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呼。
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身為愛崗敬業的小桂圓，她能怎麽地？當然是深吸一口氣，揚起職業微笑，如聆大珠小珠落玉盤的仙樂啊。
這番動靜着實大，別說各個窗口，連客戶經理都驚動了。
“什麽情況？”趕來詢問的是王宇航，算是櫃員崗裏比較有出息的一個，在裏頭待了不到一年便出去當客戶經理；當然，如果沒有從家裏拉的一千萬貸款，過程會曲折不少。
王宇航老帶新帶過她，按理，她得尊稱一聲“師父”。但這位當客戶經理後，就忘了自己前身也是櫃員，不是給櫃臺丢張卡要查客戶信息，就是為了客戶便利，要求省略程序，這些操作對于櫃臺來說都不合規。這也罷了，畢竟是客戶經理的基操，她第一天進來，翎姐就耳提面命，客戶經理是天坑，他們的話要當放屁。
王宇航坑在不靠譜之外，還特自私。之前一名客戶來辦貴賓卡，生意人都愛讨個彩頭，喜歡尾號多帶6和8的，她完全理解；貴賓卡的卡號在設計時也考慮過這點，尾號至少兩位數字相同，也會擇掉“4”這些所謂不吉利數字；一般客戶不會有意見。那回王宇航帶人來，她重空箱裏只有三張貴賓卡，尾號都是兩個數字相同，客戶沒提出異議，王宇航卻“想客戶所不想”，胡攪蠻纏，非要另三個櫃臺把重空箱開了個遍。末了，許小曼那有張尾號帶四個8的，調劑給了她。
那會正值月底，是櫃臺最忙的時候，小弟還剛上櫃，客戶催促聲不絕，這人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也就算了，還吹毛求疵，全無同事愛。打那之後，她對王宇航就沒擺過什麽好臉色。偏偏這位還就愛帶客戶來她的櫃臺，杵在她前方嬉皮笑臉地盯着她。
聞聲，她連眼皮都沒擡，只說：“客戶存硬幣。”
王宇航在櫃臺待過，看到旁邊拆掉的包裝，明白過來，眼神示意，碰上麻煩了？
莊煙岚面無表情地回過去，不關你的事。
在外人看來，形如眉來眼去。
正巧，此時洩洪結束，喬懷伸手拾起臺面上的包裝袋和包裝紙，而後手臂一拐，橫在了王宇航面前。
後者一愣，坐着的人一句話沒說，氣場卻撲面，意識到對方是要扔垃圾，他腳下自發地往旁挪了一步。
喬懷照把東西丢進垃圾筒裏。
裏頭，莊煙岚已經開始數硬幣，她動作利索，先兩個兩個硬幣收進去，摞好十個；之後開始抓，抓多抓少不論，抓好了就摞到原先那堆旁，一元硬幣再磨損也不影響厚度，多了就拿走幾個，少了就再抓幾個添上去，保持等高即可。
喬懷照目光微微一動，她手腳麻利，沒有絲毫怠工的跡象，而且深谙流水線作業的高效性，全程沒有多餘動作。
他的視線移至對面那張臉上，神色平靜認真，沒有半分煩躁。
莊煙岚深為慶幸這些硬幣是剛從銀行拿出去，而不是客戶攢着拿來存的。要真是客戶拿來的，她還得對硬幣一一核驗，畢竟硬幣中也有破幣，哦，還有□□。
她是個急性子，即使現在櫃臺不忙，也沒想着松松氣，十幾分鐘便摞完了1000個硬幣。
确認數量沒錯，她輕舒口氣，擡頭笑問：“您好，這裏是一千元，确定存進來嗎？”
喬懷照點了下頭。
莊煙岚點進收款界面，迅速辦完業務，而後起身，說該說的，做該做的。之後硬幣還要用透明膠帶粘好，對她而言，這筆業務還沒完成，但客戶的時間就是金錢，确認金額後，她得先讓客戶離開。
喬懷照起身，踏出貴賓室的門。拐角處，他側過頭，正撞見莊煙岚站在原地，嘆了一口長氣，連額發都跟着擺了兩擺，而後，她在前方擺上暫停牌，從角落裏取來透明膠帶，開始粘貼硬幣。
他目光微深，盯了片刻，重新邁開步伐。
剛才保安告知ATM機故障，于曉心和淩翎去了趟機房，此時正好回來，見莊煙岚前面已經沒人，立馬趕來和她說小話。
“剛才什麽情況？”
莊煙岚先關對講機，這才說：“就前天那個帥哥取了一千硬幣，發現裏面有舊的，不要了，又存進來。”
心姐推了她一把，“他是不是故意的啊？”
“能不是故意的嗎？現場拆封，一拆還就是兩包。”
“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莊煙岚抽空瞥了眼身邊，冷冷地“呵呵”兩聲，“心姐，這個笑話好好笑哦。”
“可他表現得這麽明顯，看上去像是要引起你的注意啊？”
“他是小學生嗎？用這種方式引起注意？”莊煙岚手上高速運轉，還不耽誤反駁，“而且，他就那麽肯定是我叫到他的號？”
“他這兩次不都是直接到你的窗口的？”
“那是因為我的窗口靠近貴賓室大門，他犯不着舍近求遠。”她嘆口氣，“我現在就指望一件事。”
“什麽？”
“這位可千萬別再來了。”
要說一開始她對帥哥的印象是一百分，現在已經堪堪吊在及格線上，全靠那張臉撐着。她怕自己再多看幾眼，就要透過現象看本質了。
帥哥的本質……
唔，不看為妙。
正說着，心姐餘光瞥到王瑜姐從行長那回來，趕緊報信：“王瑜姐回來了。”
大家各歸各位。
翎姐走過來，“這麽多硬幣，你得粘到什麽時候？我幫你剪膠帶。”
莊煙岚側過臉，“翎姐，你別對我這麽好，你對我這麽好，我會……”她刻意一頓。
翎姐使了個“放”的眼色。
莊煙岚無辜臉，“會忍不住把整理好的大禮包發給你。”
翎姐和她一樣，都愛看明清白話小說，連類目都重疊，官場、探案和武俠的都看。前不久，翎姐剛買了電子閱讀器，說起現在買電子書貴，而莊煙岚大學裏就買了一個，當時還有好幾個推送資源的公衆號，她下了不少小說，當然，也有後來買的。翎姐提起這茬後，她獨樂樂不如衆樂樂，說好了要送大禮包。
聞言，翎姐果然心悅，“那為了報答你，下次再有客戶存一千硬幣，我還幫你剪膠帶？”
莊煙岚笑得苦哈哈。
這要不是翎姐，而是其他同事，她八成是要問一句:這樣的報答給你，你要不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