月娘更疑惑了,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麽招了老百姓的恨了。老妪嘆息一聲,沒有接铎月娘的話,卻是站起身進屋,端了個針線籮出來,“老婆眼睛不好使了,娘幫個忙,幫老婆穿個針線可好?”

铎月娘微笑點頭,“好,我還想聽大娘這裏的事呢。”着接過了針線籮,不由愣了一下,穿針是很簡單的事。可如果需要穿的針不是幾顆,而是幾十顆,那可不是什麽好玩的事。铎月娘看着布團上密密麻麻需要她穿的針,面上也不由抽搐了幾下,心裏掂量着,不穿針,大娘會不會生氣,水都喝了,總不能給人家吐出來吧,只好拿着針就着各種絲線穿了起來。

老妪自知針多些,尴尬的笑了笑,“娘莫怪,老婆眼睛不好,就專門在門口做針線,碰到讨水喝的,問路的,便請他們幫忙穿下針線。”

铎月娘搖頭微笑,疑惑的問道:“不妨事的,我不着急趕路。”擡頭打量了一眼,眯着眼睛還在繡花的老妪,心裏疑惑更甚,“大娘,您眼睛不好,為何還要做針線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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