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了。
韓揚見他在自己面前脫起了衣服，內心蹦出一個大寫的“我草”。
“使不得使不得！”他趕緊起身制止住他，臉上泛起微紅。
“為什麽使不得？”蘇綠蟻疑惑地看着他，“從前都是如此的……韓郎是擔心我學不像了？”
他說到此處，臉色微苦，眼中隐隐地濕潤：“不會的……我不會學不像的……那日的話都是我的氣話，還請韓郎不要再介懷……”
“綠蟻不敢再對你生那樣龌龊的心思，不敢再對你使那樣淫邪的手段……既然大錯未成，還請郎君原諒綠蟻吧……”蘇綠蟻臉上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在韓揚面前跪下了。
韓揚看他似乎真的很難過，沉思了片刻，好奇地問：“你真喜歡我啊？不為錢啊？”他也是稀了奇了。
蘇綠蟻卻急忙地搖頭：“沒有的事，喜不喜歡什麽的……那不過是一時蠢話，郎君信不得真。”他嘴上雖這麽說着，可眼裏的淚水卻控制不住地流出來，斷線般地落到地上。
“真不喜歡？”韓揚又問。
“不、不喜歡……”蘇綠蟻唯諾地哭噎，半晌後小聲地呢喃，“就算、就算曾經當真糊塗對郎君生了些感情……現在、現在也被您消磨得只剩恩義了……”這話倒是不假。
韓揚啧啧兩聲，看不得對方這麽痛苦，在他的淚眼中煎熬一會兒，走上前把他扶了起來——他思索一陣，最後竟然向對方坦白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韓揚從下流星雨開始講起，講到手機意外的降臨，講到剛才追着刀客狂遞橄榄枝，跟對方解釋了很大一通，最終在對方失語的神色前默默總結：
“所以我壓根就不是你那個老相好你明白了嘛……”
“我穿到這裏來，現在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組戰隊，打比賽。”
他問對方聽明白沒有。
蘇綠蟻怔怔地看着他，沉默了半天，眼珠子都沒轉一下。
韓揚知道他是被自己剛剛所說的真相給雷住了。信息量太大，需要慢慢消化。
可蘇綠蟻還是在這龐大的信息體中間找到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如果你不是韓郎，那以前的韓郎去哪裏了？”他審視地問。
“我怎麽知道他去哪了，”韓揚聳聳肩，“可能代替我跑現代去了吧。”他說完以後，拍拍對方的肩，安慰道：“所以小蘇啊，你就當他死了吧，反正他是不在這個修朝裏了，我跟他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我跟你之間沒有任何幹系，你不欠我什麽我也不欠你什麽……那個啥，咱們就此別過哈。”他一說完，想腳底抹油趕緊走，但又被蘇綠蟻攔住了。
他只顧自己講清了穿越的事實，卻并沒有考慮到這個事實在旁人眼裏的可信度。
畢竟他現在臉是原主的臉，體格是原主的體格，家世是原主的家世，又加之古人對現代社會本就不像今人對古代社會那樣有基本的概念，所以蘇綠蟻寧願相信他腦袋是被驢踢了，也不太相信他說的什麽穿越。
可他也實實在在地感受到如今的韓揚和從前有很大的不同，于是陷入了巨大的糾結裏。一番苦想之後，他坦承道：
“我現在還不能完全相信你說的話，因為站在我面前的，就是活生生的韓郎。”他盯着韓揚，默默說：
“可是退一萬步講，就算你不是之前的韓郎，你的身體也是韓郎的身體，你的血肉、筋骨和皮囊也都是韓郎的，所以我還是不能和你撇清關系。”
“而且我還要看緊你的身體，不讓它受到任何的傷害，這樣萬一哪天韓郎又穿越回來了，他的身軀也是完好無損的。”
韓揚見他一臉的堅定，默默說：“蘇綠蟻，你別太離譜。”他見自己跟他解釋不通，揚揚手說：“總之，我不想和你扯上什麽關系，我以後也不會再來這百豔樓。”
話雖這麽說，但不知為什麽，他心裏反生出一點無端的落寞。
蘇綠蟻卻說：“那你把我帶走。”他攔在他面前，鐵了心道：“我要跟着你，我要照顧你，我要保護你。”
“你，保護我？”韓揚打量他一番，單手圈握住他的小臂，嗤笑着說，“你這細胳膊細腿的，怎麽保護我？”
蘇綠蟻漲紅了臉，臊了半晌，小聲說：“你就讓我跟着你吧，要是你的身體出了什麽狀況，我怎麽跟韓郎的魂靈交代呢……”
韓揚擡手擺出個交叉的手勢，故作嚴肅地說：“我不。”他說他不好男風，又說蘇綠蟻跟着他沒有用處，也沒有價值。
他特意把這話說得大聲些，仿佛既是在警示對方，也是在提醒自己。他默默地移開了小郎倌攔他的胳膊，打開廂房的門。
這時，卻聽身後的郎倌說：
“那我要加入你的那個戰隊。”
“你說的那個電競游戲，我會。”
氣氛沉寂下來。
韓揚背對着他，過了片刻，哭笑不得地說：“老祖宗，你也真是怪可愛的。”
他笑了兩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