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竹尹的名字出現後,竹尹和林詩善開始在後排笑呵呵地竊竊私語。她們像是兩個老熟人一樣慶祝着她們的勝利。而她們不知道,站在她們不遠處還有另一個人也剛好感受着她們剛剛無比緊張的心情。
此刻,周致正靠牆站在竹尹的斜後方,目光悄悄注視着這個昨天剛剛見過的這個女孩。令他更加驚訝的是,黑板上他的名字竟出現在了她的旁側。她竟是他的同桌。
周致盯着黑板,回想起了昨天下午。
昨天下午剛進校門後,周致就看到了竹尹,便一直跟着她。他跟着她走進了側柏叢,跟着她走到了大榕樹下。直到他看到她站在拐角原地半天不動,出于極度好奇的本能,他鼓起勇氣向她問了一句很無厘頭的話:“同學,你知道初一一班怎麽走麽?”
想必那刻,周致自己都不知道為何他會在那麽多人裏唯獨看到了她,也不知道是什麽吸引了他,使他會選擇跟着她。或者是因為她那亮眼的桃紅色大書包,或者是因為他看到她選擇了沒有人的小道,亦或者只是因為那份天生吸引般的注定。總之,他看到了她、認識了她。
就像很多時候,太多天生的吸引和一見鐘情般的怦然心動,都只是命運巧妙的安排。
周致,是那個昨天從大榕樹畫面裏跑過的男孩、也是真正和竹尹說第一句話的同學。只可惜,竹尹記住了那個畫面卻沒有記得他。
很快,在張老師的執筆下,班上所有人的名字都出現在了黑板上。它們像是揭開塵封謎底的密語,靜靜的躺在那裏,拉開着一段故事的序幕。
在一片混亂過後,初一一班的學生們都找到了自己的所屬座位,全班兩列相并,共三大列、六小列。竹尹坐在第三排的中間;林詩善坐在她前面;周致是她的同桌。
像往常一樣,初一的第一節課是班會課。張老師站在臺上開始并不嚴肅的宣讀着《中小學生行為規範》:“雖然你們很不願意聽,但我還是要讀給你們聽……”張老師雖然年紀已接近知天命的年齡,但一點兒也不老頑固,總能用學生們喜歡方式授予知識和道理。這正是竹尹敬佩的地方,也是到現在她每每看到那些一板一眼、循規蹈距、墨守成規的老師時,還能時時想起地方。
此時,臺下的學生也繼續着他們并不嚴肅的小聲對話。
“你是一號周致?我們班的第一名?”林詩善回過頭來對周致說。“我聽我爸爸說了,有個男生考的比我高兩分,一個女生比我高一分。那個男生,是你吧?”
周致盯着手裏一沓新的書皮,沒有看林詩善,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麽會不知道?”林詩善問了好幾句,問的很急迫,但周致就是沒理她。
竹尹看了看周致,又看了看林詩善,感覺兩人情況有些尴尬,為了解圍說到:“學號是按成績排的麽,那我豈不是是最後一名?”
“不,你是轉學生,不算的,”林詩善沒有了解竹尹此般發問只是為了讓大家娛樂一下的意思,她繼續認真地解釋到:“我們班今年有兩個轉學生,一個是留級的男生,一個是你。”說罷,她繼續轉頭向周致,“你小升初到底考了多少分?是不是310?”對于周致的愛答不理,林詩善顯得有些急又有些生氣。只是她這樣的憤怒卻沒有得到在竹尹那裏的回應。周致繼續沒有笑、也沒有理她,他繼續看着手裏的一沓書皮。
竹尹聽着她們倆的對話,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她也在想這個男生怎麽老是不理人。周致不理人,竹尹便只好搭讪了,“你們這裏怎麽是300多分?”
“因為我們這裏英語、社會、科學、自然總共120分,再加上數學、數學各100分,就是320分的滿分。”說罷,林詩善轉回了頭,開始整理自己的書包。
待林詩善轉頭後不久,周致問竹尹,“你不是我們這裏人?”
“恩。”
“那你是從哪裏來的?”周致看了看正手托腮盯着張老師的竹尹。
竹尹繼續盯着講臺答道:“上海。”她像是在聽張老師講什麽有趣的故事,安安靜靜的傾聽着。
周致想繼續問點兒什麽,但還是沒有忍心打斷。他看了看她,沒有講話。然後,和她一樣注視着黑板的方向。
過了許久,張老師讀完了《行為規範》。他把書潇灑地一合攏,說到:“同學們,想必《中小學生行為規範》你們都已經很了解了,接下來我們要把書發一下。在此之前,我們要和大家說一下班長的事情。據我們幾個科任老師讨論,我們班班長暫時就讓周致來當。等以後你們發現有更合适的人選,我們再換。周致是我們班小升初考試的第一名,是你們的榜樣。”
張老師話音剛落,林詩善就把頭轉了過來。她輕蔑地看了一下周致,對竹尹說:“張老師怎麽除了不明事理還這麽專斷,班長都不用選麽?”。竹尹看了看她,眯着小眼笑了一下。
張老師繼續說:“現在周致你過來把書發一下,”他又指了一下林詩善,又說到“前面的林詩善你幫一下他。”随後,張老師離開了教室。雖然林詩善很叛逆、很不爽,但對于班主任這樣的欽點,她還是只好服從了。她和周致一本一本的把書都發到了各個同學的桌上。
突然,坐在竹尹後兩排的女孩喊了一句:“為什麽我的語文書只有封面沒有內容,裏面都是白紙!”這個尖叫的女孩名叫宋研,是個标準的好學生,只是喜歡一驚一乍。後來也是竹尹僅次于林詩善的好朋友。
“這種事也有,真夠走運的。”剛剛把書發完回到座位上的林詩善回過頭來,看了看後排,和竹尹說。
剛當班長的周致聽到宋研的喊叫後,他拿着書到了她的面前,“那我和你先換一下吧,等下張老師回來了我再去找他換一下。”
“哦,那謝謝你了,”宋研有些受寵若驚。顯然,這個胖胖的小女孩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她只是喜歡這樣誇張的狀态。
宋研的話音剛落,下課鈴聲就響了。
“周致書都發好了麽?下一節課是語文課,同學們都準備一下,”張老師站在教室的窗口,說了一句,并招手示意叫周致出去。
周致走到張老師面前,說:“張老師,這有一本書裏面是白紙。”周致拿着書給張老師看。
“你這麽走運?那也得先這樣用了,剛剛在辦公室聽別的班老師說還有不少少了書的呢。這學期轉學生太多了,學校新訂的書還沒到。”周致看了看手裏的書,沒有講話。張老師又說:“要不等下語文課,你讓你同桌竹尹和你看一本吧,她是轉學生,有些內向,你作為班長多多關照一下。”說罷,張老師還笑嘻嘻地拍了拍周致的肩膀。
周致很腼腆,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張老師,只是點了點頭。顯然,他對張老師的熱情還有些不适應。12歲的周致身高不足一米六,穿着一身運動裝和潔白的球鞋,顯得十分朝氣。長相更是如孩子那般稚嫩,也十分清秀。
和張老師講完話後,周致回到了座位上。此時,林詩善正拿着一本《純韓時尚》在和竹尹滔滔不絕地講着。那年“哈韓風”和“哈日風”剛剛席卷了大陸的初高中生,那些帥氣的男子組合成為這些初高中生的新晉偶像和茶餘飯後的唯一話題。他們充實着她們夢的世界、滿足着她們的童話向往,也是家長、老師深深的後顧之憂。
不久,語文老師就進來了。林詩善迅速收起了課外讀物,拿出了語文書。
語文老師是很刻板、很從規矩的那種普通老師,“同學們,你們好,我是你們的語文老師,這是我的聯系方式。你們以後學習上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打電話找我。”語文老師說的很無趣、從頭到尾連語氣都是一樣的。在她如此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後,便要開始正式上課了。“首先請你們翻到語文書的目錄,我來和大家講一下我們這本書的主要結構……”
看着同學們都紛紛打開了書,周致有些不安,畢竟他面對的只有一本沒有內容的書。無奈之下,他只好對竹尹說:“竹尹,語文書和我一起共看一下吧。”
竹尹側過頭來,看了一下周致,又看了一下他的書,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什麽,“哦哦,好啊。你的書老師還沒給你換是吧。”
“恩,”周致點了點頭,又“刷”地一下翻了一遍書,笑着對竹尹小聲的說:“看,多麽潔白!”竹尹被周致的話逗笑了,她說:“你以為你在做牙膏廣告麽?”。接着,竹尹把書放到了桌子的中間和周致共看。
就在這暖心的序幕拉開的劇情裏,竹尹和周致共看一本書,一起上完了他們的初中第一節課。但這件事在那時,對于他們是再平常不過的了,他們誰也沒多想。就那麽簡單的,認真的聽着老師講着無聊的課,從聚精會神到竊竊私語。至于其他,他們茫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