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恩本來過來也是為了打架，這架沒打，卻被柳擇君護在身後，心裏總歸是有點不舒暢的。
不舒暢歸不舒暢，老大都在這裏，并不是他胡作非為的時候。
柳擇君很通情達理，既然狐貍這般說，她便沒有太過糾纏，幾人再一次踏上歸程。
山林小築內蝴蝶飛舞，柳擇君牽着孟玖的手，如同散步一般行走在這惬意之地，她和孟玖其實有許多話要講，但話到嘴邊，最後平添的還是，“妞妞，最近過得好不好。”
孟玖一愣，當然知道柳擇君心中的憂心，所以她快樂地點點頭，“很好，一直都很好。”
回家後，狐貍忙前忙後，為柳擇君和孟玖倒上果茶，嚴世恩終于嚴肅着走到冷卿沅身邊，鞠躬道，“老大，能否借一步說話。”
在孟玖和柳擇君的注視下，兩個差不多高的男人去了旁邊，狐貍将果茶倒滿，也選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他至今未忘卻，他要回來同主人解釋該解釋的事情。
“今日那只斬殺的小鹿不是真的，不過是冷君想叫他們看見便能看見的障眼法，如今冷君下了命令，若是遇見真正獵殺者，完全可以進行攻擊，因為這是保護區，若是有獵殺者闖入，死在這裏，那是他們的問題。”
“法律制裁不到我們。”
狐貍說着又看了看柳擇君，見她杯中的果茶依舊，但孟玖杯中果茶已經喝掉些許，所以他很自然地為她重新添滿。
“那，這般的話，你們成妖的動物豈不是可以濫殺無辜了，若不是獵殺者枉死，該怎麽辦？”
“主人有沒有聽說過妖界有一本妖的公德簿？”狐貍笑着回答。
“沒有。”柳擇君不是妖界人，孟玖目前也不是，怎麽可能會聽說過公德簿這般高大上的東西。
狐貍不以為然，他繼續耐心地講解道，“公德簿記錄着每個小妖，只需要冷君翻開來查看就能知道這個妖精身上是否有枉死的人命，所以，如果妖精身上突然出現枉死的命格，公德簿會突然出現在公德大廳，那邊有專門的人看守，一旦有問題，就會舉報到審核部門，環環緊扣，根本沒有妖精敢胡作非為。”
“這些東西确實比我們做人的要方便。”柳擇君輕笑。
狐貍點點頭，“但是因為有了這些，人如果做了壞事可能還有逃脫的機會，但我們妖要是做了壞事，那就只能等着處死了。”
“妖怪做錯事，就一定得處死麽？”孟玖驚出一身冷汗，不知道妖怪對于錯事的定義是什麽。
狐貍搖搖頭，“就如同人間的法律一般，是有定義的，也要看這個妖怪的道行和做的事情的因果，所以不一定要處死，但如果帶上人命，那就……”
狐貍欲言又止，随即又輕笑，“我們妖怪修煉不易，不會為了區區一條人命毀了道行的。”
“也是，只要今天沒有森林裏的動物受傷，那我就不計較了。”柳擇君輕笑出聲，随後又拍了拍孟玖的手，“妞妞，想不想吃水果幹，陪外婆去做?”
孟玖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跟着柳擇君進了屋子，她不知道祝文月如果幻化成她，算不算犯法。
但轉瞬她又将這樣的擔憂放在了心裏，冷卿沅本來就是管理妖界的，幻化又不傷人，即便是有懲罰，應該只要他們求冷卿沅兩句，就會皆大歡喜了。
只是，妖活在這人界本來就步步艱難，哪裏有孟玖想得那般簡單？
柳擇君一直是喜歡折騰美食的人，那時候孟玖的外公十分寵愛她，所以花費了心血讓她學習營養師，但如今做了守林人，她的希望早就落空了。
但在見到孟玖的時候，她又重新燃起了營養師的火苗，如果可以，她希望喜歡甜品的孟玖能夠繼承她的願望。
“妞妞。”
孟玖正在聽從柳擇君的安排，乖巧地用菜刀将一根香蕉切成薄片，這是為了一會烤制它做準備。
“嗯，啥事？”聽到柳擇君的呼喚，她二話不說就走到柳擇君的身邊，在她的臉上親了親，外婆是她的親人，唯一沒有在她心口撒鹽的親人。
“妞妞，外孫女婿是妖，我知道，你，也打算跟他做妖怪麽？”柳擇君本想詢問關于做營養師的問題，但她卻不知道為什麽會脫口而出将心裏的疑惑問了出來，她輕嘆一聲，或許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疑問吧。
孟玖為之一愣，她沒想到柳擇君會這樣詢問她。
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考慮過要如何去回答，所以她沉默了，手依舊慢慢地控制着菜刀，将一根根香蕉切成薄片。
将所有的香蕉切完，她又将蘋果清洗幹淨，随着水流淋濕蘋果，侵略她白皙的手背的時候，孟玖才悠悠開口。
“外婆，我愛冷卿沅，即便忘記過一次，但對他的愛意，永遠不會忘記，我知道，沒有忘記的時候我愛他，忘記後，我又重新愛上了他。”孟玖的心裏就如同是明鏡一般，她一點都不反對自己對冷卿沅的愛意，甚至覺得能愛上一個妖怪，帥氣又彬彬有禮的妖怪，是她的驕傲。
“他是妖怪，妞妞。”柳擇君聲音不鹹不淡，就如同那新聞節目裏面的廣播員一般，在直播天氣預報。
“我知道他是妖怪，可他從來沒有害過我，外婆，如果當初沒有冷卿沅，我或許就沒有了。”孟玖尤其記得那一日，她被下藥的時候，那時候她什麽都不懂，她害怕被孟建賢趙到，所以瘋狂地奔跑。
如果不是冷卿沅，她應該早就躺在那宗總的身體下面，這是她的恥辱，她一定不想再活下去。
“我知道，那如果外婆舍不得你去妖界呢？你在哪裏都好，只要在人間，咱們尚且知道如何聯系，但你去了妖界，我們該怎麽聯系？如果你被欺負了呢？”柳擇君說着那雙有些滄桑的眼睛就落下了淚水。
她已經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流淚了，唯獨今次，她想好好地哭一場。
瞧見柳擇君哭，孟玖頓時覺得慌亂無疑，她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剛剛失去了女兒的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