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劇本
譚鳴是她住院那幾天最後看望她的人。
同時也帶來了一個消息。
《青山謠》劇組出了這麽一件事,雖然劇組已經盡量把相關的新聞都壓下去了,但同在基地裏的其他劇組都或多或少知道了這件事,基本上都安排了安全保障檢查。
譚鳴是劇組的場務,這種大大小小的事他都得盯着,所以這次《雨季少女》的安全保障檢查,他也全程都在。
也就是這兩天。
讓他發現了一些貓膩,梁殊這次的‘意外’好像并不完全是意外。
梁殊最近腿傷恢複的還可以,但骨折這種痛就像是無數的針輪番紮在小腿的肌肉上,能忍但是難耐。
加上她剛剛聽見這話時劇烈的動作,險些從病床上掉下去。
譚鳴趕緊上前扶了一把:“你別太激動,我本來想等你病好再和你說的,但想了想去還是來了。”
“确定嗎?真的是趙船兒動的手腳。”
譚鳴臉色嚴肅:“應該錯不了,我也是那天偶爾路過偷聽到的,就是沒證據,這都好幾天了,就算是有,估計他們也早就處理幹淨了。”
“你打算怎麽辦?”譚鳴在娛樂圈呆的久了,也知道這淌水渾,但權色交易,怎麽也不至于真的玩命,這可就碰觸到底線了。
梁殊一時的驚訝歸驚訝,但她知道趙船兒這種人确實做得出這種事。
她手上握着她的把柄,倒也不急着魚死網破。
她現在更擔心的不是這個。
劇組進行安全檢查能短暫地停下工作,但等一切都結束了,劇組總要開工的。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梁殊真的非常非常喜歡這個本子,也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她不甘心就把這本子讓給別人。
“學長,你在劇組呆的時間長。”梁殊看了眼自己還打着石膏的小腿,咬牙問了句:“想我這種情況,能不能繼續完成拍攝。”
譚鳴瞪大了眼睛,顯然沒想到梁殊都到這種地步了,還沒想着放棄。
他緊皺眉頭,思索了半天,在梁殊極度期待的眼神中,才硬着頭皮提出了兩種可能。
“要麽有足夠的資本讓劇組可以等你。”
“要麽……”
“什麽?”梁殊直覺譚鳴會有好辦法。
譚鳴有些猶豫地說了三個字。
梁殊的眼前卻是一亮。
自從譚鳴那天走了以後,梁殊從淩苗苗那裏要了臺電腦,就一直低頭鼓搗着什麽東西。
起初淩苗苗以為梁殊只是在醫院養病無聊,追劇打發時間。
偶爾無意掃過幾次屏幕,發現打開的是文檔界面。
“小殊姐你最近是迷上看小說了嗎?”
梁殊寫了兩整天,最後終于把這個文檔畫上了一個句號:“不是,我把《青山謠》的劇本改動了幾處,剛給章導發了過去。”
“哈?”
淩苗苗像是聽到了什麽稀奇事。
自從裴敏姐上次和章導聊過以後,她聽裴敏姐的意思,那邊流程走完,她們就要從劇組搬出來了。
她潛意識裏已經和《青山謠》劇組say再見了。
梁殊養了兩天臉色明顯好了很多,這會兒說話中氣十足:“我把劇本稍微改了改,前面活蹦亂跳的戲拍得差不多了,後面有好幾場都是曹家二妹妹身患疾病,曹家大姐不得不放下創業帶妹子去城裏看病的戲份;我本來也要演一個行動不便的病人,這下子都不用演了。”
那天譚鳴提到‘改劇本’,直接給她帶來了靈感。
但她這個想法如果只是想法,那導演和編劇估計不會買賬。
她對整個《青山謠》的劇本都很熟悉,索性就抱着試一試的想法自己改了。
導演接收到梁殊劇本的時候,正在給大家開會。
主要也是在聊如果梁殊不能繼續拍了,他們要找誰臨時救場。
大家卻都默不作聲。
這都進行到拍攝中程了,如果可以,沒有人想換人,這電影的女二戲份本來就大,人這麽一換,和重新拍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時間、成本、精力。
原定一月中旬就要殺青,這麽搞下去過年都要窩在這個山溝溝裏了。
所以看到梁殊發來的消息,章明華并沒有第一時間拒絕,而是直接發給了編劇。
重新選角讨論會,直接變成了探讨劇本是不是可行的會議。
最後編劇和副導演一致覺得可以。
只是這次導演卻開始犯難了,他點了點桌子看向法務:“和海遙的解約合同走到哪一步了?”
法務部的小張:“海遙那邊已經走流程了,裴總說下午處理好掃描文件就會發過來,到時候我們這邊再确認一下,梁殊姐那邊的事就由他們全部接管了。”
章明華還在猶豫,前幾天和裴敏見面,裴敏顯然是對他們沒有顧好他們公司藝人的安全問題頗有微詞。
現在還讓梁殊帶病拍戲,這事就是好說也不好聽。
林菲靈也知道章明華的顧慮,她決定推一把。
“要不導演你打電話問問樓總,要是他這邊覺得行,裴敏那邊應該也不會多說什麽……”
——
梁殊從發了那個文檔開始就一直等導演的回複。
導演那邊沒什麽動靜,半個小時後她倒是收到了樓宴之的電話。
一接起電話,梁殊就感受到了樓宴之的陰陽怪氣。
“還活着?”
“腿斷了一條還想繼續拍戲?梁殊你可以啊。”
梁殊:“導演給你打電話了?”
“呵,被我的人弄殘了,不該給我打電話?”
梁殊最近本來就委屈的很,但她知道這種都是些沒用的情緒,既然導演電話都打到樓宴之那裏,就說明這件事只能樓宴之拍板。
她能演或者不能演,樓宴之說了算。
她難得語氣放得這麽低:“樓宴之,我傷的不嚴重,我還想繼續拍攝。”
“你想拍就拍?到時候外面再傳我們海遙不體恤員工,損失你來賠?”
梁殊心想,你平時當樓扒皮的時候倒是不擔心被罵了。
梁殊吸了口氣,耐心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反複地強調自己的身體真沒什麽問題。
說完見樓宴之沒什麽反應,最後還十分沒骨氣地補了句:“這次的片酬我可以都不要,我真的很想拍,行嗎?”
平時張牙舞爪的小貓現在聲音就像是一個被困的小獸似的。
樓宴之的心頭莫名癢了一下。
最後生硬地丢下了一句:“等着。”
樓宴之去醫院之前把裴敏叫了上來。
裴敏上來之前就聽說老板今天心情似乎不怎麽樣。
她還以為是并購案的事,等匆匆上來以後才發現是為了梁殊。
“以為這種事要第一時間知會我,不要私自做決定。”
裴敏:“當時您在忙。”
“意外還是人為?”
裴敏:“目前還在調查,不過負責這一塊是天光那邊的人,我們也不好太插手。”
樓宴之面色沉郁,顯然已經不悅了:“我們的人受傷了有什麽不好插手的,我給天光的樊總打電話,這件事給我清清楚楚地查。”
裴敏點頭,卻沒走。
“還有事?”樓宴之問。
裴敏手指握緊又松開:“樓總,您和梁殊的關系……”
“就是你想的那樣,以後和她有關的事都先過我這邊。”
“好,我知道了。”
樓宴之推了下午的會,驅車到北城郊區的骨科醫院。
人都已經到樓下了,卻坐在車裏遲遲沒下去。
樓宴之想了想,撥通了梁殊的電話。
梁殊一直在等消息,幾乎是秒接的:“可以了嗎?”
“可以是可以。”樓宴之似笑非笑:“但是有條件。”
“什麽條件?”
“我在樓下,給你十分鐘,下來談,談的我滿意了我就讓你接着進組。”
“這不是為難人嗎!”
盡管樓宴之是淩苗苗的老板,她也實在忍不住打抱不平。
可梁殊知道他的意思,如果确定她真的要繼續拍戲,這兩天就是她最後躺在病床上養病的時間。
如果她連床都下不了。
那也就別浪費劇組和公司的時間了。
好在她的傷勢并沒有真到特別特別嚴重的地步。
而下樓也有電梯可以坐。
只有從醫院大門口到停車場的那段距離‘單腿蹦’的比較艱辛。
等淩苗苗終于摻着她坐到樓宴之的副駕駛,她已經累的滿頭都是汗珠。
淩苗苗很識趣地走去了一邊等着。
梁殊因為後背也有傷,坐上車身子始終都僵持在一個方向,盡管她在上車的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身邊男人的低氣壓。
“你想談什麽?”
樓宴之本來心裏還存着一股火氣,但等看到梁殊這個樣子,剩下的那點火氣也發不出來了。
只是沉着聲音問了句:“出了這種事怎麽沒給我打電話?”
梁殊明明是下來說服樓宴之讓自己繼續拍戲的。
但見到這個人她就又莫名覺得很委屈。
之前劇組的人一批一批地來看她,她不委屈;從譚鳴哪裏知道自己是被人可以算計了,她也只是想着找一個好時機再報複回去。
但現在見了樓宴之。
她張了幾次嘴,卻也沒說出自己當時是出于什麽心理沒告訴樓宴之。
梁殊咬了咬下唇,盡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
說出的話聲音帶着一些沙啞:“什麽條件……答應你什麽條件可以繼續拍戲。”
樓宴之深深看了梁殊一眼,随手把後座的那個靠枕丢給她。
還真是個蠢女人。
連在這種時候都不懂示弱。
一定要四處碰壁之後才能想起他。
車內沉默了半晌,梁殊以為樓宴之又要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
等了半天,卻只聽他說:“重新進組可以,我會安排專業的後勤人員,至于你,每天都要彙報當天的工作情況。”
“事無巨細。”
梁殊幾乎是一口應承下來的。
“好,我沒問題。”
她這會兒終于敢微微偏頭去看他了。
想來想去不知道說些什麽,只輕輕地說了句:“謝謝你。”
“蠢女人。”樓宴之沒像以往那樣動作被□□裹挾,将人直接拉過來。
而是整個人傾身将梁殊整個包裹住,鼻息落在她的唇間,輾轉反側了許久才将人松開。
而那句異常溫柔‘疼嗎’,留戀在梁殊接下來一整晚的夢境之中,于她這幾年愛着的男人反反複複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