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心情
梁殊坐在副駕看着外面燈紅酒綠的市井街道,車窗陰影處倒映她精致的面孔,好像那晚灰頭土臉躲在雜草間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車裏就只有樓宴之和她兩個人。
梁殊無聊得很,有一搭沒一搭地找樓宴之閑聊。
梁殊收回視線專注地看他:“今天怎麽突然想帶我出門?”
樓宴之:“醫生說你恢複的很好,可以出來走走。”
果然。
梁殊就說樓宴之怎麽突然通情達理起來了。
不過梁殊現在更關心另外一件事。
“那我們還要繼續住這邊嗎?”
樓宴之這段時間也住這房子裏,秘書基本每天都會送文件過來,但這房子位置比較偏,他們開車出來已經一個小時了,還沒到市中心。
樓宴之偏頭看她:“你住得不習慣?”
“還好。”
只要有床被子,她對住在哪裏向來不挑剔。
但她還是想回趟桔園。
淩苗苗說前幾天老徐來北城了,電話打給她沒人接,帶給她的東西直接放在了桔園。
她怕是什麽吃的,這個天氣放久了容易發黴。
樓宴之:“這房子是我父親留給我了,平時都空着,離你片場比較近,你拍攝期間可以住那邊。”
梁殊‘哦’了一聲,心想都進組拍戲了,哪有空天天通勤,她是女三,又不是女一,很多戲份都要配合劇組的拍攝時間,起早貪黑那是常事。
不過眼下她還有個更關心的事。
梁殊之前提過幾次想買個新手機,樓宴之都裝耳聾。
這次她都出來了,他總攔不住了。
梁殊試探性地問:“樓宴之,我手機丢了。”
“嗯,想買手機?”
梁殊心想你這不是廢話嗎,都什麽年代了,沒手機連門都出不去。
梁殊:“我出門帶口罩了,一會兒到商場買了就走。”
只不過她一沒錢二沒卡,要借樓宴之的卡刷一下。
樓宴之淡淡看了梁殊一眼,說:“不用。”
梁殊有些氣餒,以為樓宴之口中的“不用”是不許她買。
換做往常她哪還用争取樓宴之的意見,自己想幹嘛幹嘛,果然手上沒錢就是被動。
梁殊後面半段路都在琢磨怎麽溜回桔園。
直到樓宴之把車停到商場地下停車場,她才回神。
這停車場太空曠了。
更準确地說,這層停車場除了她和樓宴之的車,一輛車都沒有。
這裏她之前來過,市中心的商場,頂層就是北城最有名的imax影視城,平時都是人滿為患,總不能她進組幾天這邊就倒閉了?
梁殊解了安全帶卻沒動,而是四處打量着:“我們真來這裏看嗎?”
樓宴之:“嗯,下車。”
梁殊猶豫了一會兒,雖然這邊沒看到人,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從包裏翻出了一個口罩。
她不火,但也算有些小名氣,總不能真這麽露着臉明晃晃地出現在商場裏。
只是剛撕開那張口罩還沒等戴上,她的動作就被樓宴之攔了。
他指尖擦在她耳垂邊,有些癢,讓她不受控制地躲了一下:“幹什麽?”
“這麽敏感?”樓宴之輕笑:“沒人,不用戴口罩。”
梁殊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你包場了?”
“海遙旗下的商場,清場了。”
梁殊默默地豎起了大拇指,果然是闊少爺。
她走快兩步跟了上去,他們是走商場一樓過去的,商鋪裏的服務人員都不在,但店門都敞開着。
商場裏也并不是始終都靜悄悄的,最上層聽着像有人。
梁殊仰頭去看,視線被商場的大屏幕遮了一大半,什麽都看不見。
等直梯上了七樓,梁殊就見電影院裏等着電影開場的都是些熟悉面孔。
後知後覺
這是……海遙的團建?
淩苗苗就站在最近的地方,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她忙不疊地朝這邊看過來,然後舉着個盒子朝她招手。
“樓總、梁殊姐。”
裴敏也在,此時也走了過來:“樓總,活動都安排好了,電影結束後在樓下訂了餐,最近幾天的工作都停了,安排了大家去小湯山泡溫泉。”
“辛苦,觀影廳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
這是海遙産業,當時建造的時候就都預留了頂級貴賓廳,只是……
這裏人多口雜,裴敏掃了一眼站在旁邊和淩苗苗竊竊私語的梁殊,也沒多問:“我帶您過去?”
“嗯。”
樓宴之應了一聲,卻沒急着走,眼睛環視着四周,最後目光定格在梁殊的身上。
淩苗苗剛剛手上拿着的那個盒子是新手機。
梁殊這會兒聽說那是給她的,拿過來就現場拆封了,此時電話卡已經放進了卡槽,只等着扣嚴了後開機了。
“這手機是按這裏開機吧?”
梁殊擡頭問,剛剛還滔滔不絕和自己說話的淩苗苗突然閉嘴了,聽見她問,也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她疑惑回頭,就見樓宴之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她身後。
她還沒等反應,樓宴之就把手機抽走了:“電影看完再看手機。”
這話乍一聽沒什麽,但實在經不起細琢磨,尤其周圍站了一群海遙的人,個個都是人精,都時刻留意老板這邊的動靜。
梁殊輕咳了一聲,欲蓋拟彰:“知道了,樓總不用擔心我這邊,要不您先和裴總過去看電影?”
“你不想看?”
“看啊。”
樓宴之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而是直接拉起了梁殊的手腕。
這動作實在親密,梁殊眼睛都瞪大了。
這什麽情況。
梁殊有些心虛地想掙脫,樓宴之卻半點沒給她這個機會,直到兩個人一前一後進入了vip觀影廳。
梁殊才皺眉發問:“樓宴之你什麽意思?你這樣大家會誤會的。”
“誤會什麽?”
黑暗的影廳中,梁殊分不清樓宴之到底是太過坦然,還是根本就不在乎。
但她知道他肯定明白她說的是什麽。
裝傻是吧?
裝傻她也會。
梁殊收回視線不看他:“沒什麽,看電影吧。”
梁殊安靜坐在那裏等着放映。
她進來的時候看見牆上挂着的海報,猜到今天應該是青山謠上映了。
但這電影本就是她演的,在澳門的時候也提前看過,一大半的時間她都在走神。
經過這次的事,樓宴之對她的态度有了明顯的變化。
她可以安心做他的搖錢樹,可以适當地拿資源,甚至可以讓渡自己的利益只拿很小的一部分。
但絕不是做金絲雀,她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這種關系。
梁殊心事重重地看完了一場電影。
期間兩個人無話,隔着寬敞座椅的扶手,連裙角與衣擺的接觸都省了。
但等電影散場,等在外面的人看他們的眼神明顯變了。
她與樓宴之做的明目張膽,也難免會讓大家多想,有了剛剛的那一幕,她相信海遙裏沒人再會把她和樓宴之擺在單純的老板和女明星的位置上。
來時地下車庫空蕩蕩的沒人,離開時候依然只有他們兩個。
樓宴之已經把淩苗苗新買的那部手機還給她了,但她始終都沒開機,就安靜地坐在副駕駛。
樓宴之:“是第一次上大熒幕緊張,還是擔心票房?”
都不是。
她其實不算第一次上大熒幕,第一次進組給姜溪園做裸替的那次就上過。
也并不擔心票房,這麽好的制作團隊,還有林菲靈撐票房,總不會讓制片方虧錢就是了。
她擔心的是他們。
“你是準備就這樣公開我們之間的炮|友關系嗎?”
梁殊問的直白。
樓宴之卻只是輕笑了一聲:“我不說,大家應該也都知道了。”
“什麽?”梁殊有些茫然。
他沒急着開車,而是從車後座丢出來一個文件袋。
樓宴之:“看看,你的好朋友們是怎麽在你看不見的地方藏着狐貍尾巴的。”
梁殊旋開檔案袋,在抽出裏紙張最上面一截的時候她就不想看了。
真的是蘇冒。
她這段時間已經讓自己盡可能不去想這件事了,但腦海中還是時不時地彈出那張錯誤的劇組日程表。
而她在樓宴之這裏的這段時間,淩苗苗每次來都是欲言又止。
事情也就逐漸變得明朗起來。
樓宴之:“建議你還是看看,內容可能比你想象的還要豐富,表面看的多了,也該看點真實的。”
打印出來的聊天記錄一頁連着一頁。
梁殊就這麽一頁一頁地翻過去。
多數都是些不堪入目的背後議論,當然其中讓她最意外的還是蘇冒很早就猜到了她和樓宴之的關系。
甚至比她能想象的還要早很多。
而之後的那些資源無一例外都被蘇冒歸結為她用肉體進行的利益交換。
開拍之前,她房間裏那份《啞劇》的完整劇本就是證據。
梁殊對此無話可說。
她重新整理好那些文檔放回了檔案袋。
梁殊:“你準備怎麽處理蘇冒?”
這次不僅僅她是當事人,樓宴之也是,上面的內容他應該也看過了。
樓宴之只随口說了句:“看心情。”
似乎對此并不在意。
樓宴之彎着唇角:“或者你有什麽好的建議,說出來我也可以采納。”
梁殊是少有的嚴肅,她抿唇想了很久:“比起金絲雀和飼主的關系,我覺得我們更适合以老板和公司得力員工的身份共存。”
“你覺得你是金絲雀?”樓宴之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笑話,好整以暇地看她。
梁殊:“我不是,但有時候是或不是,不是我一張嘴可以說清的了。”
“你是演員不是演說家,有什麽可說清的。”
“梁殊,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機會往上爬才是你應該做的。”
梁殊:“什麽意思?”
樓宴之:“後天重新進組,姜溪園的角色是你的了,等站到頂點的時候你才有資格說你沒有被潛規則。”
“因為就算有,也沒人會反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