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劇

第 6 章 青山謠

青山謠

男人剛剛酒桌上一杯一杯的酒,動作着實算不上多溫柔,甚至有些‘粗暴’。

梁殊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識趣。

不讓她動她就不再動,因為剛剛應激反應僵持的身子也慢慢地軟了下來。

幾日不見,往日樂于逗弄她的‘浪蕩子’,如今變成了‘瘾|君子’,不由分說就傾身下了抵住了她的唇角。

她不敢出聲,也怕附近有人,憋在嘴邊的嘤咛就這樣硬生生被忍了下去,身子也繃起來。

樓宴之的動作忘我,像是要把人都揉碎到自己的懷裏方才罷休。

梁殊最後忍無可忍,點着牙尖,輕輕地咬了一下。

樓宴之終于收手,這麽被咬了一下卻也不惱,一下一下往後攏着她披散在前面的頭發,這是她們以往在城南別院厮纏時常有的動作,帶着顯而易見的旖旎暧昧。

“聽嚴江說,你說這次的房間小,不方便我來?讓我另尋住處?”

梁殊頂着紅撲撲的臉,讪讪地笑:“那可能是嚴助理聽錯了。”

她沒骨氣的很,說完這話,房卡已經放到樓宴之的手裏。

“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我拍完夜戲就來找你。”

預計拍到兩點的夜戲,她不信他能等她到那個時間才睡。

梁殊盤算得好。

夜裏的天氣預報也準,天色剛一暗下來,外面就下起了雨。

只是今晚的這個夜戲累的程度有些超乎她的想象。

《青山謠》這個劇本講的是大山裏的一對姐妹花帶着村民脫貧走出大山的故事,本來就是有些辛苦的劇,今晚梁殊的戲份是冒着大雨挨家挨戶敲門去搶救剛栽好的樹苗。

一次性要完成和許多村民的互動。

因為是一鏡到底的鏡頭,每次NG衣服也要從頭到腳地換。

整個片場拍不到的地方工作人員都到用劇組的小太陽烘衣服,滿屋子都是烘烤味,還伴随着霧氣缭繞的。

等這個場景徹底拍完,梁殊累的連一根手指頭都擡不起來了,卸妝時的時候全程都閉着眼。

回酒店的時候,也沒想起來問淩苗苗再要一張房卡。

破罐子破摔地直接按了兩下門鈴等着樓宴之起來給她開。

她以為他早就睡了。

酒店大堂的時鐘的指針在她上樓的時候就指向了3,再過一個小時,外面的天都要亮起來了。

樓宴之門卻開得快。

上半身的身上松松垮垮地解開了兩個扣子,穿着家具拖鞋,開過門就只給她留了個背影,連多餘的話都沒說。

梁殊累慘了,聞到樓宴之身上獨特的木質香,直接從身後環上了他的腰身。

懶懶地躲在他的背後小聲嘟囔着:“你怎麽這個點還沒睡?”

“以為我睡了還那麽吵,梁殊幾天不見你皮又癢了。”

他側過頭怼在她耳邊說這話,本來不癢的也被他說癢了。

她手指不安撫地往上探了探,卻被一巴掌拍了下去:“我對村姑沒興趣。”

梁殊被這一巴掌打的清醒了些。

看着對面鏡子裏的自己确實有些灰頭土臉的,她最近還應着導演的要求在太陽下曬黑了些。

但梁殊喜歡這個角色,雖然拍攝時間不長,但已經共情了曹青敏這個角色。

她直接松手白了樓宴之一眼。

暗罵一句:醜陋的資本家。

梁殊雖然很久沒見樓宴之了,但今晚累的實在沒興致做些什麽。

上了床就迷迷糊糊地蜷在床邊的角落。

樓宴之卻直接把人撈到了懷裏。

梁殊頂着困意低聲抱怨:“別鬧,我太累了,樓宴之我想睡了。”

“這麽累?明天放假?”

梁殊嘆了一口氣,放假是不可能放假的,連私人時間都幾乎沒有,怎麽會放假:“章導也是個會扒皮的。”

樓宴之逗得一笑,問了句“除了章導還有誰會扒皮?”

梁殊心道這還用問,除了您這位闊少爺,還沒有哪位。

這話是兜住了沒說,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最近用腦過度有些呆了,他手覆在她胸前柔軟處的時候,她不過腦子地問了句:“你在外面那麽久都不找別的女人?”

說完梁殊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腦袋中像是一根弦繃地一下斷了,連身子都僵了不少。

樓宴之的動作卻沒有半點要停下來意思,反而愈發的嚣張,似是突然沒了什麽顧忌一樣。

“怕你有需求。”

梁殊想說自己就算是有需求,也肯定不是現在。

只是她心虛的很,心裏想得是明天還有戲份,怎麽也要拒絕樓宴之的求歡,可後來的一整晚還是予取予求,最後沉沉地昏睡過去。

梁殊第二天是被鬧鈴叫醒的。

她每次上午有戲,六點一定起了。

此時距離她剛剛睡下那個時間剛過去不到兩個小時。

渾身像是被棒槌敲過一樣的酸軟無力,但她還是撐着身子起了。

淩苗苗一般這個時候會把早飯送過來,她走到套間外屋去看,不見淩苗苗人,強忍着困意給她打了通電話。

電話那邊罕見地隔了有一會才接通。

梁殊閉着眼站在酒店的洗漱臺前,就聽淩苗苗帶着困意迷惑地問了句:“今天不是休息嗎?梁殊姐你怎麽又起了個大早。”

“今天休息?”

“是啊……章導說你昨天下午也沒好好休息,晚上又是夜戲,昨天的休假挪到今天。”

淩苗苗嘟囔着:“我以為樓總肯定告訴你了,是樓總說比進組之前的精神狀态差,讓章導悠着點的……”

梁殊挂了電話對着鏡子中的自己又看了兩眼。

精神狀态差的很明顯嗎?

她天天對鏡子瞧自己,怎麽沒發現這事。

回了裏間的卧室,梁殊很想把樓宴之搖醒問問這事,但想想也就算了。

白得了這麽一天的假期,她可要好好珍惜。

于是終于不再克制自己的疲憊,環在男人的身後沉沉睡去。

樓宴之剛回國就過來這邊,來的意外走的也匆忙。

梁殊醒了就看見自己和樓宴之許久沒說過話的對話框,彈出了一條消息。

是當前的定位,位置已經接近北城市中心了。

看樣子走了有一會兒了。

她手掌探了探一旁的餘溫,就好像昨晚從來沒有人來過。

梁殊心空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恢複如常。

他走了,她該起來做自己的事了。

她習慣起來先倒杯水喝,而放着水杯的餐桌上卻突兀地多了一個絲絨的方盒。

随意地把在那裏。

梁殊不打開之前都沒想到裏面是顆透亮飽滿的鑽石,閃閃的透着罕見的熒光,沒鑲嵌在什麽上,像是渾然天成的一顆。

是上次分開時說的禮物。

樓宴之昨天見面時沒給她,晚上厮纏的時候也沒給,臨走前随意丢在她這,甚至沒提一句。

梁殊到底沒再多看幾眼那鑽石,堪堪扣了蓋子随意放進了抽屜。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藏着什麽。

但就是想把那東西藏起來。

她看不見就成。

進組後難得這樣休息一整天。

第二天拍戲的時候,梁殊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清爽了些。

她進組之前就和林菲靈磨合了一陣,後來被章導拎着往前走,現在人精神狀态再好起來,她和林菲靈拍對手戲的時候效率提升了不少。

而且梁殊是比較吃情緒的演員,一旦進入狀态,就會長時間維持在那個狀态。

章導那幾天眼睛都是笑眯眯的。

連副導演都啧啧稱奇,請客的頻率都高了。

林菲靈用叉子叉着副導演新買的水果,一邊小口咬着一邊八卦梁殊:“我看你最近和曲菲磨合的不是很好,她有些接不住你的戲。”

曲菲算是他們這個電影裏的女四號,據說選來的時候主要看得是外形比較貼合,雖然是專業戲劇院校畢業,但是演技還不如非科班出身的梁殊。

章明華這個人說話很直接,最近僅有的幾次發火都是沖着曲菲的,話裏話外沒事就拿着梁殊和她作對比,導致最近這妹妹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了。

梁殊想起這件事也發愁。

雖然她在娛樂圈懶得廣結善緣,但也不至于熱衷于給自己拉仇恨。

但演技這種事,不好就是不好,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梁殊只能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可能我們最近剛開始演對手戲,再磨合磨合吧。”

“我看懸,而且也沒多少時間給你們磨合了,我們要進山了你知道嗎?”

“這麽快?”梁殊有些驚訝,剛塞進嘴裏的小番茄還沒來得及嚼,就含糊地問了句:“不是說起碼要等到11月中旬才進山嗎?”

他們這部電影的預計拍攝周期并不長。

而這不算長的拍攝周期裏,一部分取景在基地,還要留出一部分時間去真正的大山裏取景。

按導演的計劃,前期基本都在基地拍攝,等進了冬季,再去山裏取雪景。

北城今年還沒下過雪。

況且她們在影視基地的戲份還沒拍完。

怎麽盤算着時間都不對,所以梁殊才有些小驚訝。

林菲靈聳了聳肩:“計劃趕不上變化快,我聽導演的意思是山裏那邊的戲份又加了幾場,剛好就是最近這個季節,所以導演想等我們拍完之後再回來拍剩下的戲份,不過你這邊的戲份應該差不多拍完了吧。”

梁殊點了點頭:“嗯,這兩天還剩三場戲,這邊最後一場戲是爬樹的那場,難度比較高,章導放在最後了。”

林菲靈笑着拍了拍梁殊的肩膀:“那你估計能提前殺青,沒準時間安排的緊湊,還來得及回來過個元旦。”

“不過……”林菲靈眼中寫着調侃:“你們樓總最近怎麽都沒出現,你不準備趁着進山前去看看他?”

進山前會有兩天的假期。

梁殊捏着手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幽幽地說了句:“人家可是日理萬機的大忙人,哪有那麽多時間花在我身上。”

去看他?

還是算了。

“不見得吧。”林菲靈笑着調侃。

她以前可從來沒見過樓宴之對別的女人這麽上心過,她總覺得這兩個人有戲。

閑聊歸閑聊,眼看着最近大家都在趕工拍戲。

明明知道進山前會有假期,大家也都把這事抛在腦後。

尤其是梁殊。

她最近一直在死磕那場有些難度的戲份。

這是一場曹家姐妹倆為了救掉在樹上的折翼大雁,爬樹的戲份。

曹家大姐曹青藍,也就是林菲靈飾演的那個角色,發現以後跑去村裏的大隊借梯子;曹家二妹曹青敏,梁殊飾演的這個角色,眼見着那只傷殘的大雁挂在樹枝上搖搖欲墜,根本管不了那麽多,直接想要攀樹。

只是那粗壯的大樹紮根在青山村上百年,不僅紮根頗深枝葉繁茂,樹幹也粗壯高聳。

盡管曹家二妹有從小上房爬樹的經驗,但中途還是失敗了很多次,其中有一次直接摔在地上,不過最後還是趕在那大雁掉下來之前成功把它救了下來。

這戲份的情節簡單,但導演力求情節真實,真的從基地的某個小土坡上找來了一顆貨真價實的大樹。

梁殊最近每次路過那棵樹都在發愁。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似的。

但因為這也是她在基地拍攝的最後一場戲了,她把那點微不可查的情緒歸為自己短暫小假期前的焦慮。

拍攝當天。

因為是天剛蒙蒙亮的戲份,梁殊起了個大早。

到拍攝場地的時候,工作人員半數已經就位了。

妝造、導演講戲、走位、配合做安全保護,最後看了兩眼臺詞,梁殊抿了抿唇站在了那顆樹下。

緊張的同時,還有些躍躍欲試。

章明華:“想想前幾天武術老師教你的爬樹技巧,安全繩會給一些力,但支持有限,還是要靠你自己慢慢爬上去。”

梁殊比了個‘ok’,場記接到了導演的點頭示意,開始打板。

“《青山謠》第31場3鏡第一次,action。”

梁殊深吸了一口氣,環抱着樹腰開始往上攀爬,爬樹畢竟是個力氣活,她想趁着自己前面力氣充沛的時候趕緊拍過這一條,不然等後面體力透支,拍起來就更難了。

但是第一次拍這種有些難度的戲份。

她只爬到了一半,就被導演喊了‘cut’。

負責安全問題的老師放了繩子,梁殊輕巧地跳到了下面的墊子上,起身去看導演剛剛拍的鏡頭。

章明華其實對剛剛梁殊的攀爬過程比較滿意,但她上去的位置有些偏了,和最開始設定的地方有不小的偏差。

“偏了嗎?”梁殊有些疑惑,剛剛那繩索捆在自己腰上,雖然給的力道不大,但她也主要是順着給力的方向上去的。

導演大概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讓負責安全的老師也過來看了眼位置。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下次注意。”

這種有些難得的場景,本來就是要多方面人員配合的。

梁殊也不疑有它,讨論好問題,又站回了樹下的那個位置。

因為要趕在天大亮前拍好,第二條馬上就開始了。

這次梁殊倒是朝着正确的位置爬了上去,而且全程都很順利。

其中有幾次她還借到了安全老師給的力道,上去的時候輕松了不少。

只是系在腰間的繩索實在太緊了,勒的她有些難受,她好不容易攀上了一個枝頭,背對着鏡頭的時候想用手松一下,她手剛碰到繩索,那處環扣着地方卻突然崩開了。

她慌神的一刻,人也沒站穩,直直地從高樹的枝頭栽了下去。

等人掉在氣墊上,一條腿砸外面,發出‘砰’的一聲。

梁殊疼的直接呼吸一窒。

然而這還沒完。

起初劇組的人站得遠,以為只是踩空了,有安全設備一會兒頂多是再拍一條。

等梁殊掉在氣墊上,人又順着土坡滾出了幾米遠,大家才驚覺不對勁。

紛紛跑過來看是怎麽回事。

劇組的跟組醫生擠在最前面,只仔細看了兩眼,就非常不樂觀地說:“送醫院吧。”

小腿骨折。

整個後背都是山坡滑下來的擦傷。

梁殊人到了醫院就直接被扣下,一路做檢查就直接做到了下午。

等見到醫生後,梁殊的第一句話就是問自己還能不能繼續工作。

醫生看着疼得額頭上沁着汗珠的梁殊,回頭讓實習生去開一個止疼針,耐心地說:“雖然沒有軟組織挫傷,但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種情況我建議靜養。”

一百天。

《青山謠》拍攝周期前後加在一起也不過一百天。

她的咖位也不值得劇組等她,她這個角色最後的結果大概率是換演員。

梁殊很少這麽沮喪。

沮喪到剛剛腿疼到那種程度,她都沒哭過,現在眼角卻不要錢似是往下掉眼淚。

那種墜入深海的情緒被一陣推門聲止住。

淩苗苗最近剛好家裏有事情請假了兩天,接到劇組的電話就匆匆趕了過來。

看到梁殊病恹恹地躺在床頭,小臉都哭花了,心頭一陣懊惱:“怎麽就從樹上摔下來了?是不是很疼啊,劇組怎麽都沒安排個來陪護的人,不行,我得給樓總打個電話。”

梁殊吸了吸鼻子,制止了淩苗苗的動作:“不用找他,我沒事,劇組的小劉陪我做的檢查,他去買飯了。”

淩苗苗将信将疑地放下手機:“真的不用嗎?”

“嗯,裴敏在過來的路上了。”

淩苗苗聽見裴敏過來,松了口氣,突然樂觀:“那樓總肯定也知道了,沒準人也在來的路上了。”

梁殊苦笑了一下,不以為然。

下午人陸陸續續地來,導演先是來看了她一次,讓她安心養病。

裴敏也和導演前後腳到了,兩個人在外面不知道聊些什麽,等導演走了裴敏才進來。

裴敏在工作問題上很直接,看了醫生給出的診斷,也是讓梁殊靜養,不要操心別的。

說來說去,也沒說樓宴之是什麽态度。

梁殊也不問。

最後等裴敏快走了,淩苗苗到底沒忍住先開口說了句:“樓總呢?”

裴敏皺了皺眉,想說什麽,但餘光掃到還躺在病床上的梁殊,只提了句:“樓總在談生意,來不了。”

這倒也在梁殊的預期之內。

他忙工作的時候他們一兩個月也不會有一通電話,她早就習慣了。

但當局者習慣了,外人卻有些不太理解。

林菲靈借劇組的廚房熬了點粥,傍晚過來不見樓宴之,一邊喂梁殊,一邊忍不住撇了撇嘴:“他沒來?”

“沒來。”

“那你們倆到底……”

梁殊傍晚的時候腿又痛了一陣,這會兒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精神倒是不錯,喝着熱乎乎的小米粥,随意說了句:“那是我情夫。”

林菲靈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後,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們倆啊,我看倒是很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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