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莊煙岚忽然就想起上個月莊可人剛連載的那本霸道總裁文。莊可人是她堂妹，學生時代就愛看霸總文，大學畢業後自己産糧，總找她審稿。最近看的那本，女主被人暗害失憶，視男主為陌生人，當時，男主看她的眼神應該就是這麽個狀态。
莊煙岚差點就要問出經典搭讪語“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這當頭，帥哥轉身走了。
唔，應該是她的錯覺。
她望了眼身邊，郝帆不在，又往監控死角一掃，果然，這位大哥又在玩手機，五點不到起身，這都快歇半小時了。銀行規定必須有兩個及以上窗口對外營業，她打算去廁所洗手，便喊了聲郝帆。
後者大概終于意識到自己賦閑已久，起身過來。
莊煙岚放好暫停牌，鎖定系統，确認帶鎖的抽屜都已經鎖好，去了衛生間。
心姐後腳跟進，語速比往常快不少：“小妹，剛才那男的，太帥了！”
莊煙岚誠實附和：“是帥得有點突出。”
家裏二老顏值頂尖，她從小看到大，審美已經被拔至一定高度，平時看不少男明星都心如止水的，這位竟然能讓她心猿意馬，可見是有多帥了。
“對了，他身上那件襯衫，H家的，今年是海盜主題，他那條肩上有艘船，我在雜志上看到過，價格小幾萬要的。”
莊煙岚順口提了一句：“他表，百達翡麗的。”
前者驚呼：“百達翡麗家最便宜的表也要十多萬。”
“他那塊我估計加了零都不一定買得到。”
于曉心一臉神往，旋即望洋興嘆道：“之前省考都進面了，最後沒去，選擇進銀行就是想釣只金龜婿，不過這種級別的，怎麽可能看得上我們。”
莊煙岚笑笑。先別說帥哥看不看得上她們，光那副拒人于千裏的姿态，就足以讓她在理解接受後，敬而遠之。她可不興拿熱臉貼人的冷屁股。
不過，一天的工作行将結束，來個帥哥養養眼，也是美事一樁。對此，她這個顏狗得真誠地說一句，謝謝帥哥。
心姐沉吟道：“诶，小妹，你說，這麽有錢怎麽還來銀行取錢啊？我看他就拿了5萬現金走？”
她脫口先前得出的結論：“體驗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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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喬懷照會二次來體驗生活是莊煙岚沒想到的。
隔天是周五。已經下午三點，還有兩個半小時就要迎來周末，不免讓人燃起對生活的勃勃希望。
莊煙岚剛辦完一筆現金支票業務，忽地，正在保險櫃旁複印身份證的許小曼驚呼：“哇哦，十二點鐘方向來了個客戶，超級帥，是不是就是心姐你這幾天在說的那個極品帥哥啊？我那天軋賬，都沒看到。”
王瑜姐去了行長辦公室，大家夥有點放飛自我。聞言，心姐立馬移至許小曼的工位前，“是他是他就是他，我的媽，帥哥今天穿了條黑色襯衫，帥出新高了！”
周五上班的副主管淩翎在裏頭的辦公室看監控錄像，聞言道：“今天吃午飯就聽到你們叽叽喳喳在讨論這個客戶，我都好奇是有多帥了。”
“翎姐，你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臉盲啊。”
心姐興奮道：“小妹，帥哥又往你那個窗口去了！”
莊煙岚剛擡起頭，就見貴賓廳進來個人。可不正是喬懷照。
他今天穿了條黑色襯衫，極簡款式，只在袖口和前襟紋了暗繡，貴氣逼人，扣子解了一顆，要露不露，禁欲氣質撲面。
莊煙岚着實又被驚豔了一把。
事實上，這位已經迷倒支行一衆女性。翎姐口裏的“叽叽喳喳”其實持續了兩天，從櫃員到大堂經理，再到客戶經理均有參與。
可見，審美是主觀的，但美是客觀的。
她看了眼叫號臺，沒號，應該是這個點沒客戶，大堂經理直接讓人進來了。等人快到近前，她起身，“您好，請問辦什麽業務？”
前天那張卡被丢了進來，對面依舊面無表情，沒多說一個字：“取兩千1元硬幣。”
兩千？
莊煙岚微挑眉。支行可以預約1元和5角硬幣，除了開店的，就是工廠要發工資，而銀行代發工資3500以上就要交所得稅，故而有些工廠會選擇直接發現金，至于怎麽做賬，交不交稅，那就不得而知了；黎市小微企業不少，這是行業間心照不宣的定規。
至于這位，不像是這兩個用途，大概是心血來潮想……抛硬幣許願？
莊煙岚只好笑道：“您好，硬幣都要提前一天預約，我先幫您問下庫存。”說着，她回身問：“北哥，硬幣有嗎？有個客戶要兩千1元硬幣。”
她口裏的北哥也是對私櫃員，資格很老，但因為學歷不高，進行就是崗位定向，也即是說，不出意外，他會在櫃員這個崗位幹到老，頂多在各個支行間輪崗。北哥為人憨厚老實，在對私櫃臺時，莊煙岚還挺喜歡這位搭檔。
今天是北哥當庫。
聞聲，北哥道：“哦，正好，有個客戶約了一千1元的，我剛才打電話過去，說不要了。”
硬幣重，再小規格的，安.邦都會不遺餘力地表示嫌棄。
莊煙岚便回身詢問：“您好，現在庫裏只有一千1元硬幣，您要嗎？”
喬懷照點了頭。
硬幣一般都是從現金庫由庫管員發放給本人，到她手裏還需要調劑，她和北哥在副主管的監督下進行硬幣交接，之後，莊煙岚拿着一千硬幣歸位。
還是付款頁面，只不過這回配款時要在“1元”後頭填上“1000”。
和前天差不多的流程，喬懷照也配合，業務很快辦理完畢，莊煙岚把硬幣放進凹槽裏，又附送了一個黑袋子，笑問：“您好，請問還要辦其他業務嗎？”
喬懷照搖搖頭。
莊煙岚站起身，流利地說出一串禮貌用語。
外頭的人卻不見起身，并且開始……當場拆封硬幣。硬幣包裝分兩層，第一層是透明塑封，又硬又厚，帥哥手勁不錯，撕那層塑封跟在撕A4紙一樣，不費吹灰之力。
一包10管，共計500個1元硬幣，沒多久就只剩裏頭的黃色紙封。
莊煙岚眼睜睜看着喬懷照又慢條斯理地把其中一管的紙封撕開，瞅了眼，似乎是在确認什麽，而後漫不經心地把那管硬幣倒進黑色袋子。
一時只聞稀裏嘩啦的動靜。
拆完一管，緊接着是第二管、第三管……
莊煙岚全程站立，看着喬懷照把剩下的九管都拆了。
她甚至還研究了一下對面那塊表，沒錯，帥哥腕上的表換了。新表依舊兼具三問報時功能和開放式結構，應該不是百達翡麗的，但囊括這兩個特點的表價格勢必低不到哪裏去，估摸又能突破百萬大關。
這是真有錢啊。莊煙岚家境不錯，但直面巨大的差距，還是免不了感嘆一句。
本來呢，業務已經辦理完畢，她是可以請客戶離開的，但這會并沒有人來辦業務，理由不充分，還有驅趕之嫌，萬一碰上難纏的客戶投訴，不占理。
她剛才就當看帥哥養眼，眼見喬懷照還有繼續拆硬幣的打算，莊煙岚只好坐下，繼續檢查業務憑證。
耳邊的動靜又響了好一陣，都驚動了副主管淩翎，走來詢問什麽情況。
莊煙岚自己也不明所以。
好在，在拆完攏共兩袋硬幣後，面前的人終于發話。
那人薄薄的眼皮往上一掀，雙眼皮褶痕頓現，弧線清晰完美，莊煙岚正在嘆息“真是會長”，聽到他問：“你們的硬幣有舊的？”
莊煙岚回過神，微笑道：“是的，因為這些硬幣有部分也是支行介上去的，還有從公交公司收來的，不能确保全新。”
副主管适時補充：“如果您要全新的硬幣，我們可以向行裏申請看看。”
喬懷照點點頭，提溜了下黑袋子，“那這些重新存進去。”
莊煙岚以為自己聽錯，也是入行以來還沒碰上過這種事，下意識問：“呃，您的意思是這一千硬幣要全部再存進來？”
外頭的人點點腦袋。
莊煙岚下意識望了眼淩翎，後者比她多了七八年資歷，同樣一臉錯愕。但主管就是主管，迅速調整表情，拍拍她的肩，“客人說存，你就把錢再收進來。”
莊煙岚看看黑袋子，再看看對面那張不動聲色的臉，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實在沒忍住，演繹了經典的“臉上笑嘻嘻，心裏MMP”，“其實您想要新的硬幣，拆了一管之後就可以問的。”
對面目視她，定了定，倏爾一笑。
莊煙岚覺得自己瘋了，這時候顏狗的本能還能盡情釋放，第一反應竟然是好帥。她趕緊收一收，正趕上帥哥發話——
“我以為只有這一管有舊的。”
嗯，只以為這一管有舊的，需要連拆十九管之後，才确認每一管都有舊的。這位帥哥不應該在銀行，而應該去做人口普查。
缺德缺得很明顯，下次不要再缺了。
她輕吸一口氣。
已經拿出去的錢再拿進來，銀行規定要重新點過，不過像百元鈔有捆紮，再加監控，在沒進客戶的口袋之前可以不點；但這種一元硬幣都拆了，先別說監控，她收進來就要10個、10個地用膠帶紙重新粘過。
莊煙岚在心底安慰自己，帥哥一開始要的可是兩千呢，這都少一半了，自己應該知足。
她微笑再微笑，“您好，請把錢放進卡槽。”
喬懷照直接倒拎黑袋子。
一時間，只見一條硬幣瀑布傾瀉而下，堪比水庫洩洪，卡槽她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大約是不鏽鋼的，硬幣砸在上頭，那動靜，別提多“激動人心”。
二人四目相對。
莊煙岚實在不想以惡意去揣測客戶，但對面直勾勾的眼神怎麽看都像在說：對，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在挑釁，你能怎麽地？
