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趕了很久的路,很累,很困,可就是睡不着。樊汐的被子上,散發現來的都是他的味道。我兩天都沒功夫洗腳了,這麽睡了他的床,不知道他回來後,會不會聞得出來……嗯,想到這裏我拿又腳丫子往被子上狠狠地蹭了幾下。
我開始期待,略有潔癖的他聞到這種酸馊味兒會是個什麽表情,估計他會一輩子都記得。
轉念又想到了明天如果見了他,我該說些什麽?
“好久不見?”
“吃了沒?”
唉……
情困無眠夜,真是一種痛苦。
某只騷情的公雞,半夜就開叫了。這一叫,我便從朦胧中清醒過來,坐起身來,聽着院子裏的聲音。
沙沙沙,好像下雪了。算算時間,也是該是出發上朝的時候了,聽隔壁,還是沒有聲音,我莫名地開始煩燥。
等了有一刻鐘,只聽吱呀一聲,然後又出現了鎖門的聲音。應該是睡隔壁的另一個“我”出發上朝了。
心頭大石平安落地,咣一聲,倒回床上,好,計劃應該奏效了。
如果樊汐知道我把他脆弱的弟弟推出去獨自面對朝堂上那只姓祁的惡龍,會掐死我麽?
但是如果是讓我自己去面對那條奸狡成精的惡龍的話……說不定一眼就認出了我這張嘲諷臉,估計我在人家面前還沒開始混水摸魚呢,就直接秒跪,連“啊——”都省了,呵呵……
從某種策略上來說,我認為我的決定應該是正确的。
清晨,天蒙蒙亮,我打開門,整個院子被銀白的棉花雪給裹上了,所謂銀裝素裹,神怡心曠。一陣微風吹起,空氣清涼清涼的,昏沉的頭,立刻精神起來了。
披着衣服去隔壁望了一眼,門鎖着,樊浚還沒回來。
我刮了胡子,穿上了自己的皮袍子,翻箱倒櫃打了一個大包,裏面裝了衣服、被子、襪子、厚棉鞋、書、指四刀、刮胡刀等生活用品。然後,在新門衛詫異的眼神中踱出了大門。
“二少爺早上不是跟老爺一塊兒上朝了麽?”
我輕笑一聲,沒理他,徑直往賣香雪酒的那家酒館走去,不知道這麽早有沒有開門。
做生意的人,都挺勤快,酒館一早就開了。打了酒,順路先稍了幾斤熱乎乎的醬牛肉,打包了京城最好吃的水晶肘子,叫花雞,素菜丸子……
路過芳滿樓,韓大姐看到我大包小包地拿了一堆,跑出來大叫:“越洋,你這是在幹嘛?買這麽多吃的喂你家小姬?”
“沒,這是買給樊汐的。今天會去探他。”
“不是說不讓任何人探視的麽?你想到法子進去了?”
“嗯呀!”
“啥法子?”
賣隊友……呃,這話我當然不會當着韓大姐的面說!
只能傻笑了一下:“這機密,暫時無可奉告。”
“什麽玩意兒這是,跟我還在搞神秘!”
“大姐,我先走啦!”
大姐嗔怪地一甩手絹。
“去去去,趕緊探你的情郎去,你這情癡!沒救了!呸,怎麽沒個癡心的漢子來關注下我呢!”
我點點頭,拎了東西趕緊往樊府走。心裏念道,姐,等下真有癡心漢子來找你,你別攆人就行!
回了樊府,沒看到小姬和壽寶,估計他倆還被掖在老太太懷裏起不了床,我只好先回了樊汐的房間等樊浚。
可一進門,樊浚早已坐在房裏等我了。他指着床上的大包袱,問:
“你這是要盜我哥的家産?”
“盜這些吧?你也太小看我了。戶部尚書房裏的寶石玉器随便敲個角都比這些值錢吧?”
我坐了下來,在炭盆旁邊烤烤手,那小子明顯的不信任,還是忍不住揭開包袱皮的一角想看個究竟。
我搖搖頭,呵了口氣:“天太冷了,這是給樊汐帶的衣服被子。我要的通行牌呢?”
他把一塊黑鐵牌子丢了過來,直勾勾得盯着我看。
“你跟皇後到底有什麽關系?為什麽皇帝見了烈火令大吃一驚,卻直接問起了皇後?”
“什麽關系啊?我算下,她算是我把兄弟的姐,我學生的媽,我前上司他老婆……”
“你能不能別岔開話題?”他翻了翻白眼,“我是問,你怎麽知道皇上見了這塊令牌就會允許我見我哥?”
“他老婆現在是江湖上牛氣哄哄的黑幫老大,不是随便想見就可以見得到的。而那塊烈火令,就是見他老婆的通行證,這世上暫時就這麽一塊。凡持有烈火令者,如有需要,可以讓烈火門做任何一件事。他要真想他老婆,肯定願意拿這個跟我換!”我晃晃手上的鐵牌子。
“怪不得聖上一見着牌子,龍顏大悅,還問我這牌子哪裏來的。”
“你怎麽回答的?”
“一恩人所賜。”
“這就行了!”
“不過他讓我轉告你,從我跨進禦書房的那一刻開始,他知道這個恩人是誰了。”
“知道就好,證明他這皇帝當得不傻,他要不知道,我反而不好辦事了。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得去見你哥了。”
我正要打算找人備車,他卻拉住我的衣袖。
“等下!”
“啊?還有事?”
“這信……麻煩你轉交我哥。”
我接過來,對着光端詳了一陣,厚厚的,看不清。
“行,我會轉交的,先走了。”
他腼腆的側過頭:“可不可以幫我跟他說一句,這麽多年辜負了他,對不起……”
我把信收起來,拍了拍胸口,然後爽快地拒絕他。
“這話,你得留着當面跟他說!他估計會更想聽你說的版本,我說,不合适。”拍拍他的肩,我撇撇嘴角,擠眉弄眼,再搖搖頭。
“啊……你,果然比我更招人喜歡,表情竟這般生動……”這人,突然愣愣地盯着我,無厘頭地冒出來這麽一句。
“啥?”我臉皮子一抖。
“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樣,就好了……”
他這麽一說,讓我有點不好意思了。皺着眉,摸摸下巴,沉吟片刻。
“小時候,我的親生父母總是很喜歡拿鄰家的小孩來跟我比,說,那誰誰又怎麽聽話怎麽乖了,你怎麽就不能像他一樣?你知道我是怎麽回答的麽?”
他搖搖頭。
“我說,世界上還找不到兩片完全一樣的樹葉呢,你們怎麽能要求我像他一樣?他跟我吃的飯都不一樣,你們還能要求我拉的屎也要跟人家一個色麽?我就是我,人家怎樣怎樣關我屁事啊……結果,因為頂嘴,我被狠狠地揍了一頓。”
“哈哈哈哈……”
他突然笑了起來,雖然眉頭還是皺巴巴的,一副笑得很勉強的樣子,那畢竟也還算是笑吧!
“後來,我通過某種奇特地方式來到這個世界,呃,就是大雅,然後,聽說有一個你,長得跟我一模一樣。結果呢,我發現,我一直被拿來與你比較。你哥,三位醫聖師父,恒治皇帝,九王……等等,可他們最後都承認,我就是我,羅越洋就是羅越洋,就算長得一模一樣,他都不會是樊浚。因為我從來就沒把你當那個鄰家的孩子來模仿,所以你最好也別把我當成那個鄰家的孩子。”
“怪不得,兄長願意舍命去保護你,原來不是因為與我長得像,只因你本身就太特別。”
被人一誇,我心情稍霁:“你也不用太悲觀,你也有你的風格嘛,像你能寫一手好字,作得一手好文章,我這一點就仿不來。”
“嗯……越洋兄,今日跟你一聊,忽覺輕松好多了。”
那當然,我“三藏爺爺”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廢話固然會很能講,但開導人的技術還是不差的。想當年,班裏凡是有失戀的兄弟,哪個不是找我來開導的?雖然開導完,并且在倩倩這個女人的輔助下,都不同程度地出現BL的傾向……旦那畢竟還是把失戀的痛遺忘了不是?
“唉,想開就好。對了,東廂那邊有兩小屁孩,估計待會兒會過來找我,今天就麻煩你照顧一下,教下他們識字,這些就當是酬勞吧!”
我把一堆吃食加一壺香雪放在了他的面前。
“啊?小屁孩?”
“嗯,我家閨女跟我家小子!”我得意地把笑容擠得像朵大波斯菊,“一個精一個憨,雖然有時會煩,但特別好玩!”
交待了一切後,我閃身出了門,招呼馬車往皇宮方向奔去。
在各位獄警與特級安保門衛的目瞪口呆之下,我扛着山一樣的包袱勉強擠進了天牢的大門。天牢大門修得着實太小氣了,我卡在中間,要不是門衛在後面好心推兩把,我都有可能擠不進來。
“樊大人,你真乃神人也,扛那麽多,還走得動!”
“多謝小哥誇獎,請帶路。”我繃着脖子上的青筋笑呵呵地說,然後把一包熱乎乎的豬耳朵跟一壺酒遞給獄卒:“小小意思,請笑納!”
獄卒眉開眼笑:“樊大人有心了。”
一進天牢,光線就很暗。
天牢據說分了上下兩層,沿着一進門左手面的石階一直往下,就到下層。下層關的都是死囚,環境可謂既不通風也不透氣,人不自由老鼠自由,獄卒連走動都覺得懶,任由死囚們在裏面享受趕死的節奏。
而上層都是關犯了事卻還未審的達官貴人,據說以政治犯和經濟犯居多。不過上層還好,每間石室都是獨立的,裏面收拾得還算幹淨,有個小天窗,有張桌子,一張石頭床,條件跟僧侶禪房的标準差不多。估計天牢的看守也怕有些達官貴人進得來也出得去,招待不好,日後會遭報複。所以天牢上層也算是牢房中的VIP了。
樊汐就住在VIP房的其中一間,我聽了介紹稍稍放了一下心。
“樊尚書,有人來看你了!”
木頭牢門吱呀一聲開了,我站在門外,看到了裏面站在桌邊的樊汐。
看慣了白衣飄飄的他,突然以一身灰色的粗麻囚服的姿态出來,真是好不習慣。胡子也長了,臉也凹了下去,平日毛光水滑溫潤如玉的白狐貍,現在卻更像是一只棱角分明,表情深沉的灰狼。
他看着我,久久都未出聲。
我低下頭,往獄卒手裏塞了些碎銀子,打發他先行暫避。
“謝樊大人,你們慢聊。”獄卒收了銀子,屁颠屁颠地走了。
我扛着巨大無比的包袱擠進了牢門,卻聽得裏面的灰衣人以不确定的口氣輕喚了一聲:
“爹?”
我一聽,頭皮就炸麻,心也抖了。
“爹,你怎麽來了?”他,勉強地笑了笑,看向我眼神卻是空洞無物。
我踮着腳走到一邊,把手上一包硬幹糧扔到遠處的桌上,他立刻轉向響聲處:“爹,你先坐下歇息,喝口水!”
他倒水的手勢到是很熟練,很清楚的辨得清水壺水杯的位置。可他看的方向卻不在我這邊。
我實在忍不住了,鼻子酸得發癢:“我真長得就像你爹麽?”
他手中的水杯猛然滑落,灑了一桌的水。
“越……洋”
我呆呆地盯着他,那又似笑非笑的眼睛曾是那般靈氣生動,可現在……我被刺痛得無法去面對,只得努力去平息胸中紊亂的氣息。
“你怎麽來了……”
他側過頭,想刻意地避開我,我卻上前強硬地捧着他的臉轉向我,低吼:
“你眼睛怎麽了?光線這麽好,你怎麽可能把我誤認為是老爺子?”
那失去焦點的雙眼一下紅了起來。
“沒事,你別看了……”他推開我的手,又側過了頭,扶着桌子坐了下去。
“還沒事?你都看不見我!快說,你的眼睛怎麽了?”
他捂着臉:“中了毒,雙目已失明,現在就是廢人一個,你還走吧,別管了,忘了我吧……”
我陪他坐在了桌邊,一幹複雜的情緒湧了上來。心痛,沉默,憤怒,最後回歸冷酷。
“誰、幹、的?”
“這是聖上的旨意。我也認了!剩下的,你就別管了……”
“他憑什麽這麽幹,你為他鞍前馬後地賣命,他怎麽可以下這種毒手……”
“你別再追究了,都是我不對,一切都怨我。我不該把你拖到這淌渾水裏來。我成這個樣子完全是咎由自取。你走吧,回淡月去,別再回來了。”
“樊汐,你老老實實的把一切原委都給我說清楚,不然的話,我現在就去找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算帳!”
“你……你何必這麽固執,這一切就不關你的事!只需記得,你永遠不要再去招惹太子就可以了。剩下的,就是忘了我,然後快點離開這裏!現在的我,已經不值得任何人浪費感情了!”
“我千裏迢迢回來,不是讓你攆我走的!”
我猛地抓着他的手,緊緊地攥在手心裏,一聲大吼,把他震在原位。
“我既然回來了,就沒想過要走……”
放緩了語速,我輕聲低喃。忍不住撫上他披散的長發,隐約之間,卻看到裏面有幾絲華發,銀白而刺眼。
而我碰到他的瞬間,他像觸電似的一震,痛苦地閉上了眼。
他的表情讓人于心不忍,縮回手卸下身上的東西,将一壇酒打開,倒了一杯,放到他鼻子下。
“還記得這種酒麽?”
他聞了一下,低聲喃喃:
“香……雪?”
我把酒杯塞到他手裏,又倒了一杯。
“那還記得你第一次請我喝這種酒的時候麽?”
他沒有出聲,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仿佛在看着我,苦澀地笑了一下,微微點了一下頭。那樣美好的一個人,卻笑得這般滄桑。我看見他的樣子,心裏只覺得酸脹得難受。索性站起來,繞到他的背後,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其實那個下午,我想走來着。”
我端詳着手中的酒,想起了那個下午。
一杯酒,香滿喉,幹了!咕!
“那時就想遠遠地離開你。可惜,沒走成。是你拉着我的手,讓我留下來。”
二杯酒,情難抽,灌了!咕!
“留下來了,我又試着離開。可是後來我才發現,我這輩子,卻再也走不掉了……”
三杯酒,淚想流……一口悶了吧!
“無論我走了多遠,無論我有多想逃避,就算我手上已握住了某種不亞于恒治帝的力量,可以一輩子榮華富貴,高枕無憂。可是我腦子裏唯一的念頭卻是我想回來。我強迫過自己,催眠過自己,不要再去想你,不要再奢望一起的日子會重來。可我醒悟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所做的,不是忘了你,而是一天一天的算着日子,一晚一晚的想方設法,用盡所有的力量,為的就是可以回來見你。”
四杯酒……四杯酒……我喝不下去了 ……
“我昨天見到了樊浚,我罵了他,罵他的軟弱,罵他為什麽九王傷他那麽深,他也不去反抗九王吸引他的力量。可打從剛剛看到你的一瞬間,我才明白,其實,我才是那個懦夫,沒辦法反抗的,其實同樣還有我。我已經沒有勇氣再從你身邊離開了……”
眼淚,滑落一滴,落在手中的杯裏。無論再怎麽隐忍的情緒,此時卻已完全失控了……
無力地背靠着他的背,我顫抖地壓抑着痛哭聲音……可心底卻有個聲音,在撕心裂肺的喊:“我不想離開,我不想再離開了!”
我們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就這麽僵站着,就這麽僵坐着,像随冰冷的空氣逐漸凝固,最後被石室的沉寂湮沒……
良久,身後的人,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低沉而沙啞,似乎也在壓抑着喉嚨的酸澀。
“我何嘗也不是這樣……一想到他要傷害你,我就萬分的恐懼,我那時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已經養成了害怕失去你的習慣了……”
“咕……”他也将面前的酒一幹而盡了。
“那個人一直在擔心太子會不會走上我與九王還有浚弟的路。雖說他對斷袖分桃之事一向都抱以開明的态度,可這等事,終究不會為天下大衆所容。一國之本,更是不能在這條路上走錯一步。之前太子年紀小,他還沒有在意。而因為這一次,卻因為你,太子終于坐實了他之前的猜疑。對于他來說,帝國才是最重要的,盡管是同門師兄弟,可他終于決定還是要犧牲掉你!他說,不殺你,太子會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甚至會重蹈浚弟與九王爺的覆轍。”
“……”
“而聽聞他一定要殺了你的時候,我吓懵了。以前,就算我與九王爺有過紛争,也從未像這般方寸大亂,可這一次,我是害怕了,怕到了心底去了。我在皇上的面前跪了三天三夜,苦苦哀求他放你一條生路,可是他卻執意不肯放棄殺念。眼看密令就要簽發出去了,殺手都在等着行動了,于是,情急之下,我對他用了魔瞳之術,想控制他放棄傷害你的念頭。可惜,我失敗了……因為欺君犯上,他以毒廢了我的雙眼。是太子力保我,他才留了我一命。看到我雙眼已廢,他才口氣稍松,說可以放棄追殺你,但是條件是太子永遠不能再見你,而我要永遠留在這裏。我和太子都答應了。因為起碼這樣,你還可以一直活着……”
他入獄,竟不是為了樊浚,而是為了我?
我呆呆地聽在耳朵裏,心裏忽而竊喜,忽而又滿是酸楚。忍不住後面抱着他的頭,仰起他的臉。
而他的臉,已是淚痕斑斑。
“你為我犧牲這麽多,樊浚怎麽辦?”
“浚弟已平安回家,只要不再受到傷害,他慢慢地會從陰影裏走出來,重新找到自己的人生,獨自經歷了這麽多挫折,他已經成熟很多了,不現需要我這個大哥在一旁扶持了。”他擡起手,摸索着觸摸我的臉,淡淡地笑,卻是意味深長:“而我,我的人生就只剩下了你,如果你消失,世界于我如同末日。所以,我情願維持現狀,只要你還平平安安的活着,就算你離我很遠,遠在無法觸摸的天邊,可只要知道你還好好活着,那就什麽都好……”
說到這裏,他眼睛一眨,一滴滾淚從他的眼角滑落到我的指尖。
你個混蛋,你早說多好!早說了,我也不會跑掉……呸,我也是個傻子,當時跑個毛……
“你個笨蛋……”輕輕地吻上他的淚痕,破涕為笑。
“你才是個笨蛋……”他閉上眼享受我的唇磨擦在他臉上的感覺,一擡手,環住了我的脖子……
于是,兩個男人,在這冰冷的石內,痛快淋漓地哭,互相撕咬着,瘋狂地享受這久違而只有片刻的禁忌之吻。
心裏默念着:神啊,我願意放棄一切,只想讓這樣的片刻延長一些,再延長一些,最好生生世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